無力的感受,并未持續很久,當蘇長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再次看到不遠處的鳶尾花。
蘇長忽然低垂頭顱,注視自己的手掌。
上面卻沒有任何的蹼狀物。
難道這只是幻覺么?
蘇長如此思索,隨后他感受自己的臉上十分輕盈。
并沒有之前攜帶那件儀器的沉重感。
蘇長抬起雙手,觸碰自己的面頰。
果然臉上沒有任何的事物。
他抬眼望去,周圍是一片黑色鋼鐵所構建出的森林,高臺之間滿是鋼鐵焊接留下的縫隙,仿佛稍有不慎就會從中跌落。
而自己,則是站在一處合縱連橫的十字平臺上。
他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不遠處,鳶尾花正在朝著他親切地打著招呼。
蘇長狐疑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原本他頭上五顏六色的馬尾,此刻居然變成了黑色的短發。
“這到底是……”
鳶尾花看著滿臉狐疑神情的蘇長,開口向他解惑:
“這是煉金院的最新發明,通過解析深潛者之觸,分解提取出來的基因,構建成的心靈中轉站,讓意識短暫脫離身體,從而讓意識與精神完全獨立。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保留你所攜帶的物品,甚至保留你的途徑與身上的非凡事物,從而讓人在自身不踏出黑區的情況下,獲得進入大源的力量,在古代的文獻中就有這樣的說法,被稱之為‘身外化身’?!?
“為什么要這樣做?”蘇長開口問道。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減少對于大源的碰觸。
雖然大源時力量的源泉,通過參悟其中產生的意象,可以讓途徑的階級得到進一步的進化,
但是這種狀態幾乎是不可逆的,而且幾乎難以停止進階,在大源的直接觸碰下,是超脫常人的肉體和精神,還是在大源的侵蝕中墮落為沉淪生物,都是無法掌控的事情。”
“通過這樣的方式,能夠最大程度阻礙來自大源的侵蝕,保證安全的同時,讓任務得以順利完成?!?
鳶尾花朝著蘇長叮囑道,
“但是要注意的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你遭受到怎樣的苦楚,你原本的身體,就會遭受到怎樣的痛楚。
雖然中轉區會進行一定的阻攔,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減輕你所受到的傷害,但是如果你在這種情況下受到致命傷的話,卻不保證你在從艙室當中出來的時候,精神肉體是完整的?!?
“這聽起來還挺危險的。”
蘇長來到鳶尾花的身邊,注視著高臺下方的深淵,傳來機械制動的聲響,
“我感覺你這是在拖我下渾水?!?
蘇長注意著下方的世界,在深淵的下面,是無數布滿了釘齒的滾筒,此刻正在按照某種詭異的節奏不斷地飛速旋轉著。
滾筒之間的金屬利齒擠壓碰撞,彼此交匯,發出刺耳磨牙金屬撕咬聲響。
“那些東西又是什么?”
蘇長注視著高臺下方的事物,心中一時有些膽怯。
“那是出口……也是離開這里的唯一途徑。”
鳶尾花朝著蘇長開口說道:
“這也是煉金院那群瘋子的最新發明,根據血肉焊機的隨機性,制作而出的‘碾壓者’,通過特殊的方式,放置在這處心靈中轉站里?!?
鳶尾花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只化妝鏡,用四根手指從自己的頭上捋過,整理著自己的新發型,
“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這只是刻意制作出的表象。
其基本原理是通過‘碾壓者’將你的意識分解成粒子,然后通過某種……我不知道的形式,將你的意識降臨于深處黑區之外的義體之中,這樣你的身體與精神,都會獨立出來?!?
蘇長看著下方的碾壓者:
“所以……它們是怎么將精神碾壓成粒子的……跳下去么?”
“對,沒錯,我一看你就天資聰慧骨骼驚奇,在學校一定是個善于思考和學習的好孩子?!?
鳶尾花開口回答道。
“你確定這玩意,不是腦子有問題的人,一拍腦門想出來的方案么?!?
蘇長看著開始梳妝打扮的鳶尾花,突然感到心底有些沒底,
“既然你說著東西時最新發明,那么說明風險也是未知的吧?”
鳶尾花甩了甩頭發,將手中的鏡子收了起來:
“這已經是最優解的方案了,早一輩的先行者,在沒有這套設備之前,甚至要委身舉行邪惡殘酷的儀式,獻祭于深黑序列當中的‘模仿者’途徑,將意識降臨于沉淪生物……比如鮫人的身上,用以獲得同樣的效果。
但是這樣一來,所擁有的的能力,會受到鮫人本身實力的限制,屬性要素完全完全與之相反的‘收獲者’途徑,不但獲得的力量會大打折扣,甚至會更快遭受到大源的侵蝕,墮落成沉淪生物。
和他們相比,我們的環境已經好很多,至少不是野蠻生長?!?
鳶尾花朝著蘇長侃侃而談道:
“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們特別在痛覺方面做了減輕,過程很快,就像是用液氮在你身上的息肉上滾一圈。
通過這道關卡,你就可以完全沉浸在義體的世界中,讓你可以長久保持穩定,無論是執行任務還是開拓領域,甚至你如果想在義體里和別人做出繁衍交流的行為,都完全沒問題?!?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蘇長感到些許不妙的意味。
鳶尾花洋洋得意地朝著蘇長炫耀道:
“因為有關于這套系統的議案,本來就是由我親手提出并著手實施的,不過由于中途出現一點……小小的差錯,我被踢出了第一科研隊,從那以后連阿鵑、阿花、阿嗲都不再理我了……”
聽起來您的情感生活有些凌亂。
蘇長看著鳶尾花的眼眶突然紅了一圈,剛想開口安慰,便發現下一刻他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看來自己只是多慮了。
這家伙八成是個乘風破浪的海邊王者。
鳶尾花向蘇長繼續娓娓道來:
“現在這套系統已經非常完善,比剛出爐時調整了更多的細節,為了確保這一事物的安全性,我們已經進行足夠多的測試,取得相當不錯的結果與收獲?!?
蘇長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能,不跳么?”
“也沒問題啊,那你就在這里找個地方坐著,等我完成任務后,從睡眠艙出來以后,我再救你出來?!?
鳶尾花朝著蘇長點了點頭:
“然后我會幫你安排后續的腦葉白質切除手術?!?
蘇長大驚失色:“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們可是辦完手續的,條例里面寫得清清楚楚,難不成你還想要抵賴么?”
鳶尾花手中浮現出漩渦,從中抽出一疊布滿字跡和手印的紙,臉上露出兇惡的神情,
“現在就算是毒樹上長出惡果,現在你也要毫不猶豫地給我吃下去!”
“我還未成年……”
蘇長思緒飛轉,
“你們這是違法動用童工?!?
鳶尾花惡狠狠地盯著蘇長,隨后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他將手中的卷案舒展,露出第一頁紙。
那是一張錄取通知書。
“我有說過你簽的是什么嗎?”
“你!”蘇長高聲喊道。
“鄙人不才,最近剛被九州國子監特聘為城市規劃與建設專業的教授?!?
鳶尾花向著蘇長徐徐道來,
“你難道不想……重新回歸到校園的美好生活嗎?”
他的語氣平靜,可是卻讓蘇長有些蠢蠢欲動:
“我記得你剛剛錯過今年的考試,如果等下一輪測試,你還要再等一年?!?
“而且你已經休學很久了,高塾學的東西,應該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吧?”
“我查過你最近的成績,如果按照這個成績的話,你很可能會再次錯過這一輪的考學?!?
“有青春活力露出大腿的學姐哦,以后還有朝著你嗲聲嗲氣的學妹,你這樣的年紀,應該考慮一下未來需要為止奮斗的終身大事?!?
“我沒你那么齷齪!”
蘇長開口反駁,雙眼下意識地朝著下方嘶吼的利齒轉輪望去,隨后不在說話。
像是在衡量著什么。
“怎么,這就害怕啦!”
鳶尾花拍著蘇長的后背,差點把他直接從高臺上推下去。
蘇長驚魂未定地抓住鳶尾花的手,如果不是鳶尾花穩住了身形,甚至兩個人都要掉下高臺。
“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最新版的‘碾壓者’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但是實際上它并沒有看起來那么讓人恐怖。
在經過多次嘗試后,你甚至會生出愉悅感,有的人甚至會嗨到不行,會有一種人生到達巔峰的奇妙感受。
“很多人想要交錢排隊體驗,可都沒有如此寶貴的機會呢,你可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我們……應該無仇無怨吧?”
蘇長忽然沉著臉,看向身旁滿臉興奮的鳶尾花,
“難不成是我身上的感染,在你們看來已經病入膏肓,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你剛才所說的措辭,你只是想要趁此機會干掉我!”
鳶尾花露出無辜的表情來:
“你怎么會這么想,這可都是常規流程,畢竟是接觸非凡事物的事情,這種事情容不得半點馬虎。
這一關你都過不去,你以后該怎么辦呢……”
“而且我對你很有信心……”
“你不是還想知道,有關蘇白樓的事情么?”
鳶尾花的話語中充斥蠱惑的意味,可是蘇長卻仿佛深陷其中。
“這也是你加入前的測試,如果你被侵蝕得足夠嚴重,是無法通過碾壓者的?!?
“準備好了嗎?”鳶尾花朝著蘇長擠眉弄眼!
“不,我還沒準……”
蘇長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方的視野,頓時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他明明應該沒有什么恐高的癥狀,
可是看到下方貼合旋轉撞擊的滾筒,
卻從心底感到不適。
仿佛能夠隱約看到轉輪之間懸掛的血肉模糊的殘渣!
鳶尾花在蘇長的身后踢了一腳,將他直接踹了下去!
“我草你媽!”
蘇長突然發出大叫!
他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從高臺之上跌下去,
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破空聲,蘇長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地朝下方墜去。
“喂喂喂,蘇長蘇長,能聽到嗎能聽到嗎?”
“你說什么……風太大,我聽不清!”
蘇長注視著不斷貼近的地面,朝著滾動的利齒輪筒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