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雞鳴荒野,夜氣收墓田。
蕭蕭白楊下,高墳起青煙。
死者長已矣,春心托杜鵑。
天高風自冷,歸去來好眠。
鐘丹單知道春天會有杜鵑鳥飛,不知道秋天的時候也有杜鵑,
看著月見墓碑上的字,鐘丹才知道這個侍奉過自己多年的人,原來姓蓮。
月見被葬進了鐘家的墳地,在五陵邊上,這里的墓地向來有風水好的說法。
畢竟是漢家陵闕。
狗兒擦干臉上淚痕,鐘丹伸手打了個哈欠,天上的杜鵑叫著“不如歸。”。
鐘丹且要走時,聽到前面傳來抽泣聲音,仔細一看,來了一只動物,頭上有犄角,身上星星點點白色的斑,原來是梅花鹿。
只是有血污。
它那一副腿腳不便的樣子,看來是中了箭。
它百般哀求,鐘丹俯下身去,那箭直愣愣插著,鹿血流個不停。
鐘丹也不敢亂弄,怕把梅花鹿給拔死了。
“兀那小子,看什么呢?這是我們公子射中的鹿。”
鐘丹轉身一看,迎面走來十幾只馬,為首的上身品藍衣服,綴著朱紅花紋,著一條天青綢褲,是那日來找鐘丹擊劍的疑似衛若蘭的某者。
他身后的仆從看到鐘丹忽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那公子卻道:“罷了,不要和他計較。”
莫名其妙,鐘丹只覺得山上的蚊蟲比較多,用手胡亂驅趕。
又有一個仆從下來把那鹿綁在馬上,那公子一揮手,這十幾匹馬就離開了。
“狂什么呀。”鐘丹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他們離開的方向砸去。
不是看那位公子的手下各個拿劍帶刀,鐘丹早就唱著《愛情陷阱》動手了。
真的。
……
“賣報咯,賣報咯,五十文錢一份。”街上人來人往,兩個賣報的小孩在吆喝,報酬是一根唐虎狼。
這個工資簡直是壓榨童工了。
可惜報紙的銷路很不好,因為昨天晚上解憂臺出了一首價值萬兩的詞,現在整個神京都在傳這個。
現在的熱搜應該是這些《傳瘋了!這首價值一萬兩的詞原來是這樣。》,《震驚,原來是他。》,《學會這三部,你也可以成為解憂臺上最亮眼的崽。》
這就叫做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不過這兩個報童還不是沒有收獲,還是有幾個買了的,有幾個太太看他們長的可愛,在大街上叫賣,就買了一些來,也讓他們不至于空手而歸。
茶鋪,柳跖正在喝茶,早上喝茶,晚上喝酒,都是點貴了花,他愛喝酒,不愛喝茶,沏了壺龍井,用來漱口,其它名貴是茶,倒一杯,只喝一口,就不喝了,看得旁人直呼敗家。
這還不夠,他還看中了這里的祁門紅茶,打算拿它做茶葉蛋吃,
看著兜里的銀票漸漸少了,他很高興,照這樣花下去,再有個一百天,這家底就可以敗完了。
好耶,還有一百天就可以當將軍去咯。
看到兩個報童拿著報紙叫賣,不由分說,他直接給了兩錠銀子,那兩個報童剛好也把手里的報紙賣完,準備去交差。
一個匾額上寫著【長安報社】的地方,房而之從奔馬車行調到這里來工作,做報社的負責人。
看到這兩錠銀子,傻眼了,這得賣出去幾份啊。
問了才知到有個冤大頭花兩錠銀子買了兩張報紙。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房而之知道了情況,把那兩錠銀子推到了這兩個報童前面,這兩個報童卻不滿道:“你們是不是不打算給我們糖葫蘆了!你們騙人。”嚷完,就開始哭。
沒奈何,收下兩錠銀子,給了這兩孩子四個糖葫蘆,看著他們奔奔跳跳離去。
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那邊而柳跖看那《三國演義》卻看上了癮。
“想當年這關二爺,張三爺是何等的英雄,身在草莽,心憂天下,真比我們這些人強多了。”
說完了,又想著:“或許我是不在其的,只可惜父親不讓我做將軍,要是我上了戰場,萬戶侯又有什么不可的?”
只是覺得看不夠,看了看那《三國演義》的作者,嘀咕道:“哪兒來了一個羅本,寫的那么一首好故事?”
下面又寫著一篇社論,柳跖看了罵道“這什么報紙,老爺們沒本事,非要把娘們嫁出去,丟人!”
這社論的署名作者是安顰,柳跖在心里罵了一百聲,咒他短命,該死!
...
“阿嚏!”鐘丹不知為什么,坐在車上不聽打起了噴嚏。
“對咯,狗兒,你覺得咱們這報紙,能賣完嗎?”鐘丹問道。
狗兒道:“老爺寫的是一等一的好,但是現在時興的好像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那昨夜解憂臺發生了一件事情,估計是把這報紙的風頭搶走了。”
“什么?”鐘丹一時還真覺得自己是桃花源中人,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狗兒道:“昨兒有個書生叫納蘭容若的...”狗兒的故事還沒開頭,就聽見鐘丹笑了一聲。
狗兒問:“莫非老爺認識他?”
納蘭容若不就是納蘭性德嗎?
我當然認識了。
不過狗兒接下來念的那首詞,鐘丹就有點陌生了,想來也就是同名而已,只聽狗兒接著說:“這首詞出了,先是文壇盟主李子美說好,然后那些公子王孫就開始講起價來,先是薛家的公子叫二十兩,又是從前那位李太尉的兒子說了三百兩,好不熱鬧,你說這些人的錢是不是燒的慌?”
鐘丹笑道:“難說。”這些人也不差錢,很難說是燒的,還是閑的。
“...有個柳公子喊了八千兩,把全場的人都唬了一跳,你猜他是誰,他就是當今立國府的嫡子柳跖,從小愛好武藝,只是不知最近為何,反而大手大腳起來了,這樣花錢,早晚坐吃山空。”
這種人鐘丹是知道的,俗話說就是嘗到了這糜爛的滋味,墮落了,“肉食者鄙”,這些人是政勸安定的支柱之一,是穩定的權力集團,但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人才越來越難出來。
其他人是科舉上來的,這部分人卻是選上來的,那幫士大夫用的是唐宋之法,這幫貴族卻用魏晉之法,到最后,肯定比不了。
貴族的衰敗是不可避免的,論祖輩,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論人才,冷子興說得好,諾大一個賈府“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偶有幾個有治理之才的,偏偏還是女兒家,她們管理大觀園一年辛辛苦苦剩下幾百兩銀子,叫那些安富的賈家爺們兒買幾個小妾,就把這錢給花了。
“不對啊,狗兒不是萬兩嗎?怎么才八千,后面呢?”
狗兒笑了一聲“這萬兩是北靜王出的,你也知道他向來愛好這些文人雅士,這一萬兩,這個神京也只有他肯出的。”
鐘丹聽到北靜王,突然想起了《紅樓夢》里面的名場面。
“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
狗兒看見鐘丹發癲一樣說了這一句話,反而不敢說話了。
且不說狗兒和鐘丹在車上如何言談。
卻不知他們的行程被一行人看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