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晗雪不知自己何時站起身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不知不覺就那么遠遠的跟在秦長明和溫瑩瑩兩人身后的。

失魂落魄，渾渾噩噩。

秦長明擇道重修的事情在之前的交手中已經算是得到驗證了。

他不僅只發揮出了真仙初期的境界實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出手時用出的仙力和以往不同了。

就像是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一般，就算是修行同一功法，不同人修煉出來的仙力都是不同的。

凌晗雪很熟悉秦長明曾經修煉有情大道時的仙力是什么模樣。

而這一次和秦長明交手，他的仙力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樣子了。

他確確實實是擇道重修了。

當然，這其中也不能排除他刻意欺騙偽裝出另種仙力的可能性。

但他那么出眾不凡的人，怎么會做出這等事來？

尤其是當著她的面？

只是，明明已經算是完成了仙帝發布的試探任務，該回去復命了。

但她不知為什么，就是不愿離開。

神識放在那兩人身上，看著兩人的日常互動，點點滴滴。

一邊心碎難過，一邊拼命去放大研究，似是要從中抓出什么演戲的破綻，要從絕望與黑暗中尋得一點微弱的光明。

他一定知道我還沒走，所以還在演戲，還在騙我！

而且……

凌晗雪看著手中還未送出去的玉玄仙露，知道自己為什么還不立刻回仙庭復命了。

是啊，仙帝陛下要求送給他的禮物我還沒送到，怎能就這樣離開？

她微微振作神情，把距離牢牢保持在千里左右，追著兩人的步伐往大荒更深處飛去。

日近黃昏，秦長明抱著溫瑩瑩在一座無名小湖邊停下。

溫瑩瑩臉色有些微紅。

剛剛被秦長明抱著，周圍風聲蕭蕭，云中寒意冽冽，唯有他的懷抱那樣溫暖堅實。

她忍不住想要永遠依偎在那樣的懷抱中。

不過她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留戀不舍，這不像是一個徒弟該對師父產生的感情。

一落地，她就主動去周圍撿來樹枝柴葉生火，又摘來一兜野果，還好運的逮著了一只野兔。

雖然身為仙人的秦長明或許并不需要這些，但她作為弟子，就該把能做的應做的事都盡量做到最好。

“師父，您吃。”

溫瑩瑩將洗得干凈的野果遞到秦長明面前。

這一次，秦長明沒有再拒絕，接過吃了起來。

溫瑩瑩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都彎成了可愛的月牙兒。

她走到湖邊，一邊將逮來的野兔清洗處理干凈，一邊嘴角彎彎，隱隱有輕微的哼唱聲從她嘴邊傳出。

她顯然很是高興。

但凌晗雪卻一點都不高興。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她心里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

將柴堆點燃，兔子烤熟之時，夜色已經降臨，一輪圓月高高升起。

溫瑩瑩將兔肉分與秦長明，秦長明當然不會拒絕。

火堆靜靜燃燒，湖中圓月倒映，波光粼粼，溫瑩瑩坐在秦長明身邊，看著他被月色與火焰照亮的俊美側顏，露出一絲笑容。

此時此刻，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她，終于找到了安心所在。

秦長明，就是她的心之所在。

遠方。

凌晗雪看著溫瑩瑩臉上的笑容，冰寒俏美的臉蛋上，那絲冰凍更加冰冷了幾分。

她太熟悉那樣的笑容了。

曾經家破人亡，滿心空蕩，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成了人人追殺的對象，只覺天地之大無處可去無地可容我時。

是秦長明給了她安心的感覺。

那時，她曾露出過和溫瑩瑩一樣的笑容。

那時，她覺得只要能跟隨在秦長明身邊，哪怕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沒有，那也足夠幸福了。

然而那又如何呢？

到后來，她還不是沒有滿足，覺得不夠。

不滿足于秦長明對她只是兄妹間的關心，不滿足于秦長明眼里還有其他女人。

她想獨占他的一切，想霸占他的所有，她只想他注視她一個人。

然后，得不到就嫉妒，嫉妒發展成怨恨，進而化作欺騙與背叛。

溫瑩瑩，你也會一樣，你遲早會走上我的道路，同我一樣由愛生恨，給予秦長明背叛的刺刀。

秦長明，你以為你可以從頭開始，培養一個絕對忠誠信賴你的弟子？

你就繼續像當年對我一樣對她關愛呵護寵溺有加，然后等著遭受又一次的欺騙背叛吧！

看著兩人的親密互動，凌晗雪心里氣急，不斷幻想著這種未來，想象著秦長明再次遭受背叛，被溫瑩瑩背刺的場景。

只有這樣，心里才能得到稍許的慰藉。

只有這樣，或許才能希冀幻想著萬一真有那天，那時她從天而降，從溫瑩瑩的背叛中將秦長明拯救，或許……能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

擁有時她從不珍惜，反而輕蔑貶低，嘲笑看輕。

直到失去了才發現自己真心想要為何，感到后悔莫及，想要努力挽回，甚至哪怕只是在他心里留下點什么。

但這時哪又能來得及了呢？

秦長明沉默安靜的吃著兔肉，動作優雅不染煙塵，只是看著湖中月色，眼眸微抬，略有些疑惑。

這凌晗雪怎么還陰魂不散的跟著自己，莫不是還嫌傷得不夠，還未死心？

他也懶得再去猜想她跟著自己是為何，她是否有沒有死心。

反正不管接下來自己做什么，都會讓她觸景生情，想起往昔，傷心難過，后悔莫及。

她越是跟著，只會越是自傷自己，被過往回憶一次次攻擊內心，總有承受不住自行離開的那一天。

等到溫瑩瑩吃完，秦長明輕叩指尖，用仙力拂去她身上污濁塵埃，隨后從袖中拿出一件件靈物。

“瑩瑩，我雖然傳你無上仙法，但你本身沒有半點修行資質，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先幫你塑造靈根。”

金光青古參、白玉紫寶木、玉虛靈液、九曜赤玉琥珀……

秦長明每拿出一件，就令凌晗雪身子輕顫一分，過往的記憶隨著這一件件靈物的出現越發清晰。

秦長明為凌晗雪改善過兩次資質，一次是成仙前，一次是成仙后。

凌晗雪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為了尋到這些靈物，秦長明費了多大的功夫，遭遇了多少危險磨難。

每一件靈物背后，都蘊含了秦長明為她付出的艱辛與血汗，都是秦長明對她感情的證明。

可現在，秦長明就這么毫不心疼的把這些靈物統統拿了出來，用作給溫瑩瑩塑造靈根的耗材。

甚至比當年給她改善資質時拿出來的，還要多！

望見這一幕，凌晗雪心中頓時更加不平。

她把手按在胸口想要努力平復情緒，可一對飽滿酥胸還是因憤怒委屈而氣得在風中不住起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