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類似的話，凌晗雪曾經偶然聽到仙庭的人在私底下這樣說過。

當時只是私底下的竊竊私語，都沒有當著她的面說，便讓她心頭頓生怨怒，心情難以保持平靜。

后來，這句話被昊天的第十子太垣親口說出用來羞辱她，更是讓她感到十足的憤怒與惱恨。

可那些都不算什么。

至少她還是仙庭的雪仙子，她有著玄仙巔峰的修為，她還可以在秦長明面前保持優(yōu)越，就算在仙庭受到了欺負，只要秦長明不知道，她就還能在他面前維持自尊。

只要不被他看不起。

只要……

凌晗雪睜大了眼睛，看著秦長明冷漠無情俯視著她，在她面前說出這句話。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咔嚓。

一直以來靠廣寒羅煙仙經修行維持的清寒心境，一直以來努力維持遮羞的那點可憐自尊，在此刻像掉在地上的玻璃般。

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無法用優(yōu)越感與自尊去掩飾那脆弱恐懼的內心。

去掩飾隱瞞那赤裸裸的殘酷事實。

那就是，她如今的風光，她的修為境界，她的雪仙子的稱號，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來自于秦長明。

什么可笑的自尊，什么因愛生恨而欺騙背叛。

只不過是她想要獨占他的所有，求而不得后的羨慕嫉妒化作了扭曲的仇恨。

明明是她生怕秦長明把她丟棄，失去一切所有，反而不肯在內心承認這樣的事實。

她偏要證明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她偏要先一步拋棄背叛秦長明。

她就是要倔強的證明離開了自己，他會落魄痛苦，自己會過得比他更好。

可是，從來都不是他需要她，而是她離不開他。

因為失去他，她一無所有。

秦長明抬手收回兩道清光，解除了凌晗雪身上的束縛。

“凌晗雪，念在過往情分上，這次我饒你一命。但我的耐心很有限度，機會也從來只給一次。”

就像之前面對云藏，他也沒有出手，而是給了他一次機會放他離開。

不是他心慈手軟了，而是留著他們不殺，才能讓他們在之后的時光中，體會到失去他之后更大的后悔與痛苦。

殺掉，只是痛快一時。

誅心，才能讓他們痛苦一世。

他站起身，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把凌晗雪丟在原地，肅殺冷漠的聲音一瞬間讓凌晗雪如墜冰窟，心底無比悲痛冰涼。

“若有下次，別怪我出劍斬仙！”

說完，他走向溫瑩瑩，牽起她的小手，帶她往天上飛去。

這是最后的決絕。

這一刻，秦長明心中揮劍。

連最后一絲對凌晗雪藕斷絲連的牽掛羈絆，也在此刻被徹底斬斷。

從此以后，凌晗雪再不是他的妹妹，再不能讓他生起半點憐憫同情。

他只會笑看著她的后悔痛苦，看著她在充斥了利益算計的仙庭中無力掙扎。

甚至如果她再對他出手，他會毫不留情直接將她鎮(zhèn)壓滅殺！

他先前說過了，他從來都只給一次機會。

秦長明帶著溫瑩瑩往大荒更深處飛去。

這一瞬間，隨著他對凌晗雪的徹底斬情，丹田內那扎根著萬古青蓮，由大量仙氣匯作的小湖上。

由九曜煉情心經修得的大羅金仙仙力正一絲一縷的化作忘情仙力從上方落下。

湖水微微蕩漾，那株只生出半點嫩芽的萬古青蓮也隨著池水輕輕搖曳，在忘情仙力的滋潤下悄然長高了半寸。

于太上忘情大道上的修行境界，已經不知不覺提升到了真仙中期。

而這，距離秦長明擇道重修以萬古青蓮的蓮子鑄就道基，才不過月余。

凌晗雪倒在地上，心碎痛苦的看著兩人離去。

看到溫瑩瑩因為第一次飛行害怕的縮進秦長明懷里，由被他牽手帶著飛行，變成了被他抱著飛行，兩人逐漸化成一個小點，最終消失不見。

恍如曾經。

“長明哥哥。”

“怎么了？”

“第一次飛行，我、我有些害怕，我能……抱著你嗎？”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淚無知無覺地從眼眶流出。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神識鋪開，下意識的追逐著兩人而去，仿佛內心不肯接受秦長明棄她而去的事實。

你可是最關心最疼愛我的長明哥哥，無論我怎么發(fā)脾氣耍小性子，你都該包容我愛護我才對。

就算我欺騙你，背叛你，把你拋棄，你也該感到痛苦，感到絕望，感到委屈怨恨，甚至心里希冀著我能重回你身邊才對。

你怎么能真就這么絕情的把我從你心里抹去，

就這么無情的棄我而去呢？

空中，溫瑩瑩被秦長明抱在懷里，好奇的睜大了眼睛，看著下方雄偉的山脈寬大的河流一點點變得細小蜿蜒，甚至不如她一根指頭大小。

秦長明把她呵護得很好，一層仙力壁障將勁風隔絕于外，但溫瑩瑩一開始還是感到害怕，從被他牽著手帶飛，變成了由他抱著飛行。

如同千年之前第一次被秦長明帶著飛行的凌晗雪一樣。

只是看著看著，她還是縮回了秦長明的懷里，臉上興奮好奇的神色漸漸淡去，心情莫名染上失落難過的顏色。

“怎么了？”秦長明問道。

溫瑩瑩把頭縮進秦長明胸膛，小手輕輕抓著他的衣領，半晌，像是生怕他離開，又像是不敢面對事實。

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氣，從秦長明懷里抬起頭來，那雙水潤靈動的眼眸注視著秦長明的表情，泛起粼粼的不安。

“師父，我真的只是……她的替代品嗎？”

那只抓著秦長明衣領的手掌，跟著忐忑的心臟一起緊張的揪緊。

凌晗雪的心也在此刻猛地跟著一起揪緊。

或許，或許長明哥哥剛剛真的只是在偽裝，只是在演戲，他心里還是忘不了我，還是放不下我。

要不然，他會找一個我的替代品收為徒弟？

那因心碎絕望而黯然失色的眼眸在此刻忽然像是找到了微弱的希望，亮起一點渺茫的微光。

凌晗雪呼吸微微急促，破碎的心境隱隱有了彌合的光亮。

然而。

“替代品？”

高空之上，秦長明輕輕撫摸著溫瑩瑩的腦袋，嗤笑一聲，輕蔑說道：

“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