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宗倆師兄弟死得很安詳。

在連續的折磨之后，某一次實驗中，他們脆弱的意志終于再也無法支撐。

爆發的瘴氣徹底引動心魔，種種負面陰暗的邪念惡意從心底的深淵爬出，原有的人格被抹去，他們的思維神智在心魔的侵占下徹底異化，嗜血、殺戮、暴戾、邪惡。

醒神香對他們再也沒有作用。

他們瘋狂的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任由體內的仙瘴越積越多，將他們異化為更加瘋狂極端的野獸怪物。

這些天秦長明對他們的折磨早已化作了心頭的陰影、心魔、執念，最終在走火入魔之后化作徹骨的仇恨。

仇恨驅散了恐懼，他們發狂似的沖向秦長明，渾然忘了兩方之間天壤之別的差距。

然而不過是兩個金丹期的小小修士罷了，秦長明只是抬眸掃了他們一眼，便讓他們只能無能狂怒的被困在原地。

就像是之前那些失智的兔子一般，一次次不要命的揮劍砍在無形的空氣墻上，整個人撞在無形的空氣墻上，頭破血流也絕不停歇。

“有趣。在走火入魔之后，這兩人的修為境界比之前提升了許多，施展出來的術法威力也比之前大了許多。

“他們體內的瘴氣竟像是成了除靈氣之外另一種助力的燃料一般，大幅提升了他們的戰力。”

秦長明觀察到，隨著每一次瘋魔般的揮劍撞擊，兩人的身體甚至神魂在不可避免的出現崩壞和腐敗，丹田內的金丹不斷出現細小蔓延的裂紋。

就像是在燃燒瘴氣更加瘋魔的增強自己戰力的同時，他們自己的生命乃至靈魂也在隨之一同燃燒，直到在某一刻徹底燒盡化作灰燼，徹底消散于這個世界。

秦長明注意到，隨著這兩人徹底死去煙消云散，那些剩余的仙瘴又很快消散溶解于周圍的天地靈氣中，無法捕捉。

但更令他驚異的是，他隱隱察覺到某種特殊的能量在離火宗倆師兄弟死去的一瞬間，遁入冥冥虛空，失去了痕跡。

即使是大羅金仙的他凝聚神識仔細探查也無法捕捉到其離開的軌跡，只是隱隱察覺到這一現象的發生。

秦長明心中略有所思。

真的有人……能創造出一個籠罩整個大荒，壓制所有修士仙人，就連大羅金仙也不能幸免的大陣嗎？

此時已經是第三天。

溫瑩瑩竟然還沒有放棄。

那天夜里拖著受傷的身體在秦長明面前跪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到了后半夜時，她整個人已經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徹底昏死過去。

沒想到即使這樣，她的生命竟然還頑強到沒有死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時，她竟然醒過來了。

雖然身體更加虛弱無力了，腦袋無比昏沉仿佛在發燒，連移動一根手指頭似乎都要花光全身的力氣。

她跌跌撞撞的走進樹林，足足兩個時辰后才回來，懷里采了些野果，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便又添了更多被樹枝藤蔓劃傷的痕跡。

像昨天一樣，她把野果洗干凈，將最鮮嫩飽滿的果實恭敬的放在秦長明面前。

自己默默退到一邊吃著那些口感酸澀的野果，努力壓抑著腸胃的絞痛和泛酸干嘔的惡心，強逼自己把這些給咽下去。

雖然難受，雖然痛苦，但是不吃東西，會死。

吃完之后，她又默默跪在秦長明面前，做著徒勞無功的嘗試。

她又還能堅持多久呢？

第三天，她依舊如此，沉默堅定，毫不動搖。

第四天，第五天……

秦長明并沒有理會她，在那兩個實驗品用壞報廢之后，就開始研究起醒神香的煉制手法來。

就在這時，他眼眸微微一動，如同平靜的湖面忽然出現了一絲漣漪。

這絲漣漪很快就平復下去，秦長明古井無波的繼續研究著手里的醒神香，只是放開的神識變得更加隱蔽，不易察覺。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

一道神識從遠方掃來，觸及到他身上之后微微一頓。

一個高潔曼妙的美麗人影在千里之外停下。

凌晗雪靜立虛空，遙遙看向對她的神識探查一無所覺的秦長明，心里一時充滿了各種復雜情緒。

如果秦長明還是大羅金仙，怎能察覺不到她一個玄仙掃過去的神識？

怎能像現在這樣一無所覺的靜靜坐在原地，表情眼神沒有出現一絲變化？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連我的神識掃描都未能察覺，唉，我的長明哥哥，看來你是真的擇道重修成為一小小真仙了，真是可惜，可惜。”

凌晗雪嘴上發出嘆息，口頭上說著可惜。

但她的嘴角卻在此刻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像是一朵冰寒的雪蓮忽然綻開了至潔至美的花顏，連天地都為之失色。

“長明哥哥，現在的你，可是真的連我都不如了啊。”

即使在你走后我在仙庭受到欺辱，即使失去你以后仙庭眾仙都輕視我，看不起我，覺得沒有你我什么也不是。

即使為了獲取修行資源，我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觀，不得不去完成仙庭下達的命令指派的任務。

但是……

但是……！

只要看到你過得不好，只要看到你連我都不如，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凌晗雪的心臟激動得在風中微微顫抖，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擴大。

她不知道那是悲傷、難過，還是喜悅、開心，是那種看到你不如我之后產生的優越感帶來的莫大快意。

她只知道，看到秦長明的那一刻，察覺到他不如自己的那一刻。

前些日子在仙庭受到的那些委屈難過在一瞬間都煙消云散。

她再怎么被人看輕看不起，她也是仙庭的雪仙子，只要為仙庭做事，就能獲得想要的一切。

而你秦長明窩在這仙棄之地，境界跌落成一個小小真仙，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與此同時，用神識觀察到遠方凌晗雪嘴角揚起的笑容。

無名小山上，秦長明瀟灑寫意的坐在小溪邊，看似在研究手里的醒神香，實則也在心里發出一聲嘆息。

“凌晗雪，沒想到昊天派來的人是你。”

“只是看來我這些年把你寵溺得太好了，我為你找來廣寒羅煙仙經，我助你練成廣寒仙體，我試圖讓你能維持一顆清明道心，能不受外物干擾不被凡塵沾染，直指大道。

“但沒想到只是一次虛假的試探，便能讓你難以掩飾的露出欣喜的笑容，這些年，你真是越來越沒有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