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騎士們帶來的補給，維恩三人今天的晚餐比預想的要豐盛不少。

這群城防騎士大多是游手好閑的主，好不容易離開瓦倫西亞一趟，總不能虧待了自己，正好便宜了維恩一行。

為了方便保存，維恩車上帶著的干糧大多是硬的能把人的牙硌掉的干肉、沒有發酵過的面團烤制的餅干，還有顆粒大的像沙子似的粗鹽，每次吃飯都是種折磨。

而這次來接風的騎士們因為路途較近，來回不過兩天車程，甚至在馬車里準備了新鮮的水果蔬菜，莉莉和貝奈斯吃的都很開心，但維恩卻有些擔憂，他從這些人身上帶著的食物里看出了不少東西。

能養出這些城防少爺兵，在初冬還能提供這么新鮮的蔬菜，瓦倫西亞絕對不算什么壞地方；

但侯爵的政敵把他發配到這里，絕對不是讓他養生來的。除非他們對自己吸引異化者的手段足夠自信，就一定會有第二手方案來限制侯爵東山再起。

如果瓦倫西亞是一片窮山惡水，幾乎沒法發展起來，那維恩可能暫時不需要面臨暗箭的威脅；可如果瓦倫西亞足夠富庶，就說明他們肯定準備了別的陰謀來限制甚至謀殺侯爵。

人比任何東西都危險，這是老男爵一直教導維恩的事情，也是他始終不敢信任胡安的原因。

草草填飽了肚子，維恩點燃了車里的蠟燭，準備借著火光閱讀侯爵留下的書信。

“少……侯爵大人，您還要再加一條毯子嗎？”

莉莉從后箱里取出了她忘記的那條毛毯，抱著毯子走到維恩身邊。

“做的不錯，你得習慣新的身份。”

維恩伸手揉了揉莉莉的頭發，小姑娘的身高正好是維恩伸手就能揉到的位置，松軟的黑發揉起來非常舒服，在看文件的時候尤其解壓。

“莉莉會努力的。”莉莉乖巧地點了點頭，“我來幫您拿提燈。”

維恩答應一聲，拍了拍座椅，示意莉莉坐在自己身邊。

他得在明天出發之前把這些文件全都看完，對侯爵的政治主張有一個基本的了解，真和領地的行政官僚接觸的時候，他可是要面臨更加嚴峻的考驗的。

“這些是侯爵的政治主張，這些是他的日常記錄，這是賬目開銷……”

維恩把文件簡單分了一下類，然后開始迅速瀏覽起來。

施法者的記憶力普遍很好，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記住，所以倒不是什么困難的工作，只是容易疲倦。

不過，記憶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了解侯爵的政治主張，從其中推斷出找他麻煩的到底是什么人，這樣在面臨馬上要到來的冷箭時，至少能有所防備。

這一看就是將近一個小時，等到維恩抬起頭來的時候，莉莉正在偷偷把提燈架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見到維恩暫時停止了工作，莉莉立刻將提燈放到了地板上，幫他按壓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同時關切地問道：

“進度怎么樣？”

“湊合吧，我倒是了解他是個什么人了，但是越了解我就越想不通是什么人能和他敵對。”

維恩閉眼享受著小女仆的按摩，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一排排數字在飛舞，讓人眼花繚亂。

從文件上來看，這位侯爵是個典型的貴族：追求排場，不干實事，出身尊貴，沒有能力，喜歡空談，但也恰恰說明他毫無危害，完全不值得別人撕破臉皮去對付。

“他在王都做的也是清閑的官職，雖然在日記里叫囂的很厲害，但實際上一共就推行了兩項政策，一項是給官員加薪，一項是把魔女狩獵的資金的一部分調動到加薪上去……”

維恩倍感頭痛，真要說可能樹敵的就是削減魔女狩獵的資金這一項，畢竟給人加薪怎么說也不像是能拉仇恨的行為，可是這又能侵犯到誰的利益？

況且，這侯爵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得罪了別人，文件里關于魔女的部分少之又少，只有那份法案的底稿和侯爵關于政策可行性的調查報告。

“現在也只能反復研究調查報告，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獲了……”

維恩嘆了口氣，翻開了那份約有一指厚的報告。“莉莉，去幫我泡點茶，我記得后箱應該還剩下一點，我今天晚上恐怕得熬夜把這個看完。”

維恩有在行李里放干燥茶葉的習慣，不僅提神還可以除濕。

“好的，我這就去。”

莉莉答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下了馬車。

維恩揉了揉眼睛，又翻過了一頁，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那上面寫滿了一個個方塊狀的奇異符號，和這個大陸的文字完全不同。

維恩記得很清楚，其中的不少符號，在老羅莎蒙德男爵的日記里面曾經多次出現過！

維恩急忙向后看去，卻失望地發現大臣并不知道這些符號的意思，只是在下一頁用小字標注道：

“圖為臭名昭著的魔女集團在一次秘密集會后遺留的部分神秘符號，猜測為魔女間通用的一種文字。”

老爹的日記是用魔女文字寫的？

維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雖然知道老男爵曾經和魔女胡搞過，但他會寫魔女文字這件事本身就夠不可思議的了。

搞過魔女的貴族沒一千也有八百，老男爵不過是他們當中做的比較坦蕩的一個罷了，就連這個侯爵本人，說他沒處置過幾個魔女維恩也是不信的。

這么一比下來，老爹還是這群貴族當中比較專情的那個，起碼那個魔女是真的差點成了自己小媽……

有了重大發現的維恩稍微精神了一些，正準備繼續研究的時候，莉莉提著水壺走了進來。

“那些茶葉基本都發霉了，對身體不好，我給您乘了些湯來……”

莉莉正要打開壺蓋，突然看到了維恩膝蓋上攤開的文件，好奇地歪頭讀了起來。

“我們的嘗試還在繼續，總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他寫過這句話？”

維恩一愣，但隨后他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翻開的那一頁一個字也沒有，而是畫滿了魔女之間通用的那種符號！

“難道，你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