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夫人母女之前，蕭椿綿還偷摸找了個機會，鄭重為穆妄的事道謝。“多謝夫人為我費心，那天的糕點很好吃。”
“嗯，這幾天還好嗎？”薛九繁關心地問了一句。
蕭椿綿回答道：“我沒事。”
薛九繁看著她美麗的容顏，又看了一眼遠遠在門口等自己女兒的姜夫人，“放棄他之后，你父母定然會開始為你張羅婚事，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嗎？”
蕭椿綿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己捧著的暖手爐上。“這一日終將會到來，我一直都知道。”
找個于自己家族有利的家族締結姻親，這是京都富貴人家的常規做法。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只是他們蕭家，一定會這么做。
之前的薛家小姐，被三皇子和五皇子競相爭奪。而她作為太子太師的孫女，一直隱隱有和太子綁在一起的勢頭。
原本不出任何意外的話，她就會是太子妃。那時她喜歡的人是穆妄，為此一直很苦惱，不知該為了家族妥協還是努力為自己爭取一下。
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年初時，薛家突然就獲了罪。而太子，又娶了姚家的刁蠻小姐做正妃。
正值非常時期，幾位皇子都不敢有大動作，和高官之間的關系始終扯著一根弦，既不能太近又不能太遠。
皇子妃的事暫且擱置下來，蕭椿綿短暫獲得了自由。眼下穆妄和她徹底攤牌，她失去了自己的愛戀。
如今已是臘月下旬，臨近新年。新年過后，薛家的事也差不多過了一年。這件事，也便徹底淡去。
某些暗地里的小動作，某些小心思又會浮動起來。蕭家見蕭椿綿沒辦法搭上將軍府，多半會改目標。
至于目標是誰……
最有可能的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
你說才出了薛家的事，他們蕭家是怎么敢的？而且蕭家一直以來都和東宮綁在一起，家中小姐卻突然嫁給另外一位皇子，這又算什么事？
其實這都不算問題。
在薛九繁看來，無論是擔心被皇帝猜忌，還是擔心外頭說他墻頭草的流言，亦或是開罪太子，這都很好解決。
那便是，讓皇帝自己來做出這個決定。
蕭椿綿想要嫁給某位皇子，如果不是出自皇帝親自指婚，那這事就相當麻煩，不好處理。
換言之，只要皇帝親自為蕭椿綿指婚，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蕭家有個老太師，還有個戶部尚書，權勢不小。想個辦法讓皇帝來做主，其實也不難。
相信對皇位有意的幾位皇子及其母族，也會非常樂意促成這樁婚事。
這件事的最后，就要看皇帝是怎么想的了。
薛九繁無意過多干涉蕭椿綿的親事，只是……
她現在要對付三皇子和五皇子，若蕭椿綿嫁給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那最后她也會被連累。
又看了一眼頻頻向她們張望的姜夫人，薛九繁微微俯身，在蕭椿綿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你嫁給哪位皇子都行，只要不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你記住我和你說的話。”
驚得蕭椿綿猛然抬頭，眼睛瞪得溜圓。“夫人……”
她這句話其實已經算是明示了，她就是要對三皇子和五皇子下手，她就是……薛九繁。
她怎么敢，怎么敢告訴她這種秘密？她就不怕自己說出去，到時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相信她，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
蕭椿綿心情十分復雜，眼底卻有水霧漫起。
手背突然有一股微涼如玉的觸感，是她的手。
“蕭姑娘，我敢告訴你。一是相信你不會說出去，二是……”
她微微一笑，“我猜你也不想與我為敵，對嗎？”
少女復又低下頭去，“是，我會記住的，謝謝夫人。”
她當然不想和她為敵，她也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
送走了姜夫人母女，身旁兩個丫頭老大不高興地撅起嘴。
“怎么不高興？”回弦月院的路上，薛九繁問二人。
“能高興才怪。”春花率先道，“我以為，我們才是小姐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沒想到小姐對蕭家小姐那么好，連自己的秘密都告訴她了。”
“她可是蕭家人，姜夫人故意送讓你過敏的人參，明擺著在試探你。不管她出自什么目的，總歸她有鬼。你把秘密告訴了她的女兒，那要是有個萬一……”
“就是！”秋月幫腔道。
春花白她一眼，“你就不能多說兩句，每次就只是就是就是！”
秋月并不服輸，“你我本來就有分工，我就是不擅長說話擅長打架嘛。論打架，你也打不過我。小姐說，人各有所長，沒有必要為自己的缺點而自卑。”
春花酸了，“哼，看你叭叭叭的說了一大段，不挺能說的嗎？是不是故意示弱，好讓小姐多注意你？”
“你說什么呢？我才沒有這樣的意思。”
“……”
二人吵來吵去，最后齊齊看向她，“小姐，你看看她！”
嘶——
薛九繁有些頭疼了，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之際，穆妄又不知從哪個角落里竄出來。
“你們像兩只鴨子一樣吵到師尊了，她素來愛清凈，也不知怎么就把你們兩個吵鬧的鴨子帶在身邊。”
他不來倒好，他一來春花和秋月的矛頭立即調轉，對準共同的敵人。“你說誰是鴨子呢？！”
秋月擼了擼袖子，吐出兩個字，“就是！”
春花差點絕倒。
薛九繁撲哧一笑，惹來秋月的瞪視。“對不住，只是覺得秋月你很可愛。”
仙界為神之時，她甚少有情緒波動。有時刻意逗她，迎來的往往是她一本正經地教導。
雖然有些另類的可愛，但總有距離感，不似現在她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麗色，十分動人。
在凡界，他們只是借了身份，身體和樣貌還是自己的。不然的話，豈不是和借尸還魂，鬼上身沒什么兩樣？
這種事情，是仙界嚴令禁止的。
穆妄看她看得有些恍神，視線不由在她臉上停留得久了些，頓時招來了兩個丫頭的不滿。
“妄公子，請你注意分寸！”這是春花。
“不然，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這是秋月。
春花和秋月作為薛九繁最親近的兩個人，時時跟隨左右。見識到了穆妄恢復記憶以后和薛九繁的相處，也聽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稱呼和名字。
比如師尊，他為什么要喊她師尊？
比如丹隱，這又是誰，怎么和隱國的開國皇帝名字一模一樣？
比如神，？？？
比如徒弟，嗯？
比如仙界，這又是什么鬼？
又比如，她們一早就知道的。薛九繁不僅和春風樓的某一任樓主名字相同，容貌也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