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將院子另一端的一人一蛇打量片刻，輕嗤：“原來如此?！?

“如此什么？”我問。

云瀟下巴微抬，指了指程阿姨：“她身上有妖氣，我先前以為是那條蛇的，現在看來不是。”

我一驚：“程阿姨也是妖怪？”

“不，她是凡人，但應該懂御妖之術。”云瀟說。

聽到我們倆的對話，程阿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陰翳：“薇薇，你說我老公是蛇妖，你身旁這位也不是人吧？”

我心虛地瞄了眼云瀟，沒敢應聲。

程阿姨從兜里取出一張黃符，伸手就要朝云瀟擲去，一道褐色的蛇尾攔住了她。

程阿姨面露喜色：“你醒啦。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她說完又要擲符，卻再次被鎮宅蛇攔下。

鎮宅蛇雙眸的紅色愈盛，我感覺到它在使用妖力，隨后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別放肆，那是蛇君?！?

云瀟挑眉：“認識本君？”

鎮宅蛇的腦袋匍匐在地，態度恭謙，語氣謙卑：“大人身著黑金流云雷紋服，定是蛇君?！?

這下就連程阿姨的臉色都不大好，忙跟著磕頭認錯：“蛇君，我不是有意冒犯，請您恕罪?！?

云瀟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忍不住問：“阿姨，您知道您對象是蛇啊？”

鎮宅蛇也有些懵地問程阿姨：“你知道我是蛇？”

程阿姨忌憚地望了眼云瀟，低聲道：“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我發現了不對勁。就像薇薇說的，你沒有手機號碼、只在半夜來……我就用家里的符咒，破掉了你的障眼法。”

云瀟低聲解釋：“她沒有靈根，無法學習御妖之術，但符咒上面蘊含法力，可以直接用?！?

鎮宅蛇驚訝且不敢相信：“那你……你……能接受我這樣子？”

“誰叫你騙了我的身子……”程阿姨臉頰發紅，想起還有外人在場，白了眼鎮宅蛇后，沒再說話。

鎮宅蛇尚未修成人形，也不會說話，他的聲音是通過法術直接傳給我們的。

這會兒他也有些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覺得自己今晚是白費勁了：“那孩子呢？妖胎呢？”

云瀟還是先前的回答：“活不了?！?

程阿姨急了：“我辛辛苦苦才有這孩子，怎么會活不了？他現在在我肚子里不很好嗎？”

“元神都沒有，好什么？”云瀟反問。

程阿姨不懂這些，迷茫地望向鎮宅蛇。

鎮宅蛇小聲說：“我棲身的這株桃樹是從盤龍村移植過來的天涯靈桃，只要修為足夠，孩子便能孕育出元神?！?

“你夠嗎？”云瀟問。

鎮宅蛇詫異：“難道我的修為還不夠？盤龍村的天涯靈桃能助我修煉，自打來這兒，我的修為已經進步很多?！?

“桃木屬陽，素來用于驅邪鎮妖。你身為蛇妖卻能棲息于此，因此覺得自己很強？”云瀟問。

鎮宅蛇一愣：“難道不是嗎？”看云瀟懶得理他，鎮宅蛇垂首道，“請蛇君賜教。”

我輕輕扯了扯云瀟的衣袖，他耐著性子解釋：“盤龍村的桃樹并非都是天涯靈桃，部分桃樹沾染了太多妖氣，能結出蛇卵，因而失去了驅邪的能力，反倒更適合妖物棲息。這樣的桃樹，天生就會吸引妖物棲息，根本不是你變強了，也不可能助你修煉?！?

鎮宅蛇失望地低下頭去，又想到什么，滿是希冀地問：“那如果是真正的天涯靈桃，是不是就可以……”

“天涯靈桃的確能助你增長修為，但以你現在的修為，再過百年也不可能孕育出一個有元神的孩子?！?

鎮宅蛇難以接受：“怎么會……我只是想要個孩子……”

云瀟直接給他指了條明路：“想要與凡人有孩子，首先你得修成人形?！?

我小聲問：“他得多久才能有人形？”

云瀟給出一個絕望的答案：“一百年以內沒戲。真想要孩子，要么另外去找條蛇。”

程阿姨忍不住哭了：“那我現在這個孩子……嗚嗚我舍不得他……”

我小聲說：“雨溪丟了這么久，怎么不見你這么擔心？”

“我知道她死了?！背贪⒁滩林蹨I說。

我一驚。

“我家里人懂點法術，我去為她請了長明燈。前兩天燈滅，燈臺炸得粉碎，我就知道她死了?！背贪⒁陶f著嘆了口氣，“她背著我跟她爸在學邪術，我不同意，她和我大吵一架就跑了。邪法容易遭反噬，她這也是早晚的事?！?

鎮宅蛇用腦袋輕輕蹭她，像是種無聲的安慰。

程阿姨摸著他的腦袋說：“這丫頭不是我親生的，是邵長東情婦生的，抱回來給我養。養就養吧，反正我一直想要個孩子。可養她這么多年，她非但對我沒有半點母女親情，還想拿我練手施咒。要不是我有家里給的平安符，早就死了?！?

她提起這事還是很難過，嘆息不已，“如今這丫頭死就死了吧，用邪術就要有用邪術的覺悟。我就是想要個自己的孩子，我這次一定好好教這孩子，不讓他和雨溪一樣?？墒恰趺淳突畈涣四?？”

“話已至此，你們自己決定吧?！痹茷t懶得再管這事，抱起我直接帶我回家。

我在臥室窗邊看了眼，程阿姨正抱著鎮宅蛇的腦袋痛哭。

云瀟用妖力將窗簾拉起，把我放到床上。他壓在我身上，輕撫過我的臉頰：“薇薇，你想要孩子嗎？”

我捂臉：“我還是個孩子呢。”

“不小了?！痹茷t的手下移，即將到胸口之時被我躲開：“你走開啦?！?

云瀟的手雖然不安分，但不會來強的。我不同意他碰，他就乖乖抬起手，改成抱我的姿勢。

云瀟英俊的側臉距離我近在咫尺，與印象中的大黑蛇完全不同。我忽然覺得程阿姨比我偉大得多，她竟然能接受鎮宅蛇的本體。

“云瀟，你說程阿姨和鎮宅蛇能有結果嗎？”我問。

“那要看他們想要什么樣的結果了。人-妖之戀，一般結果都不好?！?

那我和他呢？

房間內沉默了一瞬，云瀟低頭吻了我一下，寬慰道：“我們不一樣。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你出事的?！?

我知道他厲害，能保護我。但如果那個女人回來了呢？

我還會是云瀟的唯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