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躺在驛站的房間里，他似乎總是最虛弱的一個。旁邊有很多人是因為尚香香而站在那里的，黑人安慰傻大：“現在肯定事比較難受，過幾天就好了。”

傻大的笑容很疲憊。尚香香在一邊感到內疚：“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為一己之私把你們害成這樣?！?

傻大揮揮手，就要說話了。依他的口才，尚香香有點害怕，但還是要面對，傻大說話了：“你別難過，吃你那么多，無以為報，這算還了點?！?

果然，尚香香接不上話了。

黑人安慰她：“我們不怪你，世間的事哪有誰是絕對責任，都是大家共同的結果，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死里逃生。能活著就好了，其他都可以恢復?！?

如牛：“別瞎想，我們沒那么小氣，就是死了也就那么回事?！?

這話說得讓尚香香感覺到了一絲抱怨：“你心里不會有怨氣吧？”

如牛：“你別誤會，我是說共同結果我能抱怨誰。先想別人的問題，不考慮自己的問題，只會在自己腦海里尋找自己行為的合理性，不考慮別人行為也有必然因素，那也是一種無知。那么淺薄你怎么看上我的。

再說我也沒時間抱怨，我們的生活不同。你高高在上，我們還要想著怎么討生活。抱怨又不能換來錢和糧食，還給自己折壽。不抱怨可以給自己好的心態解決問題，或者面對現實，結果，對自己的人格和智慧也是一種升華，時不時還能孤芳自賞，我其實很優秀，很獨特。愉快又可以增加壽命，認識改變命運?！?

尚香香看著他：“你信冥教？”

如牛問：“聽這名字，是一個門派？”

尚香香：“差不多。幻城的一個門派。”

如牛看著黑人：“值得一會?！?

黑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說話。尚香香在，他怕自己說了什么又讓這個有點內疚的人多想。

過了會，傻大睡了，人也散了。等傻大再醒來，就看見如牛在吃草。如牛見他醒了，分出了一些青草，抓著草來到傻大跟前：“你有沒發現，你吃得太豐盛，就有一些炎癥。吃點草也挺好。”

傻大已經很虛弱了：“你對我真好。你這樣真的好嗎？”

如牛：“試試吃草吃得多，營養自然夠的飲食理論。不要為無用的事浪費時間，浪費時間的事簡單就好，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傻大吃著吃著，突然想起自己就快死了，難過得哭了起來：“我和你們的身體不同。如果有天我連分解這些草的物質基礎都無法生產了，我該怎么讓自己在剩下的日子保持良好的情緒呢？”

如牛要解開這家伙的思想負擔，把他引向希望，因為他其實也不希望他去面對一些他無法面對的事：“你現在怎么就有這么多想法了，該干嘛干嘛。安享市儈之樂，無論你曾經如何，未來如何，總歸是要沒了那些如何。聊聊天，吹吹牛，看見美女就撩騷一下，打發時間也是一種生命，而且更愉快。”

傻大很認真：“我感覺和你們一起久了。沒法融入那樣的生活了。那種生活沒什么挑戰，不夠燒腦。”

如牛樂開了花：“你都叫傻大了，你還燒什么腦。本來就傻，越燒越傻怎么辦？”

傻大也跟著樂了。

一會如牛也笑不出來了，好像是同情的心情看著傻大：“從你決定追求一些東西開始，你就成了不甘平凡的人，不甘平凡的人，會一直想要做不平凡的事，是虛榮心，是欲望。”

傻大剛想辯解，如牛搶話：“別著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虛榮心，我也有，你也有，可你要接受才能讓自己的精神進步，事實的東西你抗拒，不接受，那是不是等于因為無法面對現實而編造謊言給自己安慰，在撒謊基礎上建立的其他想法，不就都是空中樓閣嗎？越建立越不踏實，不小心就倒了，最后崩塌的時候，自己有時候都接受不了?！?

傻大點點頭：“我接受。正視自己的丑陋?！?

如牛：“你們的這一生，就是在滿足人性中度過的。你不滿足這個，一定是在滿足那個，都是私欲，但這是動力。

可以利用個人的私欲作為動力幫助蕓蕓眾生，同時為個人牟利，這就看文明中文化的發展程度是不是可以把個體變成一個為整體所用的力量，這叫“私欲的社會作用”。

當然私欲也會破壞整體，比如不惜以破壞整體為代價表現自己，或者因為自己被否定而心有不甘，最終為了證明是否定者的錯而走向極端，是底層基因上的功能，中層心理上無法疏導，高層環境刺激造成的結果。年輕人中尤其嚴重。要看文明程度對個人的限制和引導了，文明中有很多的因素，文化，法律，經濟，教育等等，要整體配套疏導個體和整體的關系，這個比較復雜，有空再和你說。

對個人而言，這叫一個人的靈魂利用人性欲望。對整體而言，這也叫一個人的靈魂利用人性欲望，但它是很多的個體凝聚出來的形態。人性有可恥的地方，但它是客觀存在的，不能視而不見，欲蓋彌彰?？梢杂靡粋€優秀的靈魂去駕馭和運用人性，激發人性的光輝，避免和懲罰人性可恥的一面！”

傻大又被洗腦了，感覺很好有道理。

如牛繼續：“你因為心里對事物早已有了價值判斷，不愿意做覺得沒價值的事。所以你只能通過自己認可的事才能獲得讓你生存下去的內分泌激素，維持你的生活，生命。成就感。

在你的精神追求中，會因為人心不足而給自己痛苦也給別人帶來痛苦?？墒锹\會讓你必須承認一些事，改變，放棄一些觀點才能讓你不至于痛苦不堪。以后你就會體會到了，那叫執念，不放開就是自殺。”

傻大：“可是我感覺這世界沒什么重要的。”

如牛：“造物主沒有賜給哪一物種凌駕于同物種之上的能力，無欲無求也是一種表達欲望，即使你們努力在追求本物種中的優越地位，但從宏觀去看那也只是一個基因為了展示自己而表達的必然流程而已，就是一個動物行為規律。這在心理學叫這條路自己不夠出彩，就換條路走看看能不能出彩，不換發展道路死磕沒機會，換了發展道路發現另一條路也內卷，沒一條路容易。從這個角度用不好聽的說，叫不能賺到錢，就裝清高說錢沒用。從好的角度講，叫生物在尋找自己的優勢道路。一切都是活得開心就好，和活著比起來，走什么路都無所謂的。而且以幽冥的設計風格，可能使你們基因存續的原因是變異，而不是進化?！?

傻大想了會：“我好像也并不覺得你們是神?！?

如牛：“我們堅信造物主建立萬物聯系，相互依賴，本意是尊重各自的命運，合理利用彼此。我們是造物主之物，當然也尊重其他造物主之物?！?

傻大：“如果它不是這么想的呢！它是希望你們優勝略汰呢？想把殘酷法則貫徹始終呢？”

如牛笑著：“你反正都要死，又不是不殘酷你就不用死?！?

傻大：“怎么這么說，現在死和十年后死一樣嗎？十年的利益誒。”

如牛笑了笑：“你不會死的，轉一下注意力，會讓自己心情不好的事不要去想。每一個成功生存下去的物種都有一個追求美好的生物內發性價值觀貫徹物種文明，比如大象，鯨魚，海豚等等。因為那些對美好的憧憬才讓彼此有了祭獻自己的動力?！?

傻大驚訝：“祭獻？”

如牛：“你以為你是來收割的？我們認為生命本就是一次祭獻，也就是奉獻。不奉獻給這里，那一定要奉獻給那里，不奉獻社會工作，一定奉獻個人欲望。因為生命都是在花時間的，全憑自己的價值觀判斷找個事花自己時間。終身被價值觀束縛。其實從這個角度想，生命其實沒有哲學意義上的自由。

如果摒棄價值觀，你就像個初生孩子，對這世界沒有任何思維，沒有優劣判斷，沒有認知認識，四大皆空?！?

傻大感覺有些聽不懂了。

如牛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你連活下去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你的基因知道叫你去博得他人的同情而獲得食物。你會是那個孩童，有人給你吃的，你活下來了。

其實沒人給你吃的，你死了，也不會比長大以后才死亡感受的痛苦多，從死亡的痛苦程度上來說，其實你那個時候死是痛苦更少的。當然活著的人是見不得你死去的。”

傻大：“你在說什么呀！”

如牛突然知道怎么總結了：“愛。孩子祈求你的愛。你是給予孩童愛的人，孩童就能活下來。你不是給與孩童愛的人，孩童的死亡其實對他也是一種善終。對整個物種來說，是愛。愛讓物種延續?！?

傻大：“你是湊字數？”

如牛笑了：“讓美好的愿景成為此生的奉獻，也會如愚公移山一般值得自己給予自己贊美和肯定。因為心里好受。

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個自我評價機制，自我評價機制一旦出問題，人就會出現精神心理類問題。當然自我評價標準和環境，認識，性格有關，這個以后再論了?！?

傻大呵呵一笑：“自己對自己的評價?！?

如牛微笑回應傻大的呵呵一笑，很肯定：“你不覺得自己內心對自己的審視，才具有穩定性，排他性和終局性嗎？你所有的精神升華，都是在優化這個審視標準或者說是復雜這個審視標準。”

傻大：“那要看我是什么樣的價值標準了?！?

如牛：“如果沒有價值判斷呢！”

傻大想想，透過驛站的窗戶，看著遠方的晚霞：“那晚霞。我只是覺得很美。我只是想看著它。我會覺得心情愉悅，這愉悅的心情，美中不足的是沒人可以感受到我的感受。”

如牛也看著晚霞。但他眼中的夕陽和傻大眼中的夕陽角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