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鹖冠子(中華經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叢書)
- 章偉文譯注
- 12547字
- 2022-09-29 10:33:35
前言
《漢書·藝文志》著錄有《鹖冠子》一篇,作者為楚人,因居深山,以鹖鳥之羽飾冠,故號鹖冠子。據說,鹖乃一種猛禽,似雉而大,性喜斗,其同類被侵,輒往赴救;因其勇于斗,兼有同類相死之義,故戰國時期的趙武靈王嘗以鹖冠作為趙軍服飾之冠(《爾雅翼》卷十六《釋鳥四·鹖》)。
此書作者雖隱居幽山、衣敝履穿,卻有著強烈的經世、濟民之志,其學以道家黃老思想為宗,兼及刑名道法、陰陽數術、兵家等說,其文博辨、宏肆。書中所談論政治、軍事、人情、法令等內容皆有戰國時代的色彩,所存鹖冠子與龐煖、趙卓(悼)襄王與龐煖、趙武靈王與龐煥(或謂即龐煖)等對話、問答,亦多涉及戰國時代之事,故一般以其為先秦文獻。又因其內容與先秦儒、道、墨、名、法、陰陽、兵、農、醫等家思想常相交織,故可與先秦諸子之書相互參證,堪稱子部之瑰寶。
當然,歷史上對此書之真偽、篇章結構之變化等問題,有過激烈討論,故有必要在前言中對此給予簡要介紹。另外,《鹖冠子》思想內容十分豐富,亦有必要在前言中對之加以概括說明,以方便讀者把握其綱領、要旨。
一 關于本書之著錄及篇、卷之變化
《鹖冠子》一書,班固《漢書·藝文志》曾著錄,其謂:“《鹖冠子》一篇。楚人,居深山,以鹖為冠。”(《漢書》卷三十《藝文志第十》)
此后,《隋書》、新舊《唐書》亦皆著錄此書,只是由“一篇”而變為“三卷”,如《隋書·經籍志》謂:“《鹖冠子》三卷。楚之隱人。”(《隋書》卷三十四《志第二十九·經籍三》)《舊唐書·經籍志》:“《鹖冠子》三卷。鹖冠子撰。”(《舊唐書》卷四十七《志第二十七·經籍下》)《新唐書·藝文志》:“《鹖冠子》三卷。”(《新唐書》卷五十九《志第四十九·藝文三》)
唐代韓愈著有《讀鹖冠子》,其謂:“《鹖冠子》十有六篇,其詞雜黃老刑名。……文字脫繆,為之正三十有五字。乙者三,減者二十有二,注者二十有二字云。”(《韓愈文集匯校箋注》卷一)柳宗元有《辨鹖冠子》一首,其注謂:“《西漢·藝文志》有《鹖冠子》一篇,下注云:楚人,居深山,不顯名氏,以鹖鳥羽為冠,因自號焉。《唐志》亦有《鹖冠子》三卷,……今其為書凡十九篇,蓋論三才變通、古今治亂之道。”(《柳宗元集校注》卷四)韓愈所見《鹖冠子》為十六篇,柳宗元所見者則為十九篇。
《宋史·藝文志》謂:“《鹖冠子》三卷。不知姓名。《漢志》云楚人,居深山,以鹖羽為冠,因號云。”(《宋史》卷二百五《志第一百五十八·藝文四·子類》)鄭樵《通志·藝文略》謂:“《鹖冠子》,三卷。楚之隱人。”(《通志二十略·藝文略第五·諸子類第六·道家》)《崇文總目》對于《鹖冠子》的記載謂:“今書十五篇,述三才變通、古今治亂之道。唐世嘗辯此書后出,非古所謂《鹖冠子》者。”(《文獻通考》卷二百十一《經籍考三十八·子·道家》)其所著錄《鹖冠子》則為十五篇,并提出唐代學者辨《鹖冠子》之真偽,這大概指的是韓愈推崇《鹖冠子》,而柳宗元則以《鹖冠子》非先秦書、乃后世偽作。
宋代陸佃為《鹖冠子》作注,其《序》謂:“鹖冠子,楚人也。居于深山,以鹖為冠,號曰鹖冠子。其道踳駁,著書初本黃老,而末流迪于刑名。……此書雖雜黃老刑名,而要其宿時若散亂而無家者,然其奇言奧旨,亦每每而有也。自《博選》篇至《武靈王問》,凡十有九篇。而退之讀此,云十有六篇者,非全書也。今其書雖具在,然文字脫謬,不可考者多矣。”(《道藏》第二十七冊)陸佃所見《鹖冠子》自《博選》至《武靈王問》,凡十有九篇,他認為韓愈之所以說此書十有六篇,大概因其沒有看到此書之全本,而他所見雖為全本,但文字脫謬、不可考者亦甚多。
宋代學者高似孫撰《子略》,為《鹖冠子》等書作題識。元代馬端臨《文獻通考》所載《鹖冠子》則有八卷、三十六篇之說,其謂:“《鹖冠子》八卷。晁氏曰:班固載‘鹖冠子,楚人。居深山,以鹖羽為冠’。著書一篇,因以名之。至唐韓愈稱愛其《博選》《學問》篇,而柳宗元以其多取賈誼《鵩賦》,非斥之。按《四庫書目》,《鹖冠子》三十六篇,與愈合,已非《漢志》之舊。今書乃八卷,前三卷十三篇,與今所傳《墨子》書同。中三卷十九篇,愈所稱兩篇皆在,宗元非之者,篇名《世兵》亦在。后兩卷有十九論,多稱引漢以后事,皆后人雜亂附益之。今削去前后五卷,止存十九篇,庶得其真。其詞雜黃老刑名,意皆淺鄙,宗元之評蓋不誣。”(《文獻通考》卷二百十一《經籍考三十八·子·道家》)馬端臨所看到的《鹖冠子》有八卷,他又引宋代晁公武之說,以《四庫書目》載《鹖冠子》三十有六篇,因與班固《漢書·藝文志》所載“一篇”出入較大,故他認為宋元時期的《鹖冠子》已非《漢志》之舊。據其說,宋代晁公武所見《鹖冠子》即八卷,前三卷十三篇,與今所傳《墨子》書同,后兩卷有十九論,多稱引漢以后事,以此之故,晁公武削去前后五卷,止存十九篇。
眀代道士白云霽撰《道藏目錄詳注》四卷,亦著錄《鹖冠子》。清代《四庫全書》收錄陸佃注《鹖冠子》三卷,其《提要》謂:“《鹖冠子》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案《漢書·藝文志》載《鹖冠子》一篇,注曰楚人,居深山,以鹖為冠。……惟《漢志》作一篇,而《隋志》以下皆作三卷,或后來有所附益,則未可知耳。”(《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十七《子部二十七·雜家類一·雜學》)又云:“此注則當日已不甚顯,惟陳振孫《書錄解題》載其名。晁公武《讀書志》則但稱有八卷,一本前三卷全同《墨子》,后兩卷多引漢以后事,公武削去前后五卷,得十九篇。殆由未見佃《注》,故不知所注之本先為十九篇歟。”(《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十七《子部二十七·雜家類一·雜學》)四庫館臣認為,陸佃所注《鹖冠子》即為三卷十九篇,晁公武削去前后五卷,得三卷十九篇,與陸佃注《鹖冠子》不謀而合。
如前所述,關于《鹖冠子》篇章結構之變遷,《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猜測其由《漢書·藝文志》所著錄的“一篇”至于三卷十九篇,可能存在后世之附益。清代姚際恒《古今偽書考》亦謂:“《鹖冠子》,《漢志》止一篇,韓文公所讀有十六篇。《四庫書目》有三十六篇,逐代增多何也,意者原本無多,余悉后人增入歟?”(《〈漢書·藝文志〉注釋匯編·諸子略(二)·道家》)認為《鹖冠子》原本并不多,逐代增多是出于后人之附益、補充。陸佃《序》謂《鹖冠子》“著書初本黃老,而末流迪于刑名”,認為《鹖冠子》本為黃老學派的著作,但在流傳過程中,又摻雜刑名之術而成雜家之著。這是否可以用來說明其篇章、結構變化之原因,還有待討論。
另外,由于《鹖冠子》內容涉及當時社會生活的不同層面,這導致其在同一部書中被分類著錄,其著錄之卷數也因整理者、版本的不同而存在差異。這種情況在他書亦有之,例如,《漢書·藝文志·諸子略》著錄“法家”:“《商君》二十九篇”,《兵書略》又著錄“權謀家”:“《公孫鞅》二十七篇”,學術界有觀點認為,二《略》所著錄其實即為同一部書。對此,蔣禮鴻先生提出,劉向典校六藝、經傳、諸子,而兵書校于任宏,二人初不相謀;《商君書》昌言兵、農,固得互存于諸子、兵書,至于上述所說二十九、二十七篇數的不同,他認為是因為劉向、任宏所據之版本不同,其分合、多寡也存在差異所導致,具體原因已不可考,故不得斠令劃一(蔣禮鴻撰:《商君書錐指·戰法第十》)。以此說相對照,則《鹖冠子》之篇卷差異、分類著錄等情況,似乎也可以得到同理之說明。
對于歷史上《鹖冠子》篇章結構變遷情況,黃懷信先生給出另一種解釋,他說:“今考《漢志》著錄書籍,多‘篇’‘卷’互用,而每家總計,則‘篇’‘卷’同計為‘篇’,說明其‘篇’與‘卷’相當。因而,《漢志》之‘一篇’,不當與今十九‘篇’之‘篇’同觀,而應視為‘卷’。而卷之大小,由人劃分,古今可以有異。”所以他認為《漢書·藝文志》所著錄《鹖冠子》僅一篇,尚不能證明今本非《漢書·藝文志》之舊(《鹖冠子匯校集注》)。
歷史上,也有以今本《鹖冠子》為《漢書·藝文志》中的《鹖冠子》與《漢書·藝文志》兵家《龐煖》或縱橫家《龐煖》合編成書者。如清代學者王闿運《題鹖冠子》謂:“《漢書·藝文志》《鹖冠子》,在道家;又《龐煖》二篇,在縱橫家。《隋志》則《鹖冠子》三卷,無《龐煖》書矣。……則隨(隋)三卷者,因合《煖》二篇歟。”(《鹖冠子匯校集注》)將《漢書·藝文志》所著錄《鹖冠子》一卷,合《漢書·藝文志》兵家、縱橫家《龐煖》二篇,成《隋志》著錄之《鹖冠子》三卷。
若將《鹖冠子》中《龐煖》二篇摘出,則《鹖冠子》余十七篇,與韓愈所見十六篇、《崇文總目》所著錄十五篇,尚有差異。對此,黃懷信先生推測今本《泰鴻》與《泰錄》二篇,原本當是一篇,而后人分之,如此,則能與韓愈所見十六篇相合;而韓愈所讀,當是尚未編入《龐煖》二篇的原本《鹖冠子》,而他認為《崇文總目》所著錄的《鹖冠子》十五篇,則又當是未編舊本之殘缺(《鹖冠子匯校集注》),此可備一說。
以上,述諸家關于《鹖冠子》著錄及其篇、卷變化之推測、說明,旨在使大家了解此書在歷史上的流傳、演變等情況,以方便大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展開討論。
二 關于本書的版本
據清代莫友芝撰,傅增湘訂補、傅熹年整理的《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記載,《鹖冠子》一書的版本,明清時期較著名者約有十余種,其謂:“《鹖冠子》三卷,不著撰人。○聚珍本。○閩覆本。○近十子全書本。○瓶花齋本。○明刊十行本。○嘉靖甲辰刊五子本。○道藏本。○子匯本。○綿眇閣本。○學津討原本。○弘治丙辰楊一清校五子本。”([清]莫友芝撰:《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十上《子部十上·雜家類上·雜學之屬(繩)》)
宋代陸佃為《鹖冠子》作注解。關于陸佃《鹖冠子》注解的版本,亦存多種,據《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記載:“《鹖冠子解》三卷,宋陸佃撰。○明正統道藏本,五行十七字。○明弘治碧云館活字印本,十行二十字,白口,四周單闌,注大字低一格,版心有‘碧云’或‘弘治年’等字。有乾隆帝題詩一首。○明弘治九年楊一清陜西刊五子本,九行十九字,黑口,四周雙闌。從道藏本出。○明嘉靖本,八行十七字,細黑口,左右雙闌。○清武英殿聚珍版書本,王引之、孫星衍手校。盛昱遺書,又一帙,失名人用宋本、萬歷本及《群書治要》校。○清嘉慶十年張氏照曠閣刊學津討原本,九行二十一字,黑口,左右雙闌。”([清]莫友芝撰:《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十上《子部十上·雜家類上·雜學之屬(繩)》)
據清代張之洞編撰,范希曾補正、孫文泱增訂《增訂書目答問補正》,《鹖冠子》陸佃注三卷,還有儀征張丙炎刻《榕園叢書》重刻學津本,沔陽盧靖《湖北先正遺書》影印聚珍本,《四部叢刊》影印明刻本,涵芬樓《道藏舉要》影印《道藏》本。另外,洪頤煊、俞樾、孫詒讓各有條校,在《讀書叢錄》《諸子平議》《札迻》內,湘潭王闿運《鹖冠子注》一卷,自刻《湘綺樓全書》本。對此,孫文泱有一補充說明:陸注有文淵閣《四庫》本第848冊;文津閣本第280冊;《四部叢刊》為藝風堂藏明覆宋刊本;《四部備要》排印《學津討原》本;《叢書集成初編》第581冊影印《子匯》本;上海古籍出版社《諸子百家叢書》影印本(1990),黃懷信《鹖冠子匯校集注(附通檢)》(中華書局2004年版)等。
清代孫志祖輯有《鹖冠子逸文》(孫啟治、陳建華編:《古佚書輯本目錄·子部·先秦諸子類》),清代王仁俊輯《鹖冠子佚文》一卷(孫啟治、陳建華編:《古佚書輯本目錄·子部·先秦諸子類》)。李紅英提及1930年,周叔弢曾以唐寫本《鹖冠子》與傅增湘易得《群經音辨》殘卷之事(李紅英著:《寒云藏書題跋輯釋·八經閣中的嫏嬛秘寶(經部藏書題跋)·宋紹興刻本〈群經音辨〉》),以及明碧云館活字本《鹖冠子解》,她以其為中國現存最早的木活字印書實物(李紅英著:《寒云藏書題跋輯釋·蓮華精舍中的清凈(子部藏書題跋)·明弘治碧云館活字印本〈鹖冠子解〉》)。李學勤先生則認為《鹖冠子》的傳本,“主要是宋陸佃注本,有《四部叢刊》影印的明翻宋本和《道藏》本,然存在不少訛脫,更早僅有《群書治要》摘引的一部分。舊為傅增湘先生收藏的所謂唐寫本《鹖冠子》殘卷,早已證明為偽,傅熹年先生前些年曾以其照片賜示。現在齊齊哈爾圖書館的唐寫本殘卷,據云與傅氏舊藏的中間部分大致相同,包括本文及注,恐也不足憑信”(李學勤撰《鹖冠子校注·序言》)。李先生認為,傅增湘先生收藏的唐寫本《鹖冠子》殘卷乃偽作,齊齊哈爾圖書館藏唐寫本殘卷恐怕也不足憑信。
黃懷信先生撰《鹖冠子校注》《鹖冠子匯校集注》等,其《鹖冠子》原文及陸佃校、注,皆以明萬歷五年刊子匯本為底本,校勘采用《鹖冠子》舊本及注本包括:(一)民國十四年上海涵芬樓影印明正統道藏本,簡稱“道藏本”;(二)《四部叢刊》影印上海涵芬樓借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明翻宋本,簡稱“叢刊本”;(三)明弘治間碧云館活字印本,簡稱“弘治本”;(四)明天啟五年朱氏花齋刊《鹖冠子集評》本,簡稱“朱氏本”;(五)清乾隆間武英殿聚珍版叢書活字本,簡稱“聚珍本”;(六)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簡稱“四庫本”;(七)清嘉慶十年張海鵬照曠閣刊《學津討原》本,簡稱“學津本”;(八)清宣統六年刊王闿運校本,簡稱“王氏本”;(九)唐《群書治要·鹖冠子》(《四部叢刊》本),簡稱“治要”;(一○)唐人寫本《鹖冠子》殘卷(據傅增湘《跋唐人寫〈鹖冠子〉上卷卷子》,國立北平圖書館月刊第三卷第六號),簡稱“唐寫本殘卷”。其所采輯前人及今人校注包括:(一)宋陸佃校注;(二)明陳深《諸子品節》(萬歷十九年刊本);(三)明王宇《鹖冠子集評》(朱氏本);(四)明朱養和、朱養純注(朱氏本);(五)清紀昀校(據聚珍本);(六)清洪頤煊《鹖冠子叢錄》(道光二年富文齋刊《讀書叢錄》);(七)清俞樾《鹖冠子平議》(中華書局1954年版);(八)清孫詒讓《鹖冠子札迻》(《札迻》光緒二十年刊本);(九)清王闿運《鹖冠子注》(王氏本);(一○)民國張之純《評注鹖冠子菁華錄》(商務印書館《評注諸子菁華錄》,民國十四年版);(一一)民國孫人和《鹖冠子舉正》(國立北平圖書館月刊第三卷第二號);(一二)民國吳世拱《鹖冠子吳注》(“九鶴堂叢書”本);(一三)張金城《鹖冠子箋疏》(國文研究所集刊第十九期,重加標點);(一四)敦煌唐寫本殘卷。鑒于此本不真,故只入校。(《鹖冠子校注·例言》)
另外,由中國道教協會、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華夏出版社共同編纂、出版的《中華道藏》(華夏出版社2004年版),收錄了郭武教授所整理的陸佃注《鹖冠子》三卷。
以上述諸家之說,旨在使讀者諸君了解不同時期所存《鹖冠子》及其注解的重要版本,以備將來閱讀、研究之需。
三 關于本書真偽的討論
歷史上,韓愈較為推崇《鹖冠子》。他在《讀鹖冠子》一文中,對《鹖冠子》中《博選》篇所說人才選拔的“四稽”“五至”之說很贊賞,認為其說理非常得當、透徹!他設想,若是鹖冠子其人能夠得遇其時,援其道而施于國家,其所成就之功德必多!而《鹖冠子·學問》篇中所說“賤生于無所用”“中流失船、一壺千金”等道理,也都令他十分信服、感慨(詳見《韓愈文集匯校箋注》卷一《讀鹖冠子》)。
但與此相對,唐代柳宗元則認為《鹖冠子》乃偽作。他有《辨鹖冠子》(《柳宗元集校注》卷第四)一篇,其謂:
余讀賈誼《賦》,嘉其辭,而學者以為盡出《鹖冠子》。余往來京師,求《鹖冠子》,無所見。至長沙,始得其書,讀之,盡鄙淺言也。惟誼所引用為美,余無可者。吾意好事者偽為其書,反用《
賦》以文飾之,非誼有所取之,決也。
太史公《伯夷列傳》稱賈子曰“貪夫殉財,烈士殉名,夸者死權”,不稱《鹖冠子》。遷號為博極群書,假令當時有其書,遷豈不見邪?假令真有《鹖冠子》書,亦必不取《賦》以充入之者,何以知其然邪?曰不類。
柳宗元認為他所見《鹖冠子》之書,可能為后世偽作。雖然唐代學者認為賈誼《鵩鳥賦》出于《鹖冠子》,但柳宗元卻發現賈文之辭嘉,而《鹖冠子》盡鄙淺言,惟只賈誼所引用的幾句辭美,余皆無可稱許者。所以,他認為是好事者偽為《鹖冠子》書,竊用賈誼《鵩鳥賦》之辭以文飾之,而非賈誼《鵩鳥賦》有所取于《鹖冠子》。
柳宗元還給出另一個理由,即司馬遷《史記·伯夷列傳》中稱引“賈子曰:貪夫殉財,烈士殉名,夸者死權”,此句亦見于《鹖冠子》,但司馬遷不說這幾句話為《鹖冠子》所言,而以其為賈誼之語。柳宗元認為,司馬遷號稱博覽群書,假如當時真有《鹖冠子》其書,則司馬遷豈有不見之理?若司馬遷讀過《鹖冠子》書,又怎么可能稱這幾句話為“賈子曰”?如果先秦真有《鹖冠子》書存,其亦必不取賈誼《鵩鳥賦》以充入之,何以知其如此,因為這幾句與《鹖冠子·世兵》篇其他語句行文風格并不相類。
歷史上,贊同柳宗元之說者不在少數。如宋王應麟《困學紀聞》云:“《鹖冠子·博選》篇用《戰國策》郭隗之言,《王鈇》篇用《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鵩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困學紀聞》卷十《諸子·莊子逸篇》)清代閻若璩、焦循,現代學者王叔岷等,也贊同柳宗元之說,以《鹖冠子》為后世偽作。故李學勤先生說:“《鹖冠子》雖在《漢書·藝文志》已有著錄,但后來的流傳可說是不絕如縷。唐代柳宗元作《辨鹖冠子》,斥之為‘盡鄙淺者’,認為是‘好事者偽為其書’,后來晁公武、陳振孫、王應麟等都遵從柳說,其書之偽于是成為公論,沿襲至于現代。甚至為《鹖冠子》作注釋者,也要聲明其為偽書,只是‘不盡偽’而已。”(李學勤撰:《鹖冠子校注·序言》)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鹖冠子》真贗錯雜,或者是原有其書而后世附益、增加一些新內容于其中,或其書脫遺而后人補竄。例如,清代馬骕《繹史·征言》謂:“真贗錯雜者,取其強半。如《鬼谷子》《尉繚子》《鹖冠子》《家語》《孔叢子》之屬,或原有其書而后世增加,或其書脫遺而后人補竄。”張金城《鹖冠子箋疏敘例》亦謂:“此書篇卷,蓋經后人附會。修短不齊,不足怪也。”
當然,后世也有對柳說提出不同看法者,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謂:“劉勰《文心雕龍》稱‘《鹖冠》綿綿,亟發深言’,《韓愈集》有《讀鹖冠子》一首,稱其《博選》篇‘四稽’‘五至’之說,《學問》篇‘一壺千金’之語,且謂其施于國家,功德豈少。《柳宗元集》有《鹖冠子辨》一首,乃詆為言盡鄙淺,謂其《世兵》篇多同《鵩賦》,據司馬遷所引賈生二語,以決其偽。然古人著書,往往偶用舊文;古人引證,亦往往偶隨所見。如‘谷神不死’四語,今見《老子》中,而《列子》乃稱為《黃帝書》;‘克己復禮’一語,今在《論語》中,《左傳》乃謂仲尼稱‘志有之’。‘元者,善之長也’八句,今在《文言傳》中,《左傳》乃記為穆姜語。司馬遷惟稱賈生,蓋亦此類,未可以單文孤證,遽斷其偽。”(《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十七《子部二十七·雜家類一·雜學》)四庫館臣認為,南朝劉勰《文心雕龍》稱引“《鹖冠》綿綿,亟發深言”,表明南北朝時,劉勰嘗見此書;至于唐代,《韓愈集》也有《讀鹖冠子》一篇。柳宗元《辯鹖冠子》乃詆其言為鄙淺,謂其《世兵》篇多同《鵩鳥賦》,并據司馬遷所引賈生二語以決其偽,難以成立。因為自六朝至唐,劉勰最號知“文”,而韓愈最號知“道”,二人或稱引、或表彰《鹖冠子》,證明其書之存不偽,其理有可觀之處為真。況且,古人著書往往偶用舊文,古人引證亦往往偶隨所見,例如,“谷神不死”四語,今見《老子》,而《列子》乃稱其為《黃帝書》,此類例子甚多,司馬遷引《鹖冠子》惟稱賈生,大概也是這種情況,因此不可以單文孤證,遽斷其為偽書。
此外,《周氏涉筆》提出:“按《王鈇》篇所載,全用楚制,又似非賈誼后所為。”(《文獻通考》卷二百十一《經籍考三十八·子·道家》)吳世拱在《鹖冠子吳注》的前言中也認為:“考其名物、訓詁及學術思想,塙為秦前之物,決非后世所能假借。”(《鹖冠子校注·附錄·鹖冠子吳注前言》)李學勤先生則以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來證《鹖冠子》為真,他說:“學術界對研究整理《鹖冠子》的要求正越來越迫切。發生這一現象的契機,是一九七三年末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帛書的發現。這批珍貴帛書里有《黃帝書》(我同意唐蘭先生主張即《漢志》的《黃帝四經》),很多觀點和語句與《鹖冠子》相同,確證后者是先秦古書,而且是黃老一派的要籍。”(李學勤撰:《鹖冠子校注·序言》)李紅英亦認為:“前人多以此書為偽書。宋代陸佃注解此書,不同意偽書之說。呂思勉認為今傳世十九篇,詞古意茂,決非漢以后人所能為。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帛書中,《老子》乙本卷前的古佚書里,有不見于別書而與《鹖冠子》相合的內容,此亦可作為《鹖冠子》當是戰國時著作的佐證。”(李紅英著:《寒云藏書題跋輯釋·蓮華精舍中的清凈(子部藏書題跋)·明弘治碧云館活字印本〈鹖冠子解〉》)
那么,《鹖冠子·世兵》篇中有部分辭句與漢代賈誼《鵩鳥賦》相近,又當如何看待?我們認為,《世兵》全篇論用兵、戰爭之道,《鵩鳥賦》則為賈誼嗟己身遇之傷而作,兩者辭雖近而主旨實異。《世兵》篇前文論兵戰之道、勝敵之法,后文則強調善戰者應當追求與道合真,要捐棄物欲、隨順理則,以“心無偏私”為最高之德性,如此則可以引領時勢、戰無不勝,故《世兵》篇前后文邏輯是一以貫之的,應該不是雜綴而成;且《世兵》部分辭句雖與賈《賦》相近,然《世兵》辭樸而賈《賦》藻麗,“后出轉精”亦不是不可能。
既然《漢書·藝文志》《隋書·經籍志》,新、舊《唐書》等皆著錄《鹖冠子》,未言其為偽托;而1973年末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帛書中發現有《黃帝書》,其很多觀點和語句又與《鹖冠子》相同,由此看來,《鹖冠子》確有材料、證據表明其文之主體為先秦時代的古書。
四 關于本書的思想
《鹖冠子》各篇蘊含著豐富的哲理思想,簡要概括如下:
其一,尊“道”為宇宙萬化的根本。
先秦道家尤其是《老子》強調“尊道貴德”。《鹖冠子》承《老子》“尊道貴德”“道法自然”思想,其《環流》篇描述了作為宇宙天地萬化根本的大道,循環流轉、生生不息、無有窮盡;于其生化流轉中,又蘊涵有陰陽化育、生物成敗之法則,美惡相飾、物極則反之規律。其《泰鴻》篇則強調大道的總括性、統攝性,提出大道囊括萬有而為一,故謂之“泰一”(也稱“太一”);天下皆同之,故謂“大同”;廣大無有邊際,故謂之“泰鴻”;“泰一”之道究宇宙天地之始、窮萬物生成之源,蘊含著宇宙天地萬物之所同出的原理、法則;圣人契合此道以為己之德,故謂之“道德”;圣人與道契合的方法、原則在于如其自然,令人與物皆適其性分之全,并以自然、無為作為權衡政事與天下之物是否合于道的重要法則。《鹖冠子·天權》篇還指出,人不能與道相合,容易產生五種認知的障礙,即“蔽于其所不見,鬲于其所不聞,塞于其所不開,詘于其所不能,制于其所不勝”,認為人若只知物之一隅、一方,而不領悟大道,就不能夠遍及萬物之性而生“蔽”。
其二,“道”化而生“法”,提出“道生法”的思想。
《鹖冠子·兵政》篇提出“賢生圣,圣生道”,又提出“道生法,法生神,神生明”,認為由“賢”而可通往“圣”,由“圣”而可通向“道”,此乃由形下導向形上的進路。與此相應,還有由形上大道下貫至人的“神明”的過程,即由“道”產生具體事物之“法”;由對“法”的理解、把握,產生人的“神明”之智;由“神明”之智,從而通曉宇宙萬化之理。故“道”與“神明”之智必相保、相守而不失,此乃兵、政事務取得成功的關鍵所在。
故道以“法”來展示自己的存在,體現其統攝性、主宰性。如《鹖冠子·天則》以“法”為“天則”,提出“法者,天地之正器也;用法不正,玄德不成”,上圣之人對法要“內持以維,外紐以綱”(《鹖冠子·泰鴻》),法事物自然之勢而動,以之作為行事的準則。
道化之法,近則存于人之一身,遠則可以及于宇宙、天地、萬物。《鹖冠子·環流》有時候將統攝宇宙萬有之道稱之為“一”,而達成同一之道的各種差異性方法,則可以稱其為方術、或謂之“法”;作為主宰、統攝一切的道,應通過多樣性的方術、或者“法”來達成,所以應當重視呈現道的各種各樣之方術或者“法”。
其三,圣王治世,必循“天則”而行。
《鹖冠子·度萬》提出遠自近始、顯由隱至、大由小成、眾由少積,因此要重視對事物細微難明之本根的探究;認為法律的制定,不能夠敗壞天下事、物之性,政令的施行,不能夠傷害天下人正常之情與理,將事理、情理作為法律、政令的基礎。圣王治世,必循“天則”;“天則”涵蓋“天、地、人”三才之道,“天、地、人”三才同類相感、同氣相求,上下之間相互感通、相互關聯。與圣王相反的奸邪小人,任運其私情,芟除其真性,違背天道,悖逆人道,以有為取代無為,致使天地間陰陽之理無從感通,故奸邪小人之小智、小謀足以擾亂正道,這是天下、國家危機四伏、乃至滅亡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其四,強調了治世當博選眾賢,并探討了選拔賢才的具體方法。
《鹖冠子》提出博選眾賢,重在因任人的不同性情、發揮人的不同才能,這與道家尊道貴德、因循自然的思想相近。例如,其提出國家遭遇禍患、大難,就要任用那些武勇之士來處理;若有外交往來、締結盟約之事,就要任用那些外交辯士來處理;謀劃大事、確定行動之綱領,就要任用那些智謀之士來處理;接待賓客、送往迎來之事,就要任用那些知禮、明禮之士來處理;參贊自然天地之化育、統率天下之諸侯,就要邀請圣明之人來充任之。
又如,對那些富有財富的人,要觀察其如何施其財予人,便足以識別其是否真的具有仁愛之心;對那些具有尊貴地位的人,要觀察其如何為國家、社會舉薦人才,便足以識別其是否真的盡忠于職守;觀察一個人恥于不行之事為何,便足以知曉其是否能夠行義;觀察一個人在面對威逼、壓迫之時的表現,便足以知曉其是否真正具有勇氣;對于那些處于貧困境地的人,觀察其寧守貧困、而不貪取者為何物,如此便足以辨別其是否真的廉潔,如此等等。
《老子》強調“不尚賢”,而《鹖冠子》則重視廣泛選拔人才,并提出選拔人才又當以人之中的賢能、圣明者為重點,還認為統治者選拔、任用人才一定要堅持名實相符、獎罰分明的原則,強調要根據人才所取得的功勞來給予賞賜、權衡其德行來給予恰當之任命;提出德盛則民聚,只有道德方能招致遠方之人的真心親附,而萬民齊聚則群英畢至,從而突顯了德政與人才的可貴,以及英雄出自人民的歷史觀。這便于道家思想中,又摻雜有儒、墨、法等諸家價值訴求。
其五,提出治世有五種基本政治制度,并以垂拱無為而天下化成之“皇道”作為理想的治政模式。
《鹖冠子·度萬》認為,治世有五種基本政治制度,即垂拱無為而天下化成的“神化”皇道;法天象地、定制治世的“官治”帝道;以仁義教敕天下之民的“教治”王道;因循古圣、先賢舊章而治的“因治”之道;以及背離天道、任用智巧、依靠政令而治的“事治”之道。《鹖冠子》推崇統治者道化天下于無形的“神化”皇道,認為統治者以其神明睿智把握事、物之根本,就可以充分掌握其變化、發展規律,從而應對萬化、以成就功業。相較而言,“官治”“教治”“因治”“事治”其價值則依次而遞減,《鹖冠子》尤其反對“事治”,認為統治者不遵循先圣之法度,只依恃自己的尊貴地位以為道,以自己的主觀私意為法度,為時俗所拘系,為世論所惑亂,對下愚弄百姓,對上背逆天命,這會導致天下百姓家家困頓、人人怨恨,以這種狹小之眼光、狹隘之才能,必定難以成就弘大之功業。《鹖冠子·世賢》篇還通過趙悼襄王與龐煖的對話,提出治病當用良醫、治國當用賢能,無論治病還是治國,應“治之無名,使之無形”,即治國于未亂、治人于未病,使國之災患、人之疾病不能形成氣候。
其六,推崇人的“內圣”修養之功。
《鹖冠子·學問》篇強調,學習道術,必須使己心達到靈明而神妙的境地。心靈明而神妙之后,人方能根據事物之變化而使令之,因循事物之所為而定奪之。人之神明可與道相通,為萬物之中最為尊貴、高尚者。人內養其神明以合于道,其心靜定而精不泄漏,易簡而神不煩擾,不煩擾則精氣盛、神明暢達。以此,人之神明就能因應天地萬物和人事的千變萬化而變化,做到始終與道相從而心中安適、和悅。反之,若只是通過文辭去索持、乃至如繩索捆綁那般僵死地去認知變化之物與事,便不能通達事物之理。
其七,《鹖冠子》對用兵之道乃至戰爭的一般規律有所揭示,提出用兵之正道,在于制止那些行為嚴重悖離正義者。
《鹖冠子·世兵》提出“道有度數”“物有相勝”,認為大道運化萬變,其中有可計量的法度、數理、準則,物與物之間其性可以相生、相克,故善戰之人以五行相生、相克之法排兵布陣,以五音相和、相勝之理指導作戰,故要在戰場死亡之地使自己生存下來,必貴“天權”,要“陳以五行,戰以五音”(《鹖冠子·天權》),也即掌握、運用天地自然與人事變化法則,做到“備必豫具,慮必蚤定”(《鹖冠子·天權》),因時而動、應物而變、不主常可,執一以應萬,故其戰勝、攻克強敵之方法,常根據外在環境之變化而變化,其勝敵之計無有窮盡。
《鹖冠子·天權》提出“故善用兵者慎,以天勝、以地維、以人成”,認為行軍打仗應上得天時,下得地利,中得人心;戰爭取勝要靠窮盡人力,人力之發揮要充分利用地利,地利之運用要依據天時。天時有四時、五行之相生、相制,地利有四面八方、高低上下之維,人事有萬眾一心、協力成功之法;故善于用兵者當謹慎從事之,利用天時以勝敵,相地之宜以勝敵,以贏得人心而勝敵。
“兵以勢勝”,《鹖冠子·世兵》認為在戰場上要主動創造有利時機、乘其勢變以勝敵,故明智的統帥總是避敵之實而擊敵之虛,避開對己方不利的局勢,積極創造有利于己方的作戰時機,挖掘、發揮己方之所長,給敵方造成險情、險境,然后乘勢而攻之。
《鹖冠子·近迭》篇還強調:“兵者,百歲不一用,然不可一日忘也,是故人道先兵”,認為對于一個國家而言,也許一百年都可能不發動一次戰爭,但統治者卻不能夠因此而對戰備有一天的忽略,因此治理天下、國家,一定要堅持以人為本,要將軍事與戰備放在國事中非常重要的優先地位。
當然,《鹖冠子》更強調文、武之道必須并用,提出“設兵取國,武之美也;不動取國,文之華也”(《鹖冠子·天權》)。認為陳兵布陣、以武力攻取敵之國,此彰顯的是武略之美;不戰而屈人之兵、取敵之國,此彰顯的是仁德之光華,二者必須有機結合起來;故“制事內不能究其形者,用兵外不能充其功”(《鹖冠子·天權》),認為治理國之大事于其內,若不能盡其大體,則其用兵于外,鮮能實有其功。只用戰爭的殺伐之武,而不配以仁德之文,則殺戾之氣過重,就會斷絕道之綱紀,擾亂天道變化法則,違背天地萬物之性,導致兇咎。
以上概述了《鹖冠子》的主要思想。歷史上,陸佃較早為《鹖冠子》作注,但其注較為簡略。自清末以來,王闿運有《鹖冠子注》、孫人和有《鹖冠子舉正》,吳世拱有《鹖冠子吳注》,張金城有《鹖冠子箋疏》等,皆多可取、可觀之處!尤其是黃懷信先生的《鹖冠子校注》《鹖冠子匯校集注》等,在不少方面超越前人。另外,學術界對于《鹖冠子》的相關思想研究,也取得了許多積極成果。但鑒于《鹖冠子》文辭非常晦澀難解,為方便廣大讀者閱讀此書,鄙人在吸收、借鑒前賢注解的基礎上,嘗試對《鹖冠子》全書進行注譯,此次注譯以《道藏》所收《鹖冠子》三卷為底本,參照黃懷信先生的《鹖冠子校注》《鹖冠子匯校集注》等,對前賢所取得的相關注解《鹖冠子》的成果多有借鑒,在此表示衷心感謝并致以誠摯敬意!由于本人才疏學淺,注譯中一定存在不少錯誤,敬請大家多多批評、教正。
章偉文
2022年8月于北京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