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趙榛以太尉的身份號令西北大軍的消息以幾乎最快的速度飛到了應天府,并第一時間傳到了趙構的耳中。
應天府臨時行宮內(nèi)。
這一天陰云密布,下著瀝瀝細雨,趙構并沒有召見文武百官,而是叫來了他最信任的萬俟卨,以及汪伯彥。
至于黃潛善,則是被趙構貶到了地方當知州,算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
坐在上位的趙構此刻陰沉著臉,那雙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眼睛變得極其深邃,甚至是深不可測。
站在他面前的萬俟卨和汪伯彥自然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就憑趙構的脾氣,他二人不約而同地達成了一個共識,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良久,趙構這才把此事對兩人說道:
“信王以太尉的名義向西北戰(zhàn)場發(fā)布了軍令,并以朝廷的名義,假隴右都護劉锜為永興軍路節(jié)度使,曲端為經(jīng)略使,還有那個王彥…暫代知河中府事……”
“陛下,請恕臣直言,如今的信王權力過于龐大,包括兵權、治理權、任免權還有調(diào)動權,這么大的權力,很難讓人不懷疑此人日后會不會影響大宋的江山社稷。”
汪伯彥這時走上前來為趙構說明趙榛權力過大對他們的壞處,甚至幾乎沒有任何避諱。
“嗯…你說的有道理。”
“陛下,應該給信王一些苦頭吃了。”
“吳開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不過應該是快了。”
“只要此事辦成,哼…他便蹦跶不起來了。”
現(xiàn)在的趙構只想借金人的手來削弱趙榛的實力,最好是能夠采取蠶食戰(zhàn)術,將趙榛的實力一點一點啃食下去,把他們的兵力都推到長江沿線,把趙榛逼得走投無路,自己再推波助瀾……
吳開攜帶的是有關兩國和議的國書,上面寫著趙構對這件事情的想法,如果金國同意這個方案,暗地里,他們就是同盟國。
并且,趙構還承諾金國皇帝,他們每年出兵所產(chǎn)生的支出,皆由朝廷國庫出錢,并將送給金國的錢財稱之為“歲幣”,宋向金稱臣,每年向金國輸送大量錢財,以代表宋朝對金國的誠意。
而這些條件的前提就是,你們金國必須要把趙榛逼到走投無路,甚至把他殺死,這些東西才能一分不差地送給金國。
趙構也是個會算賬的人,賠本的買賣他不會干,更何況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被趙榛折磨得賠了一部分了,若是不能在他身上找補回來一些,那豈不是白白浪費錢嗎?
兩人聽著趙構的話,他們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這位陛下,早就想好了對策。
于是乎,只聽這二人極其諂媚地恭維道:
“陛下先見之明,臣等佩服!”
“你二人切記切記,不要對外聲張,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情,否則朕會讓你二人像黃潛善那樣,貶到地方去做小官。”
趙構冷冷一哼,對待這些自以為是從龍之臣的老家伙們,他已經(jīng)掌握了這群人的命脈,你們不是要權力嗎?朕就不給你們放權,而且我還以重用武將為由頭壓制你們這幫整日巧口舌簧的文官。
其實,朝堂的平衡就在于能否在細節(jié)上找到相對穩(wěn)定的關鍵點。
很顯然趙構找到了其中的關鍵點,他在登基一年的時間里,先后提拔了三名武將,其中一個就是正在率軍趕往延安府的劉锜,而那兩人則是劉光世和張俊。
見趙構這么說,兩人縮了縮腦袋,汪伯彥深感自危,又清楚黃潛善的下場,他想了許久,最終提出請辭的要求。
“陛下,臣能力不甚,難以擔當副帥一職,請陛下將這副帥之位讓于他人。”
“哦?汪卿家何出此言?”
“臣只是覺得自己不過一介文官,與軍中將士難有協(xié)調(diào),因此…臣請辭帥位。”
“嗯…有道理,那你就擔任右仆射吧。”
趙構很期待這些在前線執(zhí)掌軍權的文官能夠回到朝中協(xié)助自己來壓制那些主張抗金的主戰(zhàn)派的官員們,諸如像朝中的呂頤浩、朱勝非以及趙鼎這些整日都在大談軍事的朝臣。
雖然這些人很有才能,但趙構極其反感這些人當著自己的面夸贊信王趙榛在前線立了何等功績。
其中,趙鼎的態(tài)度更甚,他在某次朝議上公開抨擊趙構的不作為,應該馬上派兵增援信王,并將大宋所有軍權都歸趙榛統(tǒng)一調(diào)配,認為只有趙榛能夠鎮(zhèn)得住覬覦河北的金狗,朝中其他主戰(zhàn)的將領只能給趙榛當將領。
而且他還舉了宗澤的例子,堂堂大宋兵馬副元帥,手中握有十多萬大軍,結果趙榛一句話就把宗澤的兵馬接了過來,這代表著什么?
宗帥都愿意把手底下的兵交給信王統(tǒng)一調(diào)動,那你們這些人還有什么顧慮呢?
一想到趙鼎,趙構的臉上滿是愁容,他明面上感嘆趙鼎乃是忠直之臣,暗地里卻早就對他恨之入骨,可是朝中需要平衡,而此人就必須保持他的態(tài)度,來穩(wěn)定這種平衡,在適當?shù)臅r機,提拔他的地位來與主和派官員進行抗衡。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只見萬俟卨此刻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說。”
這件事情憋在他心里已經(jīng)許久了,今日恰好皇帝召見,于是乎,他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對趙構一點一點地說了出來。
“臣以為,應天府靠近前線戰(zhàn)場,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受到金國威脅,因此,臣與一些大臣在背后談了許多,覺得將都城定在臨安城比較合適,不知陛下您……”
“嗯,此事朕早有打算,應天府確實有些太靠前了些。”
“那您的意思是?”
“過幾日,朕會在朝中將這件事情向群臣公布,而督造臨安城的事務,就交給你去處理,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你再管了。”
遷都大事,趙構已想了很久,江南臨安或許是最好的選擇,那里靠近水鄉(xiāng),又是經(jīng)濟貿(mào)易往來必經(jīng)之地,而且船舶業(yè)和水上交通十分發(fā)達,所以在那里定都,利大于弊。
應天府可以作為南方的軍事重鎮(zhèn),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作為大宋的陪都,隨時充當政治、軍事、經(jīng)濟等第二個重心位置。
“如此,臣便謝過陛下!”
趙構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他揮了揮手讓這兩人退了出去。
只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那里,臉上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在想著什么。
“…趙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