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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翔:無悔的青春

薛翔檔案

薛翔 女,原名薛連湘,1930年出生,山東商河人,中共黨員。1946年冬參加山東渤海軍區教導旅,歷任旅衛生部和軍區醫院護理班護理員、第6師師部機要員、軍事學院海軍系及空軍系家屬委員會組織委員、青島市八大關街道居委會主任。1996年離休。

我原名叫薛連湘,1930年出生,老家在山東商河張家村,當地人叫“店子張家”。1946年冬,我父親看到有招收婦女學習文化的布告,就回家問我是否愿意去學文化。那年我16歲,大字不識一個,一聽說學文化,高高興興地就去報到了。就這樣,我和店子街村的馬素珍跟著商河縣委組織部長劉一村來到山東渤海軍區教導旅第3團駐地陽信縣張莊,見到了第3團團長陳實和后來成為我丈夫的政委于俠。

正是這次參軍入伍,使我從一名農村姊妹團團長成為一名迫切想要學文化的解放軍戰士,并隨這支渤海鐵軍從祖國的東部一路打到了祖國的西邊,見證了那段戰火紛飛而又激情燃燒的歲月。

參軍前,我扎著一條大辮子。到部隊第二天,我就把大辮子剪掉了。也許是緣分,我參軍第一天扎著大辮子的身影給于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陳實后來講:“你父親第二次來部隊看你時,我就對你父親說,我們于政委看好你家薛連湘了,你有什么意見嗎?你父親說沒啥意見。”再后來組織就找我談話,說老于是個好人,是老紅軍,作戰很勇敢。當時我才16歲,對談戀愛、結婚根本不懂,心想好人就嫁唄。我們那時的山東女孩就是這么樸實、率直、單純。

住了有個把月,我們就轉到旅政治部所在地老鴰王莊去學習文化,在那里認識了河北來的李星和她堂姐李曙,還有藤林、董惠華,我們是最早參軍到旅部的幾個女兵。

再后來旅部又搬到了慶云縣的常家村。這時候女兵就多了,比如常淑珍(嫁給陳實)、張芝琪(與常淑珍同村,嫁給周衡)、王淑珍(嫁給張銀)、田毅(嫁給劉一村)、孟梅(嫁給黃云卿)、葛輔青(嫁給林開甫)、徐贊榮(嫁給張啟華)、李玉英(嫁給李文泉)、范德功(嫁給黃池生)、韓鳳蘭(嫁給熊晃)、馬金仙(嫁給楊有才)、張秀云(嫁給謝高忠)、李保華(嫁給史驥)、李星(嫁給賀盛桂)、董慧華(嫁給潘世征)、李曙(嫁給王逐北)等。當時我們只有十六七歲,小小年紀,為了學文化和解放窮苦百姓,毅然離開家鄉參加了解放軍,并用雙腳跟隨部隊離開山東老區,走上了解放大西北的戰場。

在旅政治部,最開心的事就是學文化,教員規定每天要學習8個字。那時我感覺腦子特好使,對學文化也特渴望,每天都堅持學習16個字,而且每個字都能做到會認、會講、會寫。因為學習好,我還立了個三等功。不長時間,我就能自己給家里寫信了。不過,我到部隊的第一封信還是求于俠寫的。

在軍事訓練方面,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練習打槍,剛學會缺口、準星、目標三點一線的理論后,第一次實彈射擊就一槍打中了樹上的一只麻雀,于是就高興得不得了,為此還按照約定送給了教練幾發子彈。

大約是在1947年10月,部隊由慶云出發,向西北挺進。從山東到西北,從平原到山區,我跟隨由渤海軍區教導旅改稱的獨6旅參加了運安戰役、宜川戰役、黃龍戰役、西府行動、壺梯山戰斗和后來最慘烈的永豐鎮戰役等大小戰役50多起。獨6旅這支主要由渤海老區翻身農民組成的部隊打出了“山東男兒漢,能征又善戰”的威風,成為活躍在西北戰場上的一支鐵軍。

1948年1月7日,我和于俠在山西絳縣結了婚。那一年我17歲,于俠32歲。同一天結婚的還有陽煥生和馬素珍、張銀和王淑珍、黃云卿和孟梅。當時的女兵分3個部分:一部分是帶娃娃的,在留守處休養連;一部分在軍部醫院,結了婚的在護理班;一部分未結婚的分到醫校。我那時和張秀云、馬玉桂幾個在護理班,指導員叫王志銀,湖北人,是個老革命。

開國少將于俠

于俠原名李順堂,安徽金寨人。1930年參加紅軍。1935年入黨。經歷了長征、南下北返,到山東擴軍時擔任渤海軍區教導旅第3團(第18團)政委。后來擔任過第6師副師長、師長兼焉耆軍分區司令員,海軍潛艇學校校長,北海艦隊司令部正軍職顧問。1964年被授予少將軍銜。2002年5月在青島病逝。

那時候結了婚也是聚少離多,只有在部隊休整時才能得到短暫相聚。我當時太年輕,不懂這些。記得結婚后第一次于俠派警衛員來接我,我說有工作,怎么能去呢。警衛員只好找來我們隊長。隊長告訴我必須去,是為了照顧首長,這也是工作,我才趕緊騎上馬隨警衛員去了。再后來只要是警衛員來接,我也就理所當然地去團聚了。更多的時候是在各自崗位上,并隨時可能接到丈夫負傷或犧牲的通知。荔鎮抗擊戰后,受傷的張銀和黃云卿被抬到衛生隊,陳國林和李文泉卻沒有消息,張麗英和李桂芳就特別緊張,預感到他們可能是犧牲了。剛開始我還不太懂這些情感,慢慢從這些有了娃的大姐身上體會到了這些,對老于也就多了幾分依戀和牽掛。

1948年西府戰役時,第18團在荔鎮抗擊戰中損失慘重,團長陳國林犧牲,老于由政委改任團長,陽煥生任政委。老于回憶當時的情形說:彭德懷在小廟的指揮所向各部下達撤退命令,接到各部隊回電后才起身撤離小廟,而此時敵人距小廟只有幾華里了。在第18團陣地,彭老總問老于戰況如何,老于說:“只要第18團還有1個人,陣地就在我們手中。”這次抗擊,確保了各縱順利從荔鎮沖出包圍圈。戰后,彭老總感慨萬千,對張仲瀚旅長講:“第6旅是支好部隊,要好好訓練,將來要多出干部。”接著他又慰問了第18團,說第18團打得好,打得主動,給第18團的每位同志記一大功。王恩茂講:“第18團挽救了全軍覆滅的危險,意義是非常大的。”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了,我們在張掖參加了慶祝大會。10月14日,我的大兒子在陜西咸陽出生,他一出生便隨我們踏上了進疆的征程。老于根據孩子出生在新中國成立當月和部隊進軍新疆的兩個“新”字,給孩子取名叫“新新”。

在玉門休整了1個多月,部隊開始分批進新疆。第一天,團里給我們帶孩子的女同志準備了一輛吉普車。但是,這輛車老是出故障,跑幾步就要修一次,一路上甚至沒有同行的維吾爾族老人的毛驢跑得快。每當超過我們,老人都會笑著說:“阿斯達,阿斯達(維吾爾語:慢呀,慢呀)。”第二天,我們改乘大卡車。當時正是嚴冬,空曠的大戈壁更加寒冷。第17團的董俊英怕把孩子凍壞了,便將孩子揣在懷里緊緊地捂著,停車喂奶時才發現孩子被悶死了。其實,我們這些當母親的,是既怕孩子凍著又怕孩子悶著,一路上心始終揪著,直到12月31日到達南疆的焉耆,揪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1950年初第18團進駐庫爾勒時,那里是一片戈壁荒野,部隊便在庫爾勒以西一個叫“吾瓦”(維吾爾語,意思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建起了軍墾農場。當時住的是地窩子,吃的是鹽水咸菜,用的是坎土鏝和镢頭。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我們團苦戰1年,開墾農田3萬多畝,生產出糧食675.5噸、皮棉570噸和大批的油料、蔬菜,超額完成了軍區下達的生產任務。

1950年8月,老于調第2軍第6師任第一副師長、代師長兼任焉耆軍分區司令員,主抓了“18團大渠”和“解放第一渠”的修建,建成了當時新疆第一批20萬畝的有灌溉排水系統的現代化農場。今天這里已成為第6師屯墾戍邊的永恒見證。

1951年2月,老二出生了,老于給他取名叫“恢恢”(寓意國家正在恢復建設)。1952年12月,老三來到人間,取名叫“建建”(寓意要建設祖國)。這個時期,我在第6師師部通訊科任機要員,為了便于簽發,便將名字改成了“薛翔”。

1953年9月,老于調總政工作。由于朝鮮戰爭快要結束,他提出去學習提高的請求。就這樣,我們由陸軍變成海軍。國慶節后,組織上批準我們回家探親,我帶著孩子乘火車、轉汽車,終于回到日夜思念的商河老家。這是我參軍后第一次回家,見到父母和兄弟姐妹,母親之前因為想我哭得哭壞了眼睛。這次回家,唯一留作紀念的就是給了父親一支手電筒。這一年的10月29日,我們唯一的女兒平平在北京出生了。

1954年3月,南京軍事學院海軍系高速班第1期開學,我們全家來到南京。1955年,老于被授予海軍大校軍銜和二級八一勛章、獨立自由勛章和解放勛章。1964年,老于晉升為少將,我則和數以萬計的部隊女干部一樣脫下軍裝復員了,身份也由一名現役軍人轉變為軍人家屬。

1954年薛翔和于俠在南京軍事學院。

老于于1958年底調任青島海軍高級專科學校第一副校長,后又調任青島潛艇學校校長。我先后在青島海軍高級專科學校和海軍政治學校組織處工作。1965年以后,我在青島八大關街道居委會干起了義務居委會主任。1969年,我的4個孩子都先后參軍:老三去了浙江黃巖,分配到東海艦隊航空兵高射炮團指揮連;老大和老二分到了南海艦隊,去了海南島;就連才15歲的小女兒平平也去了東北的海軍旅順基地。

2002年5月30日,我的革命導師、親密愛人于俠閉上了雙眼,永遠離開了我們。

有人問我:“你這一生的幸福是什么?”我說:“第一,當兵學文化;第二,認識并嫁給了于俠;第三,也是最大的幸福,就是把這一輩子都獻給了敬愛的祖國和偉大的黨。希望我們的后代們能銘記那些先烈、那段歷史,感恩黨的偉大,永遠跟黨走。”

薛翔、于俠金婚紀念

2018年薛翔在青島。

(薛翔口述,崔奎英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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