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成和岳知音走出上海站時,遠處天邊已經現出一抹亮色。岳知音看著王新成說:“天就要亮了,你跟我去我那兒歇會吧?”
王新成笑著搖搖頭:“我把你送到地方就不上去了。”
岳知音笑笑:“怕我吃了你?”
王新成道:“睏了,回去睡一會,你那兒我睡不著,讓一只老貓枕著一條鮮美的小黃魚睡覺,試想一下老貓能睡著嗎?小黃魚敢睡著嗎?”
“誰是小黃魚,誰又是老貓呢?”岳知音問。
“當然你是老貓了,我就是那條鮮嫩的小黃魚啊!”王新成笑著說。
岳知音聽罷咯咯的笑出聲來指著王新成說:“新成呀新成,你這張嘴我真的服啦,你這顛倒黑白的能力我算是領教了。行啦,廢話少說,你去還是不去?”
“我就不去啦,但是,我會把你送回去,我可是個紳士的哦!”王新成笑著說。
“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回啦,你也回去休息去吧。”岳知音說著跳上自己的車發動車子,王新成走到她車前笑著說:“要不要找一條小黃魚呀?”
“去你的!”岳知音說著腳下踩油門將車開出去。
看著岳知音的車開遠了,王新成這才上了自己的車快速開出上海站的大門,徑直上了大路直奔郊外那座亂墳崗。
李玉堂犧牲在自己眼前,現在又把他的尸體扔在了郊外亂墳崗上,這讓王新成從心里是根本無法接受的。兩年多的時間和李玉堂接觸,李玉堂的為人、性格、脾氣給王新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王新成的心目中李玉堂是一個在工作上嚴謹機智,專業老練的老同志、老上級。生活上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就像自己的父兄一般照顧著自己。他甚至為了掩護自己和楊曼琳把一切的事情都提前做好安排好了,當著譚功壽和余佩璇的面他還能談笑風生,把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之淡,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地下工作者所能表現出來的做法,而是一個有著無尚信仰和絕對忠誠之心的人所表現出的一種面對生死的大無畏精神和凜然赴死慷慨就義的共產黨人的高尚風格。以自己的死換取他人的生,這是一種無私而又偉大的獻身精神。
王新成心中對李玉堂的犧牲既充滿了悲傷也充滿著敬仰。所以,絕對不能讓李玉堂的尸體躺在那郊外冰冷的亂墳崗上遭受野獸地撕咬任由冷風地摧殘。王新成心里也知道自己這么做可能是要冒著極大的風險,一旦被人發現,那么自己就必將暴露無遺,但是王新成還是打定主意下定決心,一定要趕在天亮前將李玉堂的尸體埋葬了不能讓曝尸荒野。
王新成把車開到極速,出城之后,順著大路一路疾駛。
當王新成趕到那座經常丟棄無人認領的死人尸體的亂墳崗時,天邊的魚肚白已經很明顯了。
王新成將車停好之后,自己從車里下來,他四下觀察著,崗上除了那些茂密的樹林之外再無他物。
王新成快速來到崗下,在一處洼地里,他看到了那條軍綠色的毯子。
王新成奔過去下到洼地里來到被毯子蒙蓋住的李玉堂尸體前蹲下來。他輕輕掀開那塊毯子,映入王新成眼簾的情景讓王新成大吃一驚。
王新成松開手起身就要走,突然有人在林中喊道:“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來呢?”
王新成伸手去掏槍,那人喊道:“你最好別動,我這二十幾支槍口正對著你呢,你動一動,就會立刻被打成篩子你信不信?”
王新成笑了笑依舊伸手拿出一包煙來晃了晃:“特派員,抽支煙也要被槍斃嗎?”
余佩璇笑著從林中走出來徑直來到王新成面前。
王新成點燃了香煙看著余佩璇問道:“你什么時候有這愛好了?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荒山野嶺的等人,你是在等死人呢?還是等活人呢?”
余佩璇冷笑著伸手拿掉王新成手中煙說:“你不要裝鎮靜了。你沒看到你的手指都在顫抖嗎?”
王新成點點頭:“顫抖就對了,這深更半夜的出來你這一位母夜叉,誰見了不怕呢?”
“呵呵,你是怕我呢?還是怕你的身份敗露呢?”余佩璇圍著王新成轉了一圈后停下來喊道:“蘇曉,下他的槍!”
蘇曉過來伸手拿出王新成懷里的槍。
“說說吧?你大半夜的跑來干什么?”余佩璇問。
王新成看看她反問道:“那你來干什么呢?你會就是為了在這等我吧?你要是為了等我也不用帶這么多人來吧?你我約會還要別人在場嗎?”
“王新成,你不要胡言亂語了,你今天不說清楚你來這的目的,我就把你帶回南京去,到時我看你怎么解釋這件事?”余佩璇厲聲喝道。
一陣山風吹來,王新成打個冷顫道:“這里可夠冷的,要不咱們回去說?哎,對了,姓李的尸體哪去了?”
余佩璇看看他搖著頭說:“新成,你真是死硬死硬的,這時候你還硬挺著是吧?回去說,你還想回去說?我還告訴你了,今天就在這兒說,說不清楚你就別想回去了。”
“你讓我說什么呀?”王新成問道。
“這是你們共產黨人一貫的做法,裝糊涂,不承認,然后硬挺著,你這三招我都領教過了。你覺得對我來說還有用嗎?”余佩璇說著指了指洼地不遠處的一個土坑說:“你要找的尸體在那里呢!”
王新成一聽急忙奔過去看了一眼,果然,李玉堂的尸體被扔在土坑里,上面還薄薄的覆蓋了一層土。
余佩璇看著王新成問:“是不是有點于心不忍了,想來給他收尸埋了他?”
王新成冷冷一笑:“那你來這又是為什么呢?”
“新成,你我之間還算是相互了解,你還是趁早把問題說清楚,興許我還能幫你一把,你要是再這樣執迷不悟,那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余佩璇說著看了看蘇曉。
蘇曉點點頭從口袋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王新成看著蘇曉和余佩璇大聲問道:“你們要干什么?干什么?”
余佩璇點點頭,蘇曉便把打火機扔進了土坑“噗”火苗一下子竄起來,霎時間土坑里火焰升騰而起,伴隨著濃煙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彌漫開來。
王新成大喊著就要往火坑里跳被蘇曉一把拉住,余佩璇上前一步看著王新成笑著喊道:“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同志落到如此下場你很難過呀?”
“余佩璇啊余佩璇,你把唯一的線索給徹底毀掉了,你這個傻娘們,瘋婆子,我要見譚站長!”王新成大喊著。
余佩璇看著他繼續冷笑著說:“裝,繼續裝下去!我看你還能裝多久?你今晚不給我說清楚來此的目的,你就別想在見到你的大哥!”
王新成看著她笑著說:“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在這殺了,要不你就馬上帶我回站里,否則,你后悔都來不及。”
余佩璇點著頭說:“好呀,新成,既然你如此頑固,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余佩璇扭頭喊道:“來人把他捆了!”
幾個人上來不容分說把王新成捆了一個結實,蘇曉看著余佩璇低聲問:“特派員我們把他弄那兒去?”
余佩璇想了想:“把他弄到胡司令哪去,不能讓譚功壽知道此事,我們走之前一定要讓他開口。”
蘇曉點點頭:“明白,那我先把他帶走?”
余佩璇低聲說:“把他嘴堵上,別讓他胡說八道。天亮后你去站里找我,然后我們再一齊回到胡司令那里,從那兒就直接回南京了。”
蘇曉點點頭,余佩璇指了指遠處的汽車:“開上他的車,離開這里。”
待蘇曉帶人押著王新成走后,余佩璇看看那火坑也已經燃燒的差不多了,便轉身上了車疾駛而去。
譚功壽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被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照在臉上,譚功壽揉了揉了眼睛從沙發上起來扭頭看看窗外,天已經大亮了。
譚功壽起身抻個懶腰,突然門外還有人喊道:“報告!”
譚功壽頭也沒回地回道:“進來!”
門打開,謝冰寒手上拿著一份電報走進來:“報告站長,剛剛截獲一份共黨密電。”
“密電?什么密電?”譚功壽轉身過來看著謝冰寒那張清冷兒美麗的臉蛋問。
謝冰寒瞟了一眼譚功壽遞上密電說:“水手長衫。”
譚功壽皺著眉頭看了好幾遍問道:“就這四個字?”
謝冰寒點點頭:“破譯后就這四個字。”
“水手長衫,水手長衫,這是啥意思呢?”譚功壽自言自語道。
“水手是代號,長衫是衣服,也就是說這是有人在向某人暗示,水手穿得長衫有......”
不等謝冰寒說完,譚功壽猛然大瞪雙眼看著謝冰寒足足有十幾秒后,突然伸手抱住謝冰寒的雙肩:“冰寒,你可真個天才,讓你做個譯電員可真是委屈了你。”
看著譚功壽兩只小眼睛精光外露,一臉興奮的樣子,一向不茍言笑的謝冰寒臉色一紅低下頭去:“站長......”
譚功壽一把將其攬進懷里:“我的冰美人,你可是救了我了!”
依偎在譚功壽懷里的謝冰寒還沒等她感受到譚功壽懷抱的溫暖呢,門外走廊上傳來說話聲,譚功壽急忙一把推開她說:“去,馬上去叫王科長過來,岳秘書,再問一下特派員來了沒有?”
謝冰寒的臉上再次恢復了冰冷,她沖譚功壽點點頭轉身走出去。
譚功壽手上拿著謝冰寒給她的密電在房間里來回踱著,等了足有十分鐘,不見一個人來,譚功壽急了,伸手抄起桌上電話剛要喊,岳知音在外面喊道:“站長!”
譚功壽急忙放下電話喊著:“進來,進來!”
岳知音一身颯爽軍裝,臉上帶著笑容走進來:“站長,冰寒剛說你著急找我,什么事這么著急?”
“新成來了嗎?”譚功壽問。
岳知音搖搖頭:“沒看到他啦!”
“這小子,難道他昨晚不是和你在一起嗎?”譚功壽問。
岳知音搖搖頭:“他說他要回去睡覺,就沒去我那兒。我還以為他早來了呢,站長你找他有事嗎?”
“昨晚是不是他處理的李玉堂尸體?”譚功壽問。
岳知音點點頭:“他不處理也沒人處理啊,老萬不在了,老李膽小,再就都是女人,現在站里能支撐大局的除了您不就剩王科長了嗎?”
“行啦,行啦,別說廢話了,馬上找他來,我有......”
“譚站長有何要事找王新成啊?”余佩璇說著走了進來。
“你來的正好,來的正好,你先看看這份密電。”譚功壽說著把密電遞個余佩璇。
余佩璇接過去只看了一眼,臉上立刻變了顏色,她的腦子快速回想著幾個小時前發生在亂墳崗的事情:“難道王新成去找李玉堂的尸體是為了他身上的長衫?這么說李玉堂把秘密藏在了衣服上里了?”
“特派員你說話呀!”譚功壽看著余佩璇問。沒等余佩璇回話,蘇曉一步闖進來就說:“特派員,我已經把他送到胡司令那里去了!”
“把誰送到胡司令那去了?”譚功壽轉身看著蘇曉問道。
蘇曉看看余佩璇,余佩璇知道這時候想要再瞞下去已經不可能了,于是她硬著頭皮說:“我抓了新成,把他送到胡傳杰那里去了!”
譚功壽看著她半天擠出三個字來:“為什么?”
“夫人,夫人,您不能進去,譚站長現在有......”“哐當”門被一腳踹開,任婉瑩徑直走到余佩璇面前伸手就要打,蘇曉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任婉瑩厲聲喝道:“我都聽見了,你為啥抓我家新成,你這個狐貍精,你這個魔鬼,你簡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