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元猛地起身，回頭看向灰塵，有些不可思議：“你還能吃得下飯？”

“為什么吃不下？”灰塵笑著問洛長元。

“你的村子，剛剛死了三個人，死狀殘忍。即便這兇案不是你做的，你也沒法吃得下飯吧。”

灰塵笑著搖頭：“這些人不守規矩，不配做我們村子的村民?！?

“你這個瘋子，簡直喪心病狂。”洛長元的手，再一次緊緊地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他真想一劍刺穿灰塵的咽喉。

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因為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捕手，但他守規矩，講道理。

無論是江湖的規矩，還是廟堂的規矩，他都守。

規矩，本來就是一批人定的，用來統治另一批人的手段。

但無論是定規矩的人，還是守規矩的人，都必須遵守著已經定下來的規矩。

否則，就有可能崩壞，是大亂之兆。

司馬昭不守規矩，當街弒帝，得國不正。談忠色變，只敢以孝治天下。以致八王之亂，五胡亂華，華夏崩析三百年。

嘉靖皇帝不守規矩，沉迷權爭，醉心仙術，任用奸臣，二十年不上朝。致使國力疲敝，百業凋零，烽煙四起，大明危機累累。

各人有各人的規矩，各業有各業的規矩，國家也有國家的規矩。

就連那些土匪山賊，都有十不奪、七不搶、五不準的規矩。

洛長元一直是個很守規矩的人。

無論是明的規矩，還是暗的規則。

這也是他不抓夏侯千，不侵占長贏賭坊賭資的原因。

現在的他實力弱小，便遵守規則。

等到實力強大，就可以完善規則，甚至創造規則。

所以，以他的性格，在沒有找到證據，確認灰塵是殺人兇手之前，不會動手。

他按下了自己的劍。

“怎么，不想殺我了？”灰塵還在笑，“你身上的殺氣淡了?！?

洛長元冷哼一聲：“哼，該殺的時候，會殺你的。”

“那現在，要不要一起去吃一碗蛋炒飯？”

洛長元不再理他，他將小武和徐叔兩人的尸體拖到岸邊，將他們的腦袋與身體拼接好，而后找來一塊白布，鋪在了二人的身上。

灰塵看著洛長元的動作，不由得長嘆一口氣：“你真是個好人。”

“我不是個好人?！甭彘L元的聲音很冷淡。

“這樣還不是個好人？”灰塵似乎有些疑惑。

“我只是個普通人?！甭彘L元又薅了幾把草，蓋在白布之上?！懊魅諅淙诠撞?，將他們葬了。”

灰塵又嘆了一口氣：“你真是個好人。若是你死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會這樣替你收尸？”

洛長元的眼睛猛地瞪向灰塵，他想把這個人的心挖出來，看看，他到底長成了什么樣子。

“不要這樣瞪著我，很不禮貌?！?

洛長元的聲音已經變得冰冷：“若是我查出你是真兇，我一定會拿針線，把你的嘴巴給縫起來?！?

灰塵輕聲笑道：“希望你能實現這個愿望。”

頓了一會，灰塵接著說道：“所以現在，到底要不要去吃一碗蛋炒飯？”

洛長元將那個小男孩按相同的方法收完尸體后，還是隨著灰塵去了廚房。

他雖然半口飯也吃不下，但還是想看看這個灰塵到底想要干什么。

灰塵來到廚房，果然做了兩碗蛋炒飯。

放了香腸、肉丁。

他將其中的一碗推到了洛長元的跟前，示意他嘗一口。

“吃不下?！?

灰塵輕聲一笑：“那你跟來干嘛？”

“好奇，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真的變態，能目睹如此兇案之后，還能吃下一碗蛋炒飯。”

灰塵聽完洛長元的話，二話不說，直接埋頭，拿筷子往嘴里送飯。

蛋炒飯很香，灰塵吃的很快，洛長元只覺得很惡心。

他站起身來，想要出門。

“你去哪？”灰塵叫住了想要出門的洛長元。

“出去走走，廚房里面太臭。”

灰塵像是沒聽出洛長元話里的諷刺意味，繼續問他：“你知道這蛋炒飯里面的肉丁是什么肉做的嗎？”

“雞肉，還是豬肉？”

灰塵哼笑一聲：“是人肉?！?

洛長元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你，你，你吃人肉？”

灰塵放下了碗，湊到了洛長元的面前，用他那極為儒雅的臉，對準洛長元的耳朵。

他的聲音近在耳膜，卻像是遠在天邊。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個輕錘，不斷地激蕩著洛長元的心靈。

“若是你再多管閑事，我就將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切碎做成肉丁，然后用來做蛋炒飯。”

他說這話時，面帶著微笑，表情還是那么的謙遜和恭敬。

洛長元看著他的臉，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這回輪到灰塵發愣了。

“我在笑你?！?

灰塵皺了皺眉頭，不明所以：“笑我什么？”

洛長元指著自己的身體，笑道：“十幾年來，至少有一千多個人想割掉我身上的肉，至少有七八百人嘗試著來割我身上的肉?！?

稍微一頓，接著說道：“可直到現在，我的肉還長在我的身上，一塊也沒有少?！?

灰塵嘆氣：“想割你肉的那些人呢？”

洛長元還在笑：“他們的肉，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聽起來，你的實力好像不錯?！?

“運氣更不錯?！?

“所以，這次的好運氣還會在你那邊嗎？”

“你可以試試?！闭f完這話之后，洛長元不再理他，直接大步跨出。

他要去查看地面的血跡，看看小溪旁和涼亭里，到底是不是第一兇案現場。

灰塵看著洛長元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一陣白煙閃起。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健碩，虎背熊腰的男子就憑空出現在了灰塵的身后。

“大虎，事情辦得怎么樣？”灰塵問男子。

那個被稱作大虎的男子微微點頭：“作案工具都銷毀了，尸體還在原地未動。”

灰塵輕輕點頭：“等他像個小丑一樣忙活完，再把那幾顆人頭送到圣池去，那邊已經催了好幾次了?！?

“是！”大虎拱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