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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授徒方略

其實裘千丈早就回到了總舵,劉不易所言其出外云云,都是搪塞之詞,生怕裘千仞盛怒之下見了裘千丈,發生不忍言之事。等到劉不易將裘千仞的言語傳到裘千丈耳中時,后者大為驚恐,道:“我二弟最是精明,你隨口騙他,他豈能不知?就算不知,總舵這么多人都見過我,他隨口一問便知道真相了!”說罷便欲匆匆離去。

劉不易一把拉住他,問道:“你干什么去?”

裘千丈道:“我現在就去找二弟老實道歉,我們畢竟是兄弟,想必他不會把我怎么著。”

劉不易搖頭嘆道:“你糊涂啊!你方才所說道理,我豈會不知?實則那是給大家一個順下的梯子罷了,幫主也是對此事心知肚明,這才未揭穿我。不然現在就把你找去,眾目睽睽之下,幫主又怎好網開一面?”

裘千丈本也是聰明之輩,聽了劉不易的話當即醒悟,拜謝不迭。劉不易道:“我這也是順勢而為,當不得什么。不過裘舵主你要小心應對,此次罪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即使幫主再講情面,也不能壞了幫中規矩,一些懲罰總是免不了的。”

裘千丈至此已是徹底放下心來,笑道:“這倒不妨,我們是親兄弟,我又沒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他能把我怎么著?頂多罵上一頓,我生受著就是了。”

等他回到自己臥室后,暗思一回,心中想:“二弟讓我三日后找他,我便兩日后去找他,他若問起,我就說自己是匆匆趕回來的。”想罷又推敲片刻,覺得如此回答并無破綻,便安然入睡了。

兩日之后,裘千丈收拾停當,特地在頭臉身上撲了些塵土,又在院里疾跑數圈,弄得自己氣喘吁吁,這才去白骨洞見裘千仞。足足兩個時辰過去,日近正午,裘千丈才一瘸一拐地從白骨洞中出來,此時他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衣衫多有破損,整體上的狼狽相,卻是比他早上假裝的樣子真實多了。

他正走著,忽聽一個女童清脆的叫聲:“大哥,你這是怎么啦?”

裘千丈抬頭望去,見到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向自己走來,原來是自己的妹妹裘千尺,以及裘千仞新收的徒弟石敢當。

裘千丈忙端正了面色,可是配合他此時青腫的臉龐,卻又有些好笑。他淡淡道:“我與你二哥商議事情,一時手癢,便切磋一番。”

裘千尺噗嗤一聲笑了,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牙,道:“說得好聽,其實是二哥打了你一頓吧!”

石敢當卻面色嚴肅,恭恭敬敬向裘千丈行禮。

裘千丈雖是面皮甚厚,當著小妹和后輩之面,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裘千尺道:“我閑得無聊,便與小石頭一起,來找二哥玩耍。”

裘千丈笑道:“石小子比你大這么多,你還叫人家小石頭?”

裘千尺道:“那又怎么啦!他是二哥的徒弟,還是我師侄呢!”說罷鼓起了小小的腮幫,顯得頗為可愛。

裘千丈搖手道:“我說不過你,你該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我還有要事去辦呢!”說罷也不待裘千尺反應,自顧走開。

裘千尺憤憤道:“什么要事?我還有話沒說完呢!”原來她大包大攬,承諾幫石敢當一件事,此時想來卻又有些心虛,正好遇到大哥裘千丈,便欲令后者幫自己的忙,充當說客,不想裘千丈未容自己談及此事,便已離去。

石敢當忽道:“小師姑,你說咱們此去當真合適嗎?師父也沒有使人叫我,我就這樣過去……”

裘千尺當即“哼”了一聲,露出不耐之色,大聲道:“你這人怎么這樣煩?我不是跟你說了好幾遍嗎,二哥最喜歡我,你跟我去見他一點事都沒有!”看到石敢當露出悻悻之色,又道:“難道你不想學高深武功了?就跟著人家學扎馬步,揮拳踢腿,又有什么出息?”

石敢當道:“師父說那是打基礎,只有基礎牢靠,將來才能學高深武功。”

裘千尺道:“胡說!打基礎用得了那么長時間嗎?你看看我,現在不也學套路和溜百穴?二哥說了,這才是外功和內功的根基所在。”

石敢當不說話了,半晌才道:“那……就有勞小師姑了。”

裘千尺點點頭,小臉上露出笑容,瞥了一眼石敢當的肩膀,咳嗽一聲。后者當即會意,蹲下身來。裘千尺滿意地點頭,伸出小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

“你放心!跟著我,絕對沒有你的虧吃!”裘千尺背著手說道,一副老氣橫秋之態。

兩人說說笑笑,繼續往白骨洞行去,來到洞口后,門外把守的兩名弟子忙行禮不迭,口稱“小姐”。裘千尺理都不理,拉著石敢當的手,直接走了進去,穿過一條不長的甬道,來到一個占地頗大的石室之內。

裘千仞正坐在書案后看一本書,看到他們到來,放下書冊,臉上露出笑容,道:“小小來啦!”原來裘氏兄妹的名字分別為“丈”“仞”“尺”,一個比一個小,而“尺”為最小,裘千仞便給裘千尺取了個小名“小小”,此后便以此稱呼裘千尺。但是裘千尺只允許裘千仞這樣稱呼她,其他人則是萬萬不能,就連裘千丈亦如是。

裘千尺甜甜地叫了聲:“二哥!”便蹦跳著來到裘千仞近前,鉆入他的懷中。裘千仞摟著她小小的身子,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和聲道:“怎么想起找二哥了?不是有很多人陪你玩嗎?”

裘千尺叫道:“我才不要他們陪呢!一點意思都沒有!”她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從裘千仞懷中掙脫出來,站在地上,雙手叉腰,氣鼓鼓道:“二哥胡說!我沒有玩,我是在練功呢!”

“哦?”裘千仞含笑看了她一眼,“你練得什么功?練給我瞧瞧。”

裘千尺精神一震,當下便欲拉開架子,在二哥面前好好練上一場,眼角忽然瞥見石敢當尷尬呆立的身影,不禁一吐舌,暗道:“壞了!忘了他了!”忙道:“二哥,我把小石頭帶來了!”

裘千仞聞言,視線便轉到石敢當身上,口中道:“哦,小石頭也來了。”

石敢當忙跪倒在地,口稱“師父”。

裘千仞讓他起來,又轉頭看向裘千尺,嘴角的笑容中帶了一絲揶揄,道:“你帶他來干什么?莫非他習武有成,也想在我面前練上一番?”

石敢當聽罷只覺惶恐,剛想說話,就聽裘千尺道:“還說練呢!他壓根什么都不會!”

裘千仞道:“不會?怎么可能呢?我特地囑咐王陵,要他為小石頭打好基礎,莫非他未遵我的命令?”

王陵乃是虎威堂中一名舵主,不僅武藝高強,還擅長調教底層幫眾的內外功夫。這些時日,石敢當便是跟隨他習練武功。

石敢當見到裘千仞眼中閃現冷意,忙躬身稟道:“師父容稟,王師傅對我很好,手把手教我打根基的功夫,只是沒有師父之命,他不敢教我真正的內外武藝,怕對今后師父的傳授產生障礙。”

裘千仞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倒是題中應有之意。”頓了頓,又道:“我看你筋骨凝實,行走間腳步沉穩,想必有了些根基。你是打算繼續跟著王陵學習,還是來我這里,讓我指點你一番?”

石敢當聞言大喜,忙再次跪下,高聲道:“全憑師父做主!”

裘千仞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后跟王陵打聲招呼,明日一早,便來這里找我吧。”

裘千尺忙道:“二哥,我也要學!明天我和小石頭一起來找你,好不好?”

裘千仞哈哈笑道:“你可練不得這門功夫!”

裘千尺叫道:“二哥瞧不起人!我怎就練不得!?”

裘千仞道:“既然如此,你明天就一起來吧。你先不用練,看看小石頭怎么練,如果你受得住,再說練不練的事吧。”

裘千尺道:“好,就是這樣!”說罷邁著小短腿來到石敢當近前,將他拉了起來,道:“小石頭,咱們走吧!”便向洞外跑去。

石敢當忙扭頭沖裘千仞道:“師父,徒兒告退!”

裘千仞看著兩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又把桌案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書撿了起來,認真觀看。

此書并無封名,里面所記錄的不過是某人近一年來的練功過程,其間言語頗為詳盡,將這人所練功夫門類,當日表現,以及階段進展一一錄入,還有作者一些客觀中肯的總結性話語。

裘千仞翻到書冊末頁,只見該頁寫著:石小兄弟天資聰穎,肯下苦功,已有相當根基,若經幫主善加琢磨,不久必成大器。屬下為幫主賀,為我幫賀!

虎威堂王陵敬上

裘千仞又將書冊翻看一番,便放下書冊,將硯中的墨磨好,執毛筆,尋了一張紙寫起來。他打算根據王陵的記錄,書寫一些教授徒弟的思路、方法,以及相關準備之物。

其實裘千仞最近已有好好調教自家徒弟的想法。畢竟這徒弟收了很久,卻總是推給旁人,自己理都不理,說來也實在不像話,有違一個師父的責任。加上裘千仞如今境界穩固,不必每天刻苦修行,時間充裕,正好趁此閑暇授徒。

“既然你千方百計想跟我學武,那我就成全你,還會教你鐵掌功夫。可是你能否堅持學下去,又能學成個什么模樣,可就看你自己了。”裘千仞想到自己當年苦學鐵掌功夫的不堪往事,不禁停筆而笑,他是真想知道,這位頗有心計的少年,是否真的有資格當自己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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