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健仁正想開口，讓宋湘蕓不要這樣。

可她卻連連后退，明確表明自己的意思。

“好吧，你這么堅持，就先這樣吧。”

胡健仁將能夠顯示生命狀態的控制器收好，離開解憂雜貨店后，收進了隨身空間中。

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將吃了一段時間灰的護照和簽證拿了出來。

這是還沒得漸凍人癥之前，和公司的人一起辦的。

可檢查出得病，被辭退后這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而且出國旅游這還得花上不少錢，最終便扔在角落里吃灰。

胡健仁抖了抖護照和簽證的灰，收拾上幾身衣服。

接著取了些現金，朝鄉下——空江市的冶馬村而去。

剛到村口，他就看到奶奶在大樹下和鄰居聊著天。

“阿健，又不是過年過節，怎么回來了？”

“不是年節，就不能回來看看你嗎？”

奶奶高興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我孫子想什么時候回來都行。”

剛到家，奶奶就從雞籠里抓了一只雞出來。

“奶奶，不用麻煩了……”

“什么麻煩，再不吃就都養老了。再說了，不給我孫子吃，給誰吃？”

說罷，奶奶麻利地宰殺起來。

胡健仁只好過去幫忙。

沒過一陣，雞就端上了桌。

奶奶還特意從米缸里拿出些水果，餅干。

“夠了，夠了。”

胡健仁只好每樣都吃一點，很快就飽了。

“多吃點，我看你都瘦了。”奶奶高興地看著他。

“您這是什么話？我明明胖了。”

“胖點就胖點，健康就行。”

奶奶打開電視，轉到胡健仁喜歡看的臺。

“奶奶……”

他將一沓現金放在桌面。

奶奶轉過身來，看到后甚是驚訝。

“你就一個打工的，哪來這么多錢？”

“就不能是我掙的嗎？給你就拿去花吧。”胡健仁大氣道。

奶奶連忙推搪：“我一個老婆子夠吃夠住就行，你拿回去自己花吧。”

接著她打量起自己的孫子，很快就想起小時候的事。

胡健仁小時候和同村的孩子打架，打得是那個用力。

“告訴奶奶，你在外面是不是犯事了？”

“沒有，絕對沒有。”

胡健仁幾乎是不帶一絲猶豫地回答。

“如果真的犯事了，阿健你就去自首吧，爭取寬大處理總比到處跑好。”

奶奶拍了拍胡健仁的手。

“真的沒有，奶奶你想多了。”他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連聲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孫子。”

此時，電視機里正好放科幻電影。

胡健仁指著電影中的改造人，打趣道：“變成那樣呢？”

“凈胡說。”

奶奶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胡健仁別過頭去，擦拭了一下濕潤的眼睛。

他又坐上一陣，方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奶奶，我要回市區了。”

胡健仁頓了頓，又囑咐道：“最近詐騙電話比較多，奶奶你你不要胡亂相信別人。”

“好，我知道。你等一下。”

奶奶拿個塑料袋給他裝了些水果，糖果和餅干。

“不用了，不用了……”

胡健仁邊擺手，邊偷偷將現金放到電視柜下方。

“不用，不用，不給你吃，我給誰吃？”

最后奶奶還給他塞了一個出門紅包。

“快拿著吧，不然趕不上車了。”

胡健仁只好拎著一塑料袋東西，坐上了回市區的車。

不經意間，他摸到了塑料袋里的一沓方形物體。

明顯是他取出來給奶奶的現金。

胡健仁不禁嘆了口氣，回過頭望著村口。

他似乎又看到了不高大的熟悉身影。

……

他將奶奶給的水果放入冰箱，糖果和餅干則是放在干燥的地方。

然后拿上護照和簽證，直奔空江市機場。

路上時，人民醫院的主治醫生譚麗敏給他打來電話。

方才奶奶的那一番話，讓胡健仁有了底氣。

他一連掛斷了好幾個譚麗敏的來電。

到達機場后，他現場買了一張通往法朗西國的經濟艙機票。

登機后，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向窗外。

這是胡健仁第一次坐飛機。

他還是有些忐忑。

“這位先生，麻煩你……”

胡健仁剛轉過頭來，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同樣，譚麗敏也直直地看著他，明顯有些驚訝。

兩人只好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隨后一直都沉默著。

譚麗敏的柳眉皺得緊緊的。

去法朗西國一趟，且不說辦理簽證時需要凍結一筆款項。

單是日常費用就是一筆錢。

有錢出國，卻不去治病，這是何道理？

難道他就不明白，生活可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下的現實面對？

譚麗敏越想有些生氣。

如果不是自己要去法朗西國參與醫學會議，恐怕還不知道事情。

對于放棄治療，漠視生命重量的胡健仁，她盡量克制著，壓低聲音道：

“我原本以為胡先生是沒有錢治病，可現在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譚醫生，病人治不治療，不是看他自身的意愿嗎？”胡健仁一臉嚴肅，“而且，譚醫生你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很容易會引起醫鬧嗎？”

“如果能讓一條寶貴的生命延續下去，我才不在乎什么醫鬧。”

譚麗敏的語氣愈發堅定，眼神銳利地望向胡健仁。

對于她這種對病人負責的態度，胡健仁還是很佩服的。

可又無法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現在的世界，應該還沒做好接受義體改造這種超越現狀的準備。

“現在只好暫時這樣了。”

胡健仁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靜靜地看向窗外。

譚麗敏見勸阻無果，有些低落地嘆了嘆氣。

“希望這次法朗西國的漸凍人癥醫學會議，能有些實質性進展吧。”

她戴上眼罩開始休息。

“飛機起飛前，請您系好安全帶，將所有電子物品關閉……”

“本次航班將從空江際機場飛往法朗西國的巴黎夏爾·戴高樂機場，預計飛行兩小時四十五分鐘，祝您本次旅途愉快。”

提示音結束后，胡健仁也戴上他先前為公司國外旅游準備的眼罩，開始休息。

“法朗西國，82年拉菲，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