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杜掌柜

走了一天的路，難免勞累，病已先是幫霍大人鋪好了床，然后就要出去。

“未央，你去做什么？”霍光問道。

“爹爹，女兒去幫爹爹取些洗腳水，爹爹泡泡腳后好早些休息?！辈∫颜f道。

這孩子還真細心，霍光想，這一路沒帶什么家人在身邊服侍，好在孩子們還算貼心。

“你小心些，這荒郊野店陌生之處還是小心點?！被艄馓嵝训?。

病已往廚房走去，那廚房里應該有伙計幫客人們燒水的。

小伙計果真在，他看見病已過來，于是主動上來說道：“姑娘可是肚子餓了？要我燒幾個小菜？”

“我們要些水洗洗腳，準備早點睡覺，麻煩小哥了?！?

那伙計于是說道：“姑娘自管回去，等下我把燒好的水給你送來。”

“那就謝謝小哥了?！辈∫褟澭辛藗€禮。

剛想回去，卻看見門外又來客人了，這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怎么還有人來，來的還是一群人。

“爺，這客房只有一間套房了，您看是不是讓下人住到馬廄那頭？”看旅店老板低聲下氣地說。

“你當爺付不起錢啊！”那人說道，病已聽得有幾分耳熟，這不就是蓮勺最大酒樓蓮勺居的掌柜，他出行怎么那么大譜，就算幾個伙計也不用非住上房。

老板于是吩咐燒水的小伙計：“你先給大爺們備好水，我去找些客人商量換房的事?！?

病已急了，忙對小伙計說：“做什么事都有先來后到的，你鍋里的水，姑娘我可是預定的了。”

“哎喲姑娘，您幫幫忙，這時我們蓮勺有名的杜大爺，得罪了他，我們小店就別開了，他這人性子急，得罪不起。”

“那就先給他們吧！”病已剛說完。

嫣兒就出來了：“姐姐，這燒水的動作怎么這般慢，我屋里茶水也沒有上，渴死我了?！?

說著水就開了，嫣兒于是拿過勺子，自己舀了壺水，然后把勺子塞給了病已：“在這種小野店，那就要自己動手，別等著伙計幫你做什么?！闭f完嫣兒就回房了。

病已會意一笑，拿過了一個木桶，把鍋子里的水都舀到桶里，剛干完，這就進來一個家人模樣的人，看見病已就問道：“你磨磨唧唧在做什么，快送水去上房?！?

燒水的伙計連忙說：“爺，這是住店的女客，不是我們店里的丫頭，我再加一把柴就給你送?！?

那伙計剛在鍋里加水，準備繼續燒水。

“小哥，你就快幫我們燒水，這水我幫你送就是了?！辈∫颜f道。

于是病已用一只手拎起了水桶往上房而來，上房里已經擺上了酒菜，老板正在陪笑臉：“這半夜的，客人們都沒有愿意讓房間的，大爺您包涵吧，這頓酒菜我請了，房錢也不收了。”

“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那就這樣吧，委屈我的下人在下房休息了。”杜掌柜說道。

這白吃還可以白住，他杜掌柜果然是與眾不同。病已推門進去，輕輕地把水放在了地上。

“別走，你這丫頭懂不懂規矩，把水在盆子里給爺倒上?！倍耪乒裆磉叺膸し肯壬f道。

病已想這事情已經做到這樣了，也不得不做完。

“我們老爺洗完臉還要泡腳，你就在這里伺候著?！?

看來他們還不想讓自己走。病已輕輕喊了聲旅店老板，老板這才回頭看到送水的不是自己的伙計，于是說道：“杜爺，這丫頭估計是客人家的，我那小伙計偷懶叫人幫忙的。”

病已這才退出來，不過里面就聽到杜掌柜很不高興了：“你拿我當傻子，這樣吧，你要賺我的錢很簡單，把剛才那丫頭賣給我，我出高價買?！?

“這真不是店里的，她是外地來的一位客人帶來的，是人家的女兒?！钡昀习褰忉尩?。

“你這丫頭怎么在這里聽別人說話，水都打到哪里去了？”霍光看著拿著空桶的病已站在院子里批評道，這病已打水去了半天，本來以為他做事勤快，哪知竟然做事這般拖拉，病已沒有反駁，連忙往廚房跑去，小伙計的第二鍋水已經燒熱了，病已把溫水胡亂取了半桶就回房了，就連招呼都不愿意和小伙計打，這是怎么啦？弄得小伙計一頭霧水，接著老板竟然趕到廚房來，問小伙計：“剛才那姑娘是住第幾號房？”

“七號。”小伙計說?！袄习?，他們是好人，也沒什么錢，你就放過他們吧！”小伙計哀求道。

“這回不怨我，只怨他家女兒長得太漂亮了，杜大爺看上了?！?

病已回到房里，把水倒在盆子里，跪了下來，輕輕得挪過霍光的腳，慢慢褪下了霍光的襪子，輕輕地拂起水，把水滴在霍光的腳面上，水溫不冷不熱，才把大人的腳按在水里。

“你洗腳很有一套。”霍光說道。

“我從小就會這個，伺候人，把人伺候得開心了，他們會給你好處的。”病已說道。

霍光笑了，這句話可真實在，自己的老婆以前就是自己妻子的丫頭，因為把她家小姐伺候好，還把自己哄得開心，妻子竟然提議她成為自己的填房，她現在是自己的小顯兒，不僅漂亮還特別會哄自己開心，看來這位“未央”姑娘也很有潛質，怪不得皇上要他伺候。

輕輕地抹干了腳，未央姑娘把暖壺放進了霍光的被窩。

“爹，今晚有些冷，女兒我給你多準備了床被子?！?

他看到病已在自己的榻下鋪了褥子，和衣躺了下來。

王翁須，一個小丫頭，多少年前也幫自己洗過一次腳，今天這就像重演了，她對自己說過唯一的話就是能不能救她回家，她是被搶來的，她的父母沒有賣她，而官府卻判她為人的婢女，她要回家。她的兒子病已卻是沒有家的人，不過他現在有了一個家，也許這就是那個叫王翁須的丫頭最想看到的，她的兒子能有一個溫暖的家。自己總算幫過她了。

夜深了，只有樹葉搖弋，兩個黑影摸進了屋子，他們輕手輕腳地走向了一張鋪，病已睡在地上并沒有睡在榻上，所以還有一張榻是空的，他們二人撲了一個空，向霍光睡的塌而來，卻在黑燈瞎火腳踢到了睡在地上的病已，病已驚醒了。

“有賊！”病已喊道，同時他向榻邊滾去?；艄馐谴髮④?，必有仇人，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就是赤手空拳也要幫著擋劍。霍光本就沒有睡得很熟，他也覺察到了動靜，于是抽出了自己枕邊的劍，一劍向黑影刺去。病已這時也站了起來，隨手抓起身邊的燭臺往黑影丟去。黑影一下跌到在地，劍鋒就刺到了他身上，這屋子里的人身手不錯，更沒有料到自己被刺了一劍，黑衣人于是推窗逃去，另一人也轉身就逃。

霍光快步走出房間，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滿地的落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爹，你看血跡?！痹谠鹤拥闹虚g落葉上果然有血。

“看來這不是夢。”霍光說道，他轉身回了屋子。

廚房那頭值夜的伙計正在朝這里看，病已于是上去問道：“小哥，你看見有人從這里走過嗎？”

那伙計本來就吃驚，看手法，那老頭是練過的，老板這次可算遇上對手了，但是他必須裝出什么事都沒發生：“姑娘，我剛才打盹了，什么也沒看見。不過這蓮勺不太平，姑娘莫要停留?！?

病已看了看他，于是回到了房中，霍光也回來了，他也沒看到什么，但是他還是問病已：“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那個沒受傷的黑衣人，就是那個燒水的伙計，他騙我說他在打盹，可我沒看到他臉上有任何打盹的痕跡，他的頭發上倒有我們門口的楓樹葉。”

“不要驚動任何人，包括隔壁兩個，我怕有人不歡迎我到蓮勺縣來。”

“你不會懷疑徐公公吧！”病已說道。

“在這里，有什么事不能發生的？我位于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想置我死地?！被艄庹f道。

“大人，我看不會是徐公公，多半是這旅店老板，我有感覺，打水的時候，我聽出那個杜掌柜對未央不懷好意，我想這事還是告訴嫣兒他們，讓他們注意一下杜掌柜，畢竟我們就是要去蓮勺抓他的錯的。”病已說道。

“那他的死期就不遠了。”霍光說道，“竟有這樣的奴才，真叫屢教不改。”

“您認識杜掌柜？”

“你打水去的時候，我看你在院子里偷聽客人說話，我也好奇看了一眼，一看是他，我就趕緊回屋，他本是我管家的弟弟。因為在我府上做錯了事，被辭退了，不想他竟在這里當什么爺。”

“是蓮勺縣一家酒樓的掌柜。”病已說道：“在這里，人人怕他，他是橫行鄉里?！?

“我不明白了，他還不就是一個替人做工的，怎么會人人怕？”霍光說道。

“多半怕他家主子，他哪有那樣的本事。”病已說道：“我在蓮勺縣衙住了段時間，也就知道這些，所以說云少爺他們對下人管束太不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