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郊游

許廣漢已經調任暴室了，說白了就是監獄，當然囚犯要干不少活，在那里當差比較輕松，不過好處也是有點的，相當于又做回了老本行，有差事這都是朋友幫的忙，特別是邴吉和蘇武，家里也沒有什么牽掛，就牽掛女兒。自己就這么一點骨血，但是自己職位不高，而且就是一個宦官，所以也就找家門當戶對的，許家雖然家財不豐，但是祖上還是有田有屋，比起一窮二白的人家不知好多少，加之為朝廷工作，女兒應該也不愁了。許廣漢有一同事者姓歐候的內侍，管理衣物的，有一個小兒與平君年齡相仿，于是定下了親事。女子定親首先要納彩，這納彩只是一個從過場，很快就定親了，許廣漢卻舍不得嫁女兒了，只要能多呆一天，孩子的母親就不會太寂寞了，其實平君年紀真是不小了。

“嫁了，家里就沒有平君了?！逼骄岵坏眉?。

“傻孩子，你不嫁哪里成啊，你走后，家里還有病已這小子，也能孝敬我們?！睆V漢安慰女兒道。

病已知道這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于是約上了一番人等去郊游，這些少年人倒也有趣，各種服飾，男男女女，有貴族有平民有胡人，有騎馬有坐車往北郊而去。長安城的北面是渭水，渭水湯湯，坐船而行，走上三十里，就是長陵，昔日高祖皇帝就葬在此，這里的樹木茂盛，向南面又有大片草坪，竟成了一個郊游的好地方，從長安出來走上半天，近午時就可以到這里。

彭祖帶著自己的侄女細君還有使女，弟史和小虛相伴但是也叫上了一些朋友，弟史介紹這些都是喜歡音樂的人，其中有一名胡人少年漢名叫王絳賓，因為是西域王族，據說彈得一手好箜篌，箜篌是西域傳進來的樂器。還有一起讀書的同學等，平君拉上了王嫣，病已叫上了戴長樂。平君抱著琴，病已帶著個陶塤，彭祖卻帶著鼓鑼。小虛最不講道禮法，竟然帶了刀與劍。

“我們這么雅，你這家伙怎么帶這種東西？”彭祖說道。

小虛說：“我什么都不會啊，你們鼓之樂之，我就在邊上保護大伙，對了長樂，你做什么？”

戴長樂說：“煮茶沏茶，吟詩。”

渭河邊水清清，病已隨身掏出了塤，吹了首齊地音樂，戴長樂則大聲詠頌：“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四驪濟濟，垂轡沵沵。魯道有蕩，齊子豈弟。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翱翔。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游敖。”這首詩說的是這也是一首譏刺齊襄公與文姜淫亂的詩，

眾人傻眼了，彭祖拿出了了鼓在戴長樂耳邊使勁敲了下，眾人笑翻了。小虛并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說道：“長樂唱得挺好的，你們都搗什么亂？”

細君說道：“我說胡人就是不懂吧，連這都聽不懂，男男女女出來，難道我們都是那種人不成？”

這小虛更是聽不懂，于是弟史輕輕在他耳邊嘀咕了一下，小虛頓時面上紅了。

病已倒是放下了塤，說道：“我們都長大了，在一起玩的時間也不多了，平君已經納過彩了，我相信我們當中也有幾人定過親了，將來大家都是大人了，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恐怕再難聚齊，不如今日有酒今日醉，什么詩詞歌賦，哪有那么多規矩，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吧?！?

戴長樂捂著耳朵，半天回過神，卻看到周圍這些人又開始嘻嘻哈哈了，大家拿出了美食，席地而坐，輪流表演節目。弟史的舞蹈和琵琶都很出彩，王絳賓的箜篌更是精彩，其實古琴平君不行，但是勉強也湊合著，病已不會說，其余人也不會說什么。那美妙的音樂后是首澀澀的古琴曲，實在反差太大，大家都安靜地坐著，就是想說也不說，平君姑娘能表演應該算很不錯的事了。

眾人聽曲時，遠處走來一位年輕人，他身邊帶著一個十一歲上下的女孩，這位年輕人就是大漢天子劉弗陵。他有著一雙憂郁的眼睛，他走近了，輕輕坐了下來，小女孩卻皺了眉頭，曲完畢，眾人鼓掌稱贊。劉弗陵輕聲對女孩說：“這就是阿諛。前首曲子才是真心喝彩，你覺得他們有什么不一樣？”

這時，彭祖的鼓曲開始了，小姑娘竟然放大聲音說：“這不好聽，他們笑得好假啊，我看都是虛情假意?！?

小丫頭丁楚雅一下子跑到了小姑娘的身邊，大聲說道：“丫頭……給我走！我家公子演奏豈容你們這些閑人放肆?！?

平君見楚雅烏著臉，樣子嚇人，生怕把小姑娘嚇壞了，于是跑了過來，連忙說道：“楚雅，他們在這里聽著是為公子捧場，這是你們張公子的榮幸才是?！?

弗陵看到了平君，但他不認識女裝的平君，平君卻覺得這位公子眼熟，卻說不上名，也想不起哪邊遇見過。還是小姑娘上官小妹眨了眨眼，哈哈笑道：“平君姐姐，病已哥哥！我是小妹??！幾年前在京城雞場我見過你們。我這位哥哥的眼睛實在拙?！?

“小妹？你長得那么大了。”平君再看這位昔日見過的劉公子，真是儀表堂堂，高大的身軀散發著男子漢的氣息，那是從前所沒有的，這種氣息很好聞，弗陵正拿眼睛盯著她，她臉紅了。她回頭看見了病已，病已正在長身體，和其他人比，病已現在還不夠高，因為他還小，也許病已很快也會長得這樣高大。

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平君：“我覺得我和姑娘很投緣。”

“沒有的事。”平君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手，是不是自己想嫁人了，以前從來沒有這個感覺，也許自己的夫君就是這個樣的，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笑了。自己一定要去偷瞧一下夫君。

弗陵上前道：“往來無禮非君子，我想借姑娘的琴彈奏一曲?！?

平君這才覺得自己多想了，于是諾道，把自己的琴遞給了弗陵。等張彭祖的鼓完后，弗陵站了起來：“剛才，我路過此地，見各位精湛的表演，來而不往非君子，我想為大家鼓上一曲《鹿鳴》。不知大家是否同意？”

弟史站起來說道：“我不曾聽過這個曲子，只聽說在宮里才能聽到，我也不曾進宮聆聽，沒想到今日有這樣的榮幸。”

眾人聽了頓時無聲，這位看來是在宮中行走的貴人，這當然是一定要聽的，而病已和彭祖不作聲了，這皇帝出來說不得，這旁人都是不會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的，這位要彈琴的是當今皇帝，當然只有洗耳恭聽的份。

鹿鳴原為周朝宴樂群臣嘉賓所用。弟史等人都聽得沉醉。而弗陵鼓完后帶著小妹要走，說是事務纏身，無時間在此停留要回長安。而眾人卻在草地上搭營露宿，溫酒吃喝。小虛最是疑問：“那位公子真是奇才，不知是何人？”

病已說：“你莫問?！痹倏吹苁泛湍莻€絳賓似乎正在記著什么，看來他們是著迷了。半天這兩人才抬起頭：“真要再能聽遍就好了?！?

平君說道：“樂癡兩個，你覺得了沒？”

病已說道：“這兩個人倒相配。”

“配不得，我聽我爹說弟史的親事定下來了，霍大人有一個侄子，蘇大人介紹弟史給他做正妻?！睆埮碜嬲f。

丁楚雅卻湊過身來說道：“霍家怎么好要這種胡人婆娘呢？他家可是要求甚高?！?

彭祖拿眼瞪了她：“她是胡人又怎么啦，比你好看，比你懂事，整天在我爹身邊鬧。我說過決不娶你做妻子，我爹已經同意了，如果你想做我妾，那隨便?！?

丁楚雅哭了，平君只好又開始勸。彭祖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讓自己娶她，不過還好自己早就定下過一門娃娃親。只是女方現在生死未知，自前朝衛太子出事后，有多人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