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回親民

送走了夏侯勝和黃霸，趙廣漢剛回到了后堂，沒料到邴吉在。

“人呢？”邴吉說道。

“邴大夫問誰啊？”趙廣漢說道。

“病已是不是又跟楊捕頭喝酒去了？”

“他要去哪里，我怎么管？”趙廣漢說道，“他不就是出來玩的嗎？”

“天子怎么可以隨便游玩？趙府尹低估皇上了。”邴吉說道，“他一直想離開長安看看，你也不是想得到更多的信任，取得京畿一帶的治理權嗎？如果我們能輔佐他成為明君對大家都有好處。”

“他看沒這個能力，他只是街上的混混，就是穿著衣冠也不像，每次都來找下面這些人胡鬧，我不敢指望什么。”趙廣漢說道，“我覺得直接去求霍大將軍更合適點。”

“你可別忘了，他是天子，遲早要掌大權。”邴吉說道，“我看你必須記著，他是君，我們是臣，臣必須忠于君，他做得不對你要指出來才行。”邴吉是看著病已長大，雖然他現在成了天子，可邴吉對他的感覺就如同自己的孩子，那種感情還真不一樣。

趙廣漢說道：“天子齋戒敬神，你卻偷偷安排他離開長安，這是欺神的行為，會給天下帶來災難的。”

邴吉笑道：“你信鬼神？我看未必吧，我這不是欺神，只是問神靈借了時間讓陛下去了解民情，有何不可？”

邴吉這個人很有意思，他與夏侯勝不一樣，往往不會去硬碰釘子，更不會強迫人家，為人還是比較圓滑。趙廣漢知道他找病已一定有正事，這件事還真說不上是壞事，他想了想，說道道：“邴大夫，這災難發生，陛下到哪里都不方便去，不如留在京畿地區，陛下也只有五天時間，跑不遠，這萬一有事發生，陛下隨時可以回來。我知道可以不說，這眾人的口難以堵上，遇上較真的幾個，只怕陛下難以應對。”

“你不會想把他留在衙門里幫忙吧，我怕他不樂意。再說了他如今肯聽你的？”邴吉說道，這樣的擔心是存在，京兆尹衙門距離也太近了。

趙廣漢說：“你把他拖到其他地方，他樂意了，霍大將軍可不肯放。他現在就要幾天自由，這大將軍那邊你也要交代得過去，對于陛下遠游，大將軍可是不會在允許了，大人您指揮這，指揮那，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多管這事，不如由下官安排，讓陛下去周邊走走，我又不會把他圈在衙門里，最近為了救災，衙門人手緊張。”

“那你要負責陛下的安全。”邴吉說道，“他還需要鍛煉，別讓他虛度時光，那就讓他跟你們的人去右扶風看看吧。”

趙廣漢說道：“邴大夫真是把陛下放在心上，我自愧不如。”

邴吉笑著告辭了，趙廣漢也沒挽留。趙廣漢踱著步進入了巡捕房。

“趙大人！”所有人都盯著他看。

“你們沒有時間在這里浪費時間了，扶風一帶只怕在災后有盜賊，你們應該去看看。”

“可是右扶風并不是我們的管轄范圍。”

扶風一帶就是茂陵等地，本不屬于京城，原本高祖時稱中地郡，但是后來上林宮等皇家建筑多在此地，劃為了京畿要地。這一帶民風樸素豪爽，多有俠士，王奉光老家就在這里。以前病已也曾去過槐里等地，愧里的趙王孫家也去喝過酒，其實路途不算遠。

“不是讓你們去抓人，只是讓你們去幫忙，扶風都尉來請求的。”趙廣漢說道。

楊捕頭很吃驚：“難道不是公出嗎？”

“也算公出吧，不過右扶風管理的地方不歸我們京兆尹府，在尹都尉手下辦事不比我這里輕松，邴大夫來過了，他讓病已也去那邊幫忙，你們是他的好友，應該不介意吧。聽說那里受災較嚴重，右扶風的尹都尉要我們這里派些人手過去。”

病已樂了，這個邴吉還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給自己弄了這個一個差事。自己和這幫衙役在一起，吃住應該都沒問題了。

這衙門去幫忙的人有十來人，不過扶風也有十來個縣，這些人都分頭散開到各縣了，病已本就不是衙門的人，但是跟著楊捕頭總沒錯，加上戴長樂幫著趕車，加上湊熱鬧的老丁頭四人竟然直接往槐里去。

槐里是右扶風最熱鬧的城，其實離長安不遠，快馬加鞭一日就能到。可就是這一日路程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

夕陽西下，照在槐里的城墻上，槐里縣城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拖家帶口，無助地站在那斷墻殘瓦邊，因為屋子都已經不安全了，所以人們都跑到街道上來了。

“今晚想找地睡覺不？”老丁頭冷不住那么一句話。

睡覺？只怕這里房子都不夠住了，老丁頭這話說得真讓人不是滋味。好在車上四人都不是嬌慣的人。

戴長樂說道：“沒地方住，晚上就讓公子住在車里吧，你們兩個不要擠在車上。”

楊捕頭沒有說什么，老丁頭說道：“你這小子沒道理，你們年輕人在車里，讓我們睡車外，只怕不好吧。”

病已連忙說：“大家都要在一起，怎么可以分開，老丁叔，我們這輛車雖不是很大，車上擠一擠全都能住下，晚上露宿畢竟對老人家不好。”

“那誰也睡不安。”老丁頭說道，“你們年輕……”

戴長樂說道：“你懂不懂規矩？”

老丁頭眼睛一翻：“我吃得鹽都比你飯多，年輕人出來就不要怕累怕苦。”

病已笑了：“長樂，我們出來了就應該好好學習，老人家的話要聽。”

“你們放心，我們帶有帳篷，被褥，出來哪能不做準備，早知道這屋子住不來人。”楊捕頭說道。

車子里都是一切物資，這都是送來扶風救災的。右扶風府竟然沒人來接待四人，也不知這扶風府里還有沒有官員，災民們圍了上來討要物資，實在不忍，這地震的災民最缺的是醫藥食物帳篷，不知不覺幾人竟然把自己用的也都給了他們。

卸了物資就更沒人管他們了，其實大家都忙著，哪有功夫照呼他們呀。老丁頭問道：“我們這幾人怎么辦？”

好不容易找到了名衙役，他說道：“這里缺的是人手，現在大家都自己找活干，哪有人空閑，要不明天你幫我們去收錢。”

“收錢？”楊捕頭說道：“你沒說錯吧！”

“沒錯，我們衙門缺錢，救災要錢，你們帶著衙門的公文去富戶要求他們捐錢救災，如有人不給，把他們帶到衙門來。”那人說道。

“這不是強征嗎？不合理啊。”楊捕頭說道。

“你可不能那么說，我們都尉大人可不是不講理的人，這就是劫富濟貧。”那人說道，“如果你覺得做不來，那就做其他的。”

“你們這里有賊嗎？我最喜歡的是抓賊行動。”楊捕頭說道。

“我們這里人樸實，這種時候不會害鄉鄰，不像你們那邊的人狡詐，你們京兆尹府抓賊很熱鬧吧。”

說起抓賊，楊捕頭就來氣，這京城里犯事的人不少都是右扶風來的，犯完事就又逃回這一帶，尹翁歸作為右扶風的最高長官又不愿意和趙廣漢合作。雖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難道到人家地盤來吃草就對？

“我就不信你們這里沒那種鬧事的人。”楊捕頭說道。可是對方用眼睛瞧瞧他，說道：“那你盡管去抓幾個來給我看看，我們這里人都是慷慨的，不像你們京城的人小氣，給你們輕松的差事你們還不領情。”那人搖了搖頭走開了。

戴長樂說道：“鄉下人沒見過世面的，楊捕頭不要生氣。”

楊捕頭說道：“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這種人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