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邊關(guān)少年

時間在流逝，冉弘一句話也沒說，他必須躲起來，眼前這位年輕人已經(jīng)不再是幫人抱琴的少年了，他的用具很精致，貴族的派頭，蘇武沒有那么多錢給他花，那個叫徐順的仆從拿來了香，淡淡的味，香爐上精致的云紋，他那優(yōu)雅的舉止已經(jīng)與泉邊絕然兩樣。他給自己倒上了茶水，那種碧綠的液體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香。

“好茶！”冉弘說道：“我愿做一茶農(nóng)，不再涉足政壇?！?

“冉叔，其實能全身退出固然好，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不是不想幫，有時我自己都掌握不了自己?！辈∫颜f道。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這點，也許我就是某人的一枚棋子?！比胶胝f道。

誰是棋子？誰是弈者？

午后的陽關(guān)客棧前少有行人，張平兒懶洋洋地坐在門口，一匹馬停在了客棧前。

“姑娘，你們客棧是不是有一位叫劉病已的客人？”來人問道。張平兒抬頭看去這是一位黝黑的年輕人，長得很是魁梧，一手拿著竿槍，腰上掛著弓箭，身上還穿著半幅盔甲。

“在里面呢，”張平兒有點怨恨起來，這個劉公子從不正眼瞧自己，可自己偏偏是一廂情愿，眼前這位少年看來是接到征召令了，他的打扮完全是要去軍營報到的樣子。會不會劉公子也要走了？想到這里，平兒就跟著那人進去，那人進了房間后，就和劉公子說著話，不過劉公子轉(zhuǎn)身出來了，平兒躲避不及，讓他瞧見了。

“平姑娘，別走，你母親在哪里？這位小哥要出關(guān)了，你母親的書信可以讓他送去?！眲⒐咏凶×怂⒐拥难劬Χ⒅?，她兩頰緋紅。病已則看慣了這般少女，直到她心里有想法，不過真不想害這個小姑娘，于是輕聲說道：“我和你那個姐姐是一樣的。”

平兒于是叫來了母親，風二娘托那個叫辛慶忌的少年送信給夫君。原來辛慶忌要去烏孫了，上次知道病已在等趙將軍，答應替病已帶信。

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是個實誠人，自己隨口所說，他竟然己在心間。

是不是自己小胡子留得太招女人了，病已回到房間中左看右看，徐順看他撥動著嘴上長出來的胡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有男人味嗎？”病已問道。

“公子，您說笑吧，你一出去，這街上多少女人的眼睛盯著你呢?！毙祉槻恢朗遣皇枪ЬS自己。

“我打扮得如同婦人，怎么可能有男人味，難道就是胡子？”病已摸了摸胡子。

冉弘則笑了：“我認為陽剛之氣存在骨子里，不在胡子上?！?

病已這時看了看徐順，這家伙跟著他有段日子了，他是宦官，自己的岳父也是，不過以前沒覺得不對，小時候并不覺得男人沒胡子是件怪事。反而自己留胡子是怪一點。

“公子您留須很漂亮?！毙祉樥f道。

“那么大將軍為什么不喜歡看？他是嫌我成熟了？”病已說道：“我是孩子才好呢。他才能繼續(xù)做他的監(jiān)國。”

徐順的臉色有些變了，皇帝對將軍有意見了。他是個左右都為難的人。

“公子，我是公子的人，這話給外人聽見了不好。”徐順說道，他得眼睛盯在了冉弘身上。冉弘說道：“你盡管放心，我難道那么多年白活了？是非不分，何況我是病已救的，能害他嗎？”

“我覺得這里更適合我，這里的人有什么說什么，這里天大地大，他可以找別人，真不想回去京城見他，我害怕見到他，可又不得不見，可惜他還是要我回去。”病已說道：“現(xiàn)在我能穿暖吃好了，就又多了一層欲望，不是嗎？你現(xiàn)在不愁吃穿，要那么多錢做什么。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臣，你最清楚。你替我寫封信，說我不回去了?！?

“使不得……主子……京城里的那些人會認為是大將軍的錯……”這句話驚得徐順不會說話了，他是個小人物，這輩子根本不可能有家。除了報恩，現(xiàn)在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他可以去找別人……多少人想要他的女兒，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主子……不可任性……”徐順大聲說道，“小的是不會讓主子做錯事的?！?

“我做錯事？”病已笑道，“看來你始終是大將軍的人，你何曾想過我的感受……沒有自由的感受……”

“主子要忍人所不能忍……”徐順說道，“主子您已經(jīng)忍了那么多年，就不能放棄，做為俠者，他只能救一兩人，而你只要忍得了，將來你才有機會掌控一切……到那個時候，主子可以做任何事……”

“你這是安慰我吧……”病已說道，“至少我不能再在蘇夫人那邊……”

“主子……天下哪有件件事如意。”徐順說道，“小的還有眾多不如意呢，以我看來，你已經(jīng)是夠幸運的。能夠被大將軍賞識。這回出來就不應該想著逃避?！?

“也許你說得有道理，既然出來了就應該做點正事……”病已說道，“免得那些人小瞧我，以為我就只會沉溺于井市的玩意不做正事。”

冉弘對他們主仆的底細并不清楚，但是覺得自己該插嘴了，此兩人好像是朝廷派來的，病已還太年輕，也許太任性，鋒芒畢露不是好處，這個叫徐順的雖然自稱是服侍公子的，卻暗暗藏著點什么秘密，病已是蘇武的門人，大將軍應該指的是當今權(quán)傾一時的大司馬霍光，他們出來不會是來玩的，既然是受命而來，自己就要幫他們，對于大漢雄兵，匈奴人還不敢貿(mào)然行動，最關(guān)鍵的事情莫過于安撫西域，于是問道：“病已，你打算從軍嗎？”

“那倒沒有，只是看看，蘇大人想知道西域的事?！?

“那個叫辛慶忌的少年人是準備從軍去吧？其實年輕人從軍是個不錯的選擇。”冉弘說道，“劉公子，你如果就想走走看看，舍不得離家太久，那也得有軍隊護衛(wèi)會安全些。這西域商道并不安全，時不時有匈奴人來騷擾。”

“冉先生說得有道理，”徐順說道。

“解憂公主遠嫁西域的烏孫國，大漢軍隊到了那邊駐防，他們頂住了匈奴人，保住了西域商道，趙老將軍為國守邊……糧草成問題，趙將軍要求部分人員在那邊墾荒種地，這樣糧草問題就解決了，他已經(jīng)三年未回京師了，朝廷應該……”病已說道。

冉弘頓時佩服起來：“趙充國趙將軍真有一套。朝廷應該嘉獎這些將士?！?

徐順說道：“公子，匈奴野心未滅，趙將軍要常駐西域，我們這回來沒有準備，在這里做什么，不如先回長安準備一下?！?

“回去做什么，那個地方根本不需要我。何況回長安也是路途遙遠，一來一去豈不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去西域？我現(xiàn)在就想去西域，并不想等到明年?！辈∫巡辉敢饣厝?，回去要面對的何止霍光，那個霍婕妤能饒了自己嗎？都說是夫妻了，可是心里畢竟發(fā)毛。

“公子逃避不是辦法，我是擔心公子長期在外，家中生變。大將軍要擔心公子的?！?

“我出來的時候就告訴過他，我見到前線殺敵的大將軍即回，如今我還沒見到人。”病已說道，他個人認為回去不如呆在這里。但是呆著這里也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趙將軍的大捷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酒泉，卻遲遲不見回來，倒是街上流傳起虎牙將軍田順的笑話了，田順向朝廷所報殺敵最多，不過是蒙騙他人獲取賞賜的手段，趙充國將軍是威震匈奴，那匈奴人聞聲而逃，連敵人碰都碰不到，怎么可能殺多少敵呢？何況他為人和善，本就不愿意大開殺戒。

聽說關(guān)外殺紅了眼，兩國打仗，這匈奴人軍隊自己都沒瞧到，病已回去當然不甘心，他于是準備偷偷出關(guān)，這就連徐順不能帶了，礙手礙腳，自己還不如嫣兒，嫣兒是急性子偷偷比自己早走一步，都已經(jīng)過了段日子，估計已經(jīng)深入烏孫了。

出關(guān)水食物不可短缺，另外沙漠里要迷路，這都是出行難題。他很快想到了冉弘，他如果帶自己出去就一切都好說。

于是乘著天黑，摸進了冉弘房間，冉弘畢竟是逃生之人，這半夜睡覺是警覺的。他一下子手執(zhí)劍擋在了病已面前，病已向他張了張手，說道：“我睡不著，來找冉叔?！?

“你想出關(guān)吧，小子，你想去找趙充國吧，我看你那個仆從不同意?！?

“是啊，他管著我呢?！辈∫颜f道。

“西出陽關(guān)就很荒涼，一切生死由命，你一個貴公子何必冒這個險，回到你的長安不是更好，就算有人管著你，也是為了你的平安，我如今就很想回去過那種田園生活?！?

“冉叔，就算我現(xiàn)在生活雖然一時無憂，但是并不安逸，北方未穩(wěn)，我掩耳盜鈴，如果匈奴人入侵大漢，我哪來的安逸，岳父愛我，擔心我性命，讓徐順相陪，可我感到他如繩索縛我雙足，如今你我都想早日見到趙將軍，為什么不主動前往？”

“怎么前往？”冉弘問道。

“我相信冉叔定有辦法?！辈∫颜f道。

冉弘點頭說道：“那說走咱們就走，你只要收拾一下錢袋，別帶那么多東西，騎上馬，補給到玉門關(guān)買也來得及，我已經(jīng)打聽了去烏孫國的路，真不行就去找你剛認識的那個姓辛的年輕人，然后找到?；輰④娨脖却暨@里強?！?

病已回到房間，脫下了自己的衣裳，換了一身勁裝，又找了弓箭佩刀，只是錢似乎沒有找到，因為這都不歸自己掌控，手上沒幾個銅板，別說貴重金屬了。

乘著滿天星星，牽著馬來到了院子里，冉弘已經(jīng)在等待他了，開門見山就問他錢帶夠了沒。

病已尷尬地說道沒有。

“去取啊，路這么遠，沒有錢，我們連樓蘭都到不了，怎么到烏孫？”

去徐順那里，不是去老虎身上拔毛嗎？病已為難地看著冉弘，他以為自己可以獨立了，可是就那么一個小事就讓自己不知怎么辦了。

他呆呆看著冉弘，用那種祈求的目光，但是冉弘?yún)s說道：“穿越大漠不可能不做好準備，除非你想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