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里,姜斌問齊越:“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齊越說:“先去道臺府,側面打聽一下,有沒有李英杰這個人,核對身份后,再通知科里派人來。”
姜斌說:“那樣的話,你弄不好又白忙活了,功勞都便宜了別人。”
“那你說怎么辦?”
“自己抓!”
“那家伙有點門道,上一次……”
齊越故作猶豫。
姜斌說:“這次你有準備了,咱倆聯手,還能讓他跑了?”
齊越點頭:“聽你的,自己抓!”
姜斌笑道:“聽我的準沒錯!”
……
很快,轎車來到道臺府衙門。
道臺府已成過去,現在是濱江市鹽政署,周邊是成片的平房,這一帶是濱江老城區,有很多廢棄的房子。
兩人暗中一打聽,附近還真有一個叫李英杰的人,體貌特征和賽貍貓一般無二,就住在道臺府后面的巷子里。
姜斌嘆息著說:“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就說這個賽貍貓,要是不認識馬寡婦,起碼現在還太太平平,逍遙自在的。”
齊越想了想:“噯,姜斌,你為啥不找一個女朋友?”
“找女朋友干啥?一個人多好,無拘無束,想找女人了,會芳里多的是,要啥樣的都有。”
“那種女人,虛情假意,沒意思。”
會芳里是濱江著名的窯子街。
姜斌笑道:“所以,你找了一個不虛情假意的杜鵑?我可提醒你,她是風月場老手,你可別陷進去。”
齊越說:“她對我挺好的。”
“然后呢,你能娶她嗎?”
姜斌語帶譏諷的說。
齊越說:“那可說不準。”
姜斌冷笑:“娶一個舞女當媳婦?你遠在北平的父親還不大嘴巴伺候你,你不是說,你們家家教挺嚴嘛,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
“我就那么一說,又沒當真。”
齊越笑著說。
姜斌淡淡的說:“沒當真最好,可別假戲真做,到時候不好收場……”
兩人談談說說,來到了李英杰家門外,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房子,院墻差不多有一人多高。
房門上著鎖,鎖頭上落滿灰塵,看樣子有日子沒打開過了。
姜斌扒著門縫向院子里窺視。
另一邊的齊越對他招了招手。
姜斌快步走過來:“怎么了?”
齊越指了一下墻頭。
墻頭糊著一塊積雪,如果走近仔細觀察,能看到積雪上印著半個腳印。
對一名警察來說,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有人踩著墻頭跳進去,腳底粘的積雪留在了墻頭上。
姜斌低聲說:“就是說,他有可能在家。”
齊越說:“十有八九。”
“我進去,你守在外面。”
“好。”
看了看四下無人,姜斌退后幾步,然后加速助跑,手腳并同,靈巧的爬上墻頭跳到院子里。
房子不大,只有一扇后窗,姜斌從正門進去,李英杰若是有機會的脫身,只能是從后窗逃走。
齊越理所當然的守在屋后。
忽然,屋里傳來姜斌一聲斷喝:“賽貍貓,看你還往哪跑!”
緊接著稀里嘩啦一通亂響。
咣當一聲,一只小板凳砸在后窗上,玻璃碎了一地。
齊越盯著窗戶,等著賽貍貓突然跳出來,沒等來賽貍貓,卻聽見前院咕咚一聲,齊越趕忙探身一看,一個人影從墻頭跳下來了。
院子里傳出姜斌喊聲:“齊越,快攔住他,他就是賽貍貓!”
齊越喝道:“站住!”
賽貍貓——李英杰撒腿就跑。
“站住!再跑就開槍了!”
齊越緊追不舍。
李英杰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專往人多的地方跑,齊越瞄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敢開槍。
李英杰跑位飄忽,很難命中目標不說,還容易誤傷到路人。
追了一會,齊越發現,每隔十幾米,地上就會出現一滴血跡,而且間隔距離越來越短。
很顯然,這是李英杰的血。
想起安埠街那次,李英杰跳到街對面屋頂瞬間,他踉蹌了一下,像是沒站穩一樣,現在這么一看,并不是沒站穩,而是腿上負傷了。
當時亂槍齊射,被打中也不奇怪,槍傷沒人敢醫治,他只能自己簡單處理一下,現在傷口崩開,才會一路滴血,照情形看,傷勢應該不太重。
轉過巷口,李英杰沒了蹤影。
血跡停在在一處廢墟附近。
齊越拎著手槍,慢慢靠近。
李英杰靠在斷壁后面,屏住呼吸,從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只等追自己的人進來,出其不意給對方一下子。
一個雪球嘭的一聲砸在墻上。
李英杰一愣神的工夫。
齊越從另一側沖了進來,槍口對準他的腦袋:“把刀放下!”
眼見對方有槍,李英杰手一松,當啷一聲,匕首扔在地上。
齊越這才有機會看清他的正臉。
三十多歲,黑紅臉,粗眉大眼,看面相倒像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如果在大街上遇見,很難把他和飛賊賽貍貓聯系在一起。
“兄弟,你放我一馬,求你了!”
李英杰哀求著說。
以他的罪名,至少獲刑十年以上,他這次得罪的是日本人,能不能活著走出監獄都在兩說。
“放你一馬?這樣吧,如果能說服我,我就放了你。”
齊越沒帶手銬。
他在等姜斌拿手銬來。
齊越隨口一說,李英杰可當了真。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這才說:“我、我不偷窮人,去年,一個外鄉小姑娘讓人賣進窯子,我看她可憐,就花錢替她贖了身,還給了她一筆錢回山東老家,真的,我不撒謊。還有就是、我還有一個八十多歲老娘,我要是進了監獄,她也活不成了……”
見齊越不為所動,李英杰趕忙又說:“你要是放了我,我送你一樣東西,保你升官發財!”
齊越笑道:“什么東西這么靈驗,城隍廟請的靈符嗎?”
李英杰低聲說:“是一部電臺!”
齊越心里一動:“電臺?”
李英杰說:“是共黨的電臺!你拿著向日本人請功,肯定升官!”
齊越打量著他:“電臺哪來的?”
“嘿嘿,我偷的。”
李英杰頗為得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