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澄的食指咻地從液晶屏上彈開，縮回到掌心里再不肯露出頭來。她咽了咽口水試圖濕潤一下發干的喉嚨，但如同水滴入海，口干舌燥的感覺并沒有絲毫改善。

“要調高溫度嗎？”任朗的聲音如一縷青煙飄來。

“啊？”明澄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指尖的灼熱感上。

“空調。”任朗的手扶回了方向盤，從看向前路的視線中勻出一點余光瞄了一眼明澄，“你什么情況，恍恍惚惚的？”

“有嗎？”明澄看了一眼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又望向液晶屏，找準目標迅速伸手關閉了副駕駛一側的空調，手指一出一回快得像擊劍動作。

任朗瞥了一眼屏幕，不解地看向明澄，見她臉頰緋紅，蹙眉道：“你不會發燒了吧？”

明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趕忙捂住左臉否認道：“沒有。”

任朗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到了路邊。

他側過身看著明澄，“你這種狀態明天的......工作能行嗎？”霓尚大秀四個字在任朗嘴里轉了個彎，換了字眼。他不想讓明澄覺得自己好像有在關注誠飛的動向。

明澄微垂著眼眸，不敢看他，“我沒什么事啊。”

任朗想伸手去試一下她的額頭，可手還沒越過中控臺就收了回來。這動作太越界了，畢竟他們現在連工作關系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認識的人。

兩人不再說話，車內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淡紫色的氛圍燈緩緩流過四周，再遲鈍的成年人都能嗅到車內微妙的氣息，更何況剔透如明澄。

“任總。”她終于鼓起勇氣打破了禁錮，“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任朗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氣泡音，在明澄聽來甚具磁性。

她定了定心神，問道：“您認識程艾嗎？”

任朗想了想，說：“我應該認識嗎？”

“她是霓尚網的商務主管。”明澄扭過頭看向任朗。

霓尚網？任朗注視著明澄的眼睛，希望看清她的用意。

她是在打聽天信的投資計劃嗎？她怎么知道天信在接觸霓尚網，難道說誠飛和霓尚合作也是為了投資的事？

任朗灼灼的目光讓明澄心里發緊，趕忙又轉回頭，低眸看著自己的有些無措的手指。

“不認識。”任朗凜聲道，“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可能是我搞錯了。”明澄輕聲道。心里更加疑惑，那會是誰呢？

任朗不再多言，啟動車子駛上公路。

夜已深，路上車子少了很多，不久便到了明澄家小區門口。

明澄解開安全帶，對任朗說：“謝謝您。”

任朗沒有看她，只短促的恩了一聲。這是他后半程說的唯一一個字。

任朗的脾氣本就琢磨不透，明澄也并不糾結他的冷淡態度，推門下了車。車子沒有多停留一秒便揚長而去，她望著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車尾燈，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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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霓尚大秀在眾人的期盼下終于要拉開帷幕。

秀場后臺，各參與品牌的工作人員緊張地忙碌著，為最后臨門一腳做著盡可能的完善。

出場順序是抽簽決定的，米爾羊絨是第四家出場的品牌，這個次序在服裝秀里算不上好。

即便如此仍有其他品牌的人對此頗有微辭。

“一個專做羊絨的品牌也能參加霓尚秀了，那不都是中老年穿的嗎，還在我們前面出場，到時觀眾都跑光了這不影響我們銷量嗎？”第五位出場的品牌的銷售經理抱怨道。

第一位出場的“黑白格子”的市場經理也加入聲討，“就是說，我看過他家的設計根本沒有宣傳的那么好，什么ADM金獎設計師，我看就是個噱頭。這次霓尚秀的海報里他們品牌的宣傳語竟然比我們家的多了一行，肯定有黑幕。”

“應該不會吧，我買過他家的衣服，設計和面料都挺不錯的。”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幾個人循聲望去，是最后一位出場主打中式與現代結合的“馥遇”的設計師。

眾人嫌棄地瞥了她一眼，臉上都寫著“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幾個字，畢竟壓軸出場是人人都想要的位置。

聲援的聲音畢竟太弱小，在一眾義憤填膺中變為了沉默的螺旋，漸漸消逝了。

而誠飛團隊這邊正亂做一團，完全沒有精力注意其他人的閑話。

市場經理何玫在不停的和模特公司的經紀人交涉，“昨天彩排的時候不還好好的，怎么過了一晚上就進醫院了？”

“實在抱歉，昨天平安夜，她晚上出去吃飯結果食物中毒了。”模特經紀苦著臉陪不是，“因為我們公司明令說了走秀前不能亂吃東西，她不敢告訴我們，想著輸一天液就能好了，結果沒好，剛剛才通知我們的。”

“那你們倒是趕緊再找個人頂上啊。”

“年底活動多，大部分模特都已經安排了工作，符合貴公司要求的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啊。”

一旁的小果急得快哭了，“何經理，這可怎么辦啊？我第一次負責秀場，要出了問題明總得多失望啊。”

“你急也沒用，快一起想辦法吧，別說明總了，影響了銷售費總也饒不了我們。”

何玫話音剛落，琳達踩著高跟鞋扭過來，調起嗓門問：“小果，怎么還不快讓模特化妝換衣服？”

小果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琳達，比起明澄的失望，琳達的生氣是更可怖的存在。

她紅著眼睛看向何玫，希望對方能幫幫自己，畢竟琳達脾氣再不好也不可能對一個其他部門的經理發火。

何玫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有不少霓尚網和其他品牌的工作人員，如果讓琳達在這對小果發作屬實難看，便接過話來，“有個模特身體出了問題，今天來不了了。”

她盡量用淡定的語氣，希望琳達也可以如此。可惜事與愿違，琳達濃密的假睫毛向上一翻，用足以讓前臺都能聽到的音量喊道：“什么？！”

“你是怎么盯著的！”琳達果然如小果所料，沖她發起怒來，“我就說你一個助理干不了這些，你非自不量力上趕著，現在出了問題怎么負責？”

“我......”小果眼里噙著淚，垂著頭努力憋著委屈，嬌小的身子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

“琳達，這也不能怪小果，是模特自己的問題。”何玫勸道，“還有這里有外人在，你別這么激動。”

模特經紀人第一反應外人指的是自己，訕訕道：“對不起啊，都是我們的錯。”

眾人的勸慰反倒給琳達的火氣添了把柴，她看著小果抽噎的身體，怒斥道：“別哭了，一出問題就哭，好像我欺負你似的。現在怎么辦，要不你自己上臺走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