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內(nèi)心的委屈,跟著施工隊的經(jīng)理去拿了工具過來,開始打掃樓道口。
老徐站在那兒抽著煙,不時地訓(xùn)斥著我,說我這里干的不好,那里干的不好,總之我是一無是處。
我只顧低著頭干活,一個字都不說。
在四方城小區(qū)干了半個月。
這天廠里的楊科長帶著一個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威猛,面容剛毅的年輕人來到我面前。
“小劉,這是小陳,你得喊陳哥,新來的,分到你們這一隊,待會你告訴老徐一聲?!?
經(jīng)過半個月的工作,我對刷油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甚至干活比老徐干的都快都好,這些楊科長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把陳啟交給了我。
工地依然在四方城小區(qū)。
陳啟來了之后,我們隊有了四個人。
徐師傅上來就要分組,陳啟主動說要跟我一組,事后他告訴我,他看老徐和小梁兩個人都是滑頭,不是那正經(jīng)干活的人,只有我看起來老實,覺得跟著我才能真的學(xué)到東西。
在四方城干了一上午,我對陳啟手把手的教,陳啟學(xué)的也很快,我們倆搭伙,一上午干的活竟然比老徐和小梁一天干的還多。
中午回廠里吃飯。
陳啟因為沒干滿三天,廠里不給支飯票,而食堂又不收現(xiàn)金,陳啟為難了。我當(dāng)時就拿出自己的飯票給他打了飯,而正是我這很隨意的舉動,給我以后的人生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陳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貴人!
晚上下班。
陳啟家距離市區(qū)近,不住廠里宿舍,每天下班都騎摩托車回家。
我和老徐、小梁三人回到廠里,換下烏漆嘛黑,散發(fā)著防水油刺鼻氣味的工作服,洗刷完畢,去食堂吃飯。
食堂里我剛坐下,二哥也下班回來了,我笑著給他打了聲招呼。
他陰著臉點點頭,打了飯菜端著來到我對面坐下。
“聽說今天中午,你替那個新來的小陳付的飯票?”二哥陰著臉,生氣地問道。
我一笑,道:“嗯,是啊,他第一天來,不支給飯票,我就……”
“誰讓你替他付錢的?啊!你有錢嗎?你是大款嗎?你別忘了你來到頭一天,還是我在廠長老婆面前替你擔(dān)保才支給你的飯票!你這可倒好,轉(zhuǎn)頭就拿著去為好人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響。
就是替新來的同事付一下飯票,用的著這樣說我嗎?
我尷尬地解釋道:“二哥,是他沒飯票,那會正好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在這里吃飯,嗯,小陳說三天后支了飯票還我,我……”
“哼!”二哥冷笑著,“三天后支了飯票還你?那他說三天后還你100塊你也信啊?他要是明天不來了呢?你找誰要去?”
我不敢再說話,只是我心里不服。
十幾年的校園生活讓我學(xué)會了幫助別人,但是進入社會之后我才明白,當(dāng)初學(xué)校里學(xué)的那些在社會上,根本就格格不入。
三天后的中午。
陳啟支取了飯票,不僅還了我飯票,還請我和二哥吃了一頓飯。
干滿了一個月,到了發(fā)工資的時候。
我高興地去財務(wù)室領(lǐng)工資,結(jié)果被小梁攔住,告訴我這個月的工資得到下個月領(lǐng),廠子里壓一個月的工資。
我火熱的心瞬間涼了。
可是沒辦法,只能等,好在可以吃飽飯。
這天晚上10點多了。
廠長兄弟,二廠長馬貴春來到宿舍,大聲喊道:“來來來,兄弟爺們們起來了,來錢了來了錢了,外面來了一車水泥,75噸,誰去卸車?一塊錢一噸,卸完當(dāng)場點錢?!?
我不懂這活是怎么個回事。
陳啟聽了,趕緊站起來說道:“二哥,算我一個,還有小劉,我們哥倆干了。”
陳啟今天沒回家,正好趕上這次卸車。
馬貴春道:“75噸呢,你們倆不行,再來一個?!?
但是宿舍里一個回應(yīng)的都沒有,最后馬貴春好說歹說把小梁給揪起來,跟我們一起去干。
來到倉庫門口,跟車的那個裝卸工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
小梁卻對著馬貴春說道:“二哥,咱可說好了,卸完就點錢,75噸75塊錢,我們哥仨一人25,你要是再像前幾次那樣,卸完不給錢,哄我們,到時候我們就給再裝上!”
馬貴春賠著笑臉,拍著胸脯說道:“放心!放心!小梁,這次恁三個卸完,我保證點錢。”
開始卸車。
我從來沒干過這種活,剛要上前,小陳第一個上去,道:“小劉,看著我怎么干?!?
我點著頭,只見他背對著車廂,跟車的裝卸工抓起水泥包的兩個對角順勢一甩,正好落在陳啟肩膀上,陳啟抬手扶著水泥朝倉庫走去。
“小梁,去!”
路過小梁身邊時,陳啟把他推了過去,意思是讓我再看一遍,能看清楚。
小梁也同樣的扛了一袋,很輕松的走進去。
我深呼吸一口氣,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走過去,靠近車廂邊。
一袋水泥重重砸在我肩膀上,我根本不懂得調(diào)整力道和身體配合,右腿一軟,跪在地上,水泥也滑到地上。
“哈哈哈……”
車上兩個裝卸工大笑起來,馬貴春,小梁也都笑起來。
嘲諷的笑聲在我耳邊回蕩著,我感到一陣陣的屈辱,在外面工作,拼的是力氣,沒有人會照顧我的感受。
小陳趕緊扶我起來,道:“小劉,沒事吧?”
“我沒事陳哥,我……”
話沒說完,馬貴春突然怒罵道:“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不干活了?快點卸,卸完人家車等著走呢!”
至于我是否摔疼了,是否摔傷了,馬貴春根本不關(guān)心。
陳啟讓我站一邊先停會,他帶著小梁先卸。
小梁說道:“哎,咱倆卸那行,但丑話我說到前頭,待會分錢,可沒有小劉的份?。 ?
聽了這話我立刻說道:“我沒事,我能干!”
我不想讓人看不起!
我想掙錢!
哪怕是再苦再累我也要掙錢!
因為只有掙更多的錢,才能讓我的爸媽過上好日子,讓我爸媽的腰桿在村子里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