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打破這種常態

張開奎家的人見狀,趕緊圍過來,手里的棍棒瘋狂朝我身上打來。

但是那一刻,我感覺不到疼痛,我空白的大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瘋狂的掄著棍子擋在媽媽和妹妹面前,我是這個家的男人,我要保護我媽媽和我妹妹!

朝我媽和我妹臉上撒尿,我就要打死他,不管他是誰!

“山兒!大山!大山!”

“哥哥!哥——娘——”

我媽和妹妹大叫著沖過來,媽媽用她孱弱的身體把我和妹妹護在下面,騷臭味沖進我的鼻孔。

嘭!嘭!嘭!

棍子一下下打在媽媽身上,我媽緊咬嘴唇強忍著不吭聲。

我瘋一樣地掙扎著,揮舞著木棍嘶吼道:“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或許是被我嚇著了,又或許是張家人認為出了氣,扶著張開奎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這一晚,媽媽抱著妹妹和我,蜷縮在院子里,誰都沒睡。

已經16歲的我,很多事情都能想明白了。

他們敢這樣欺負我們家,說到底還是因為窮,因為爸媽老實,老實的甚至有點窩囊,窩囊到連我們家族的親人心里都看不起我們。

這已經形成了一個常態。

在村里人的眼中,老劉家就該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祖祖輩輩都這樣窩囊下去,他們不允許老劉家出一個天之驕子,這樣會打破他們一直喜歡的常態。

父母已過不惑之年,一生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與人無爭,與世無爭,再想改變已經很難。

要想改變現狀,只能靠我了!

我還小,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努力改變這一切。

我要讓爸媽不再受欺負!我要讓所有欺負過爸媽的人,都后悔他們以前對我們家所做的一切。

這次事件徹底改變了我人生前進的方向,就像我的人生快車走到一個岔路口,硬生生的被另一輛車別上了另一個岔道。

因為頭天晚上的事,中考我發揮失常,沒考上一中,也沒考上中專,只考上了一個二類高中。

高中奮斗三年,1999年我高考落榜,讓我明白了有的時候,努力并不一定會成功。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我一直堅信的“人定勝天”是那么的可笑,那只是成功者用來安慰失敗者的一句雞湯而已。

那些天,爸媽幾乎連大門都不開。

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兒子,他們寄予厚望的兒子失敗了,他們不敢出大門,快半輩子都被人看不起,他們也怕了。

1999年8月的一天。

爸爸喝著酒,沖我說道:“大山,你爹我一輩子就干這石匠活,掙不了大錢,我問了,要是蹲級(復讀)的話得交15000塊錢,咱家現在還欠著你姨家和你舅家5000多塊錢呢,孩子,咱拿不起,唉——你爹沒用啊。”

爸爸的話就像刀一樣劃在我的心上。

我有什么資格怨爸媽呢?

我的眼睛濕潤了,哽咽著說道:“爸,我不讀了,我去打工!我打工一樣賺錢!”

“唉——”爸爸長嘆一口氣,低頭抹了抹眼睛。

承載著爸媽殷殷的叮囑,我跟著我近門子的二哥來到位于滕海市的天馬建材公司,做了一名施工員。

到廠里的當天,沒人安排我工作,二哥把我丟在廠里就去工地了。

我一個人在廠里無聊,又不認識人,就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在滕海漫無目的的溜達。

這是我第二次來滕海。

第一次是一個月前來參加高考。

現在我走的每一條路,都留下了我深刻的記憶。

前面是滕海書城。

我把自行車停好,邁步走進書城,只有書香才能讓我覺得自己活下去有動力。

一樓是教輔,我在每一排書架前看著,心中唯有酸楚,這些書注定再也不會跟我有交集了。

我乘自動扶梯上到二樓,漫無目的的在一排排書架前瀏覽著,尋找著自己的港灣。

突然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來,“哎,劉山,你怎么在這兒啊?”

我心中禁不住一陣顫抖,抬頭順著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生正站在離我不遠處,白嫩的鵝蛋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淡淡的柳葉眉下,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清澈深邃,烏黑柔順的長發很隨意的扎了個馬尾,微微歪頭看著我,就像畫中走出來的仙子。

我頓時一陣心慌,低下頭,臉上感到一陣發燒,小聲說道:“王春艷,你,你,你怎么在這兒啊?”

她正是我高中三年的同學王春艷,也是高中三年來,在學習上給我幫助最大的人。

“哦,我考上了嶧州大學,還沒開學,來書城買幾本書。”

王春艷說完,瞬間想到我落榜了,趕緊說道:“嗯,那個你也別灰心,開了學再復讀,你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學的。”

我凄然一笑,道:“我不復讀了,我來滕海打工,今天剛到。”

“啊?”王春艷禁不住驚呼,“為什么?咱們好多同學都復讀了,你為什么不復讀啊?”

我只是笑笑,沒回答。

我實在是說不出來原因。

她又問道:“那你在哪里打工啊?”

我想到了廠子門口掛的牌子,說道:“在天馬建材有限公司。”

雖然那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廠子,可為了我那點可憐的自尊,我只能這樣說。

果然王春艷聽了,眼睛里閃爍出亮光,“劉山,你厲害啊,都在公司里上班了。”

“嘿嘿。”我尷尬地笑笑。

她繼續說道:“劉山,雖然你現在出來打工了,但也不要灰心,不上大學不代表你就不能成功,只要你堅定自己的信念,努力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奮斗,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了!”

我點點頭,想著我和她終將成為兩個世界的人,而這一次也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相遇,心中感到一陣酸楚和失落。

她沖我微笑著,揮手說再見。

豈不知當我們再次相遇已經是一年后,那一次的相遇我們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我的人生也在血與火中綻放,升華。

第二天上午上班,施工科楊科長帶著我,把我分給了老徐那一隊。

我們這一隊共三個人,50多歲的老徐是隊長,然后是我,還有一個個頭矮小,眼珠滴溜溜亂轉的小梁,比我大幾歲。

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跟在老徐和小梁后面,跟著去倉庫領材料和工具,學著他們把材料和工具綁在自行車后面,騎自行車帶著材料和工具趕去滕海新開發的四方城小區。

“徐師傅,咱們這是去干什么啊?”我試探著問道。

“去刷油。”徐師傅甕聲甕氣地回答著。

我不解,繼續問道:“刷什么油啊?”

徐師傅有些不耐煩,把嘴里的煙頭丟掉,道:“等到了你看我跟小梁怎么干你就知道了,到了那里好好學,不懂得再問。”

“哦。”我答應著。

四方城小區,六層住宅小區,十幾棟樓都已經封頂。

在一棟樓前停下自行車,卸下車子后面帶著的油放在地上。

50斤的油桶裝的滿滿的防漏焦油,要一桶桶的抬到樓頂上去。

小梁把自新車停好,道:“老徐,你去跟施工隊的說說,讓他們用塔吊幫咱吊上去不就完了?這六桶油抬得抬到什么時候?”

老徐撓撓頭,說道:“人家施工隊也忙著嘞,哪有空給咱吊。”

“哼!我看你就是忒肉了!我跟戚隊長干的時候,人家戚隊長都是去找施工隊的頭頭,遞根煙,喊幾句哥,十桶八桶油就都給吊上去了。”

老徐尬笑著,“人家忙著嘞,忙著嘞,咱還是抬吧,沒事,先抬兩桶干著,下午再抬兩桶。”

“要抬你跟小劉抬,反正我不抬。”小梁說完,把頭別到一邊去。

老徐繼續尬笑,拿繩子把桶綁好,找了根棍子從繩套中穿過去,喊我道:“小劉,小劉,過來咱抬!”

“哎。”

我答應著,過去和他一起抬起來,一步步朝樓道里面走去。

剛走到樓道口,我突然覺得肩膀上一輕,只聽“啪”一聲響,繩套松了,油桶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烏黑濃稠的防漏焦油淌了一地,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味道,熏的我直流眼淚。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施工方的隊長怒吼著沖過來,不由分說把老徐推了個趔趄。

老徐怯生生地道:“經理,您別生氣,我們這就打掃,這就打掃。”

我嚇壞了,這種情況我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該怎么辦。

老徐突然指著我,怒吼道:“小劉,你個憨熊!還站那兒干什么,還不麻利地跟著經理去拿工具打掃干凈,你看看你個熊樣,我跟你說別走那么快別走那么快,你聾了?耳朵里塞驢毛了?!”

我怎么都沒想到,老徐這樣一個被小梁都熊的只能尬笑的人,熊我卻像是熊孫子一樣。

我第一反應就是替自己辯解,因為他不僅沒讓我走慢點,反倒一直催促我走快點。

但是話到嘴邊,我的腦海中又響起了爸爸對我叮囑,他讓我干活的時候聽領導的話,不要惹事,不要打架,領導說什么就聽什么,領導讓怎么干就怎么干,千萬不要跟領導頂嘴。

爸爸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想著。

我看著老徐那猙獰的表情,把這份委屈忍了下來。

和爸媽在村里所受的委屈相比,我這點委屈算什么?只要能保住這份工作,能掙到錢,改善家里的生活條件,打破那種常態,這點委屈又算什么?

主站蜘蛛池模板: 信阳市| 紫云| 仁化县| 电白县| 阿图什市| 三明市| 都昌县| 桂平市| 伊川县| 蕲春县| 辉南县| 安达市| 河曲县| 北票市| 杨浦区| 石阡县| 昌邑市| 讷河市| 察雅县| 岳阳县| 南部县| 张家界市| 石台县| 抚远县| 汤原县| 尚志市| 武胜县| 宝山区| 宜宾市| 桂林市| 岫岩| 扶沟县| 攀枝花市| 军事| 上饶市| 沙洋县| 房产| 元江| 四会市| 大田县| 南木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