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沒有喝彩的遠行

“援疆？援幾年？”

“三年。”

“你別告訴我是你自己要去的！寶寶一百天還沒到，你們交通局沒人了？領(lǐng)導怎么忍心的？”

施淙摸出一支煙，剛想點上，看看熟睡的女兒，一個人來到了陽臺。

“符合條件的人都要報名，報了名的人都視為自愿，自愿的人都要接受組織的挑選，然后結(jié)果就出來了……”

夫人沒再說什么，陪著他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前樓，一家家窗戶上透出暖暖的燈火。

“我們明天帶寶寶去拍百日照吧！”

“好！然后去趟超市，我把米呀油呀這些你拎不動的東西都給你扛回來……”

“兒子，我要去援疆了，你在家把你媽照顧好，聽到?jīng)]有？”夏鳴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跟兒子說。兒子一聽，立馬放下手中的作業(yè)，“爸，你去多長時間?。俊?/p>

“三年?！?/p>

“哇！太棒了！媽，老爸終于不再煩我們了，他要去新疆了！”

“哇！真的嗎？真的嗎？新疆太美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還會跳新疆舞，你們看哦……”夏鳴看著裹著圍裙當頭巾的夫人，鼻子一酸。夫人產(chǎn)后抑郁癥越來越嚴重，每年都要去精神病院住上一段時間，上初二的兒子更不省心，叛逆到只有他能“鎮(zhèn)壓”……

夏鳴把蘋果一片片切好，插上牙簽，然后拿出一張紙遞給兒子，上面有親戚朋友的電話，有財政局領(lǐng)導的電話，還有司機和醫(yī)生的電話，他告訴兒子如果媽媽發(fā)病了，可以打這些號碼。

“你前兩天說單位組織報名援疆的時候，我就預感到是你?！?/p>

“你怎么知道，我們農(nóng)委那么多人呢?！?/p>

“我就知道是你，因為你老實?！狈蛉诉@句話讓張駿臉一紅?！叭ゾ腿h，領(lǐng)導說了，這是第一批，三年一換，晚去不如早去，這樣可以早點回來生二寶呢……”

“我支持你！我就發(fā)現(xiàn)你每次都是傻人傻福，這次說不定又是好事！”

“啥好事？帶個新疆姑娘回來？”

“你敢！這幾天把公糧交完才放你走……”

“你哭什么呀？實話跟你說，是我主動要求去的，想去的人多呢！”

“人家想去就讓人家去好了，建設(shè)局那么多人就你唐樂能？”

“頭發(fā)長見識短！我有了這段閱歷，不是更有優(yōu)勢嗎？”

“你已經(jīng)援過川了，為什么還要再去援疆?。俊?/p>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倆都是外地的，在揚州沒有根，只有抓住機會，才有可能翻身……”

“官迷！你從來不替我們母子倆想！”

“我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們嗎？行了，你在家吃點苦，三年熬一熬就過去了……忘了跟你說了，這次去新疆的總領(lǐng)隊是陳達偉書記，我跟他很熟……”

“孫子上大學了，兒媳婦離婚走了，你要去新疆了，家里就剩下我老太婆了?！?/p>

“媽，我都給你安排好了，這個小推車是可以爬樓的，你買菜的時候拉著，上六樓就不用拎了，另外水電氣的費用不要去交了，都在我工資卡上扣……家里的座機我給停了，省得你樓上樓下跑，我給你買了個老人手機，等一會兒我教你用……”

“你們發(fā)改委去幾個人??？”

“就我一個，還有其他單位的，指揮部一共七個人?！?/p>

“新疆不是內(nèi)地，要小心??！”

“沒事，放心吧?！?/p>

“你在部隊上二十年，回來才幾年，又要去新疆了，等于又去當三年兵啊……”

“你身體好的時候我盡忠，你身體不好的時候我回來盡孝，保證不耽誤。”

“哦，你不能在新疆談對象啊，娶回來天天要吃牛吃羊的，到哪塊去買啊……”

“哈哈哈……曉得了?！?/p>

老太太是我媽，我是故事講述人周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