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上到這里,下課。”講臺上的老師說完,課堂里響起一片嘈雜聲。
教室不大,坐了30多人。上課的人都是成年人,年齡大小不一,一看便知是進修或者培訓(xùn)班。
董小約坐在左邊靠窗的座位,看著老師抱著書和教案向門口走去。她也將筆記本合上,放到桌子上的書上,一起往背包里放。
坐在她右邊的“同桌”是位男士,叫何志富。他已經(jīng)收拾完畢,看了她一眼說:“走吧。”
“好。”董小約應(yīng)了一聲。
董小約此次參加的是市教育局舉辦的“全市美育示范培訓(xùn)班”,上課的地點在師范學(xué)院。
坐她旁邊的何志富和她在同一個區(qū),他是城關(guān)三小的音樂老師,性格開朗,喜歡張羅,善于照顧人。上課第一天,便與董小約混熟了。
何志富四十出頭,已婚,有個女兒。說起女兒時難掩得意之情,仿佛女兒是個公主,看得出他是個寵女狂。他主動給董小約看他女兒的照片,果然可愛。
董小約不開車,每天騎共享單車來上課。好在師范學(xué)院離她家不算遠,騎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
大部分學(xué)員開車,何志富也是,聊天時得知他與董小約順路,便主動說下午下課后,捎她一段。
她客氣了一下,何志富十分熱情,說道:“只是一腳油的事兒,很方便的。”
董小約如果再推辭,會顯得太不合群,便接受了。
此時,何志富起身離開座位,站在書桌側(cè)面的過道等董小約。董小約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背上雙肩背。
何志富看著她,開玩笑地說:“你這一身裝扮,不知道的會以為你是這里的學(xué)生。”
“切!有我這么老的學(xué)生嗎?!”說著,董小約跟在何志富的側(cè)后方,出了教學(xué)樓。何志富讓董小約在樓前等著,他去開車。
過了3、4分鐘,他的車開了過來。董小約上車后,車駛出校園。他們路上聊了一會兒,十幾分鐘便到了董小約家小區(qū)的西門。
董小約讓何志富在門口停下即可,她下車走回家。何志富卻說,他可以從西門開進去,把董小約送到樓門口,然后一直向前,從東門出小區(qū),比他在西門掉頭回主路方便。
董小約隨他安排,由著他開到自己家樓門口。董小約從副駕駛下車,擰了下車把手,門沒打開。
何志富急忙向副駕駛方向探身,說道:“車門有點小毛病,沒顧上修,只有我能打開。”
他邊說邊伸手動了下董小約右側(cè)的門,門開了。董小約下車后,朝車里的何志富揮揮手說:“再見,慢點開。”
董小約看著車開出了小區(qū),才轉(zhuǎn)身上樓。如此這般,董小約在師范學(xué)院上了兩個星期的課,幾乎每次下課,都由何志富開車送回家。
只有一次,何志富晚上有個聚會,下課后直接開車去聚會地點,她自己騎車回的家。
培訓(xùn)班上到第二周的第三天,在一次拓展訓(xùn)練中,董小約崴了腳。那天何志富開車將她送到樓下后,他不放心,攙著她送到了家門口。
她客套地請他到家里坐坐,他說還要去接孩子,便離開了。
兩周的培訓(xùn)一轉(zhuǎn)眼兒就結(jié)束了。最后一天是周五,結(jié)業(yè)式之后何志富和往常一樣,等著捎董小約回家。
董小約說:“今天不用你送了,我跟閨蜜約好一起吃飯,一會兒她來接我。”
“閨蜜?我看是男朋友吧?”何志富詭秘地笑笑,“周末了,你們年輕人約會是頭等大事。”
“我們年輕人?好像你多老似的!今天接我的,的確是閨蜜。”
董小約說的閨蜜是童欣。她和童欣之間互稱“閨鐵”,跟外人解釋這個詞太麻煩,因此大多說“閨蜜”。
何志富離開之后,董小約看了表,離和童欣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出了教室,打算在黃昏的校園里走走。
師范學(xué)院校園不大,綠樹比校園外多。黃昏時分,學(xué)生們大都下課了,正是他們活動鍛煉的時間,因此,校園里學(xué)生很多,成群結(jié)隊的,比平時熱鬧許多。
董小約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足球場旁邊,那里一片喧嘩之聲。這時,一個足球滾到她近前,有個男生沖她喊:“同學(xué),幫忙把球扔過來。”
她忙撿起球,朝男生扔了過去。由于力氣太小,沒扔多遠。好在球落地之后,繼續(xù)往前滾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才想到剛才那個男生喊她“同學(xué)”,真以為她是學(xué)生呢。難怪何志富說她會被當成這里的學(xué)生。
校園雖然熱鬧非凡,卻能讓董小約心靜,她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童欣約她,一定會問她和秦勉的事。
想到秦勉,和他在一起的許多細節(jié),如同錢塘江漲潮似的,層層疊疊地涌到眼前。
她沒想到三十歲的時候,會如此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已婚男人。
她從十幾歲開始,喜歡看言情小說,以至于原本學(xué)習(xí)成績前十名的她退到了中上游的位置。
她并不在意,在她眼里那個虛幻的浪漫的愛情世界太美好了。不知何時開始,她心里有了一個隱隱的夢想:這輩子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愛一次,徹徹底底地被愛征服一次,不然豈不枉來塵世一遭?
但是,命運似乎不解她的心思,談了兩個男朋友,都沒有那種強烈的愛的感覺。董小約外表高冷,內(nèi)心卻十分狂野。
前后兩個男朋友都對她唯唯諾諾的,根本不懂她,讓她實在愛不起來。
轉(zhuǎn)眼間邁入了剩女的行列,仍沒有一個人觸動她愛的神經(jīng),那顆渴望愛的心慢慢懶了、冷了。
反正有男朋友,不出意外,她準備如母親所愿,和男友結(jié)婚,這輩子平平淡淡地過。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直到秦勉出現(xiàn),將她內(nèi)心那份潛藏已久的狂野攪動了起來。秦勉徹底征服了她,不管是心還是身體,她身心的每個角落、每個細胞都被降服得一塌糊涂。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被男人征服是如此過癮、如此幸福、如此酣暢淋漓!
正走著,她手機響了,是微信的提示音,肯定是童欣的!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她,說馬上就到,讓董小約到學(xué)校南門口等她。
董小約收回了甜蜜的回味,幸福的滋味像衣柜里薰衣草的香一樣,仍在她的身體里盤桓著。她走出南門沒多久,看到那輛熟悉的雪佛蘭遠遠地開了過來。
童欣接上董小約,向她們常去的SHOPPINGMALL駛?cè)ァM烙X出董小約與以往似乎不一樣,好奇地問:“看你心情這么好,培訓(xùn)班上遇到帥哥了?”
董小約馬上想到自己剛才在想秦勉,被童欣感受到的是她思緒中透出的愛情的滋味。她臉一熱,掩飾著說:“誰像你啊,到哪都先看帥哥!”
到了目的地,停好車后,進了SHOPPINGMALL,兩人沒急著吃飯,而是各買了一杯奶茶,這是她們的傳統(tǒng)節(jié)目。
董小約拉著童欣先逛服裝店,看了一兩家,童欣似乎提不起興趣,她拉著董小約找了張長椅坐下。
如董小約預(yù)想的那樣,童欣問起了秦勉。
上次董小約告訴童欣,秦勉有家,所以自己和他不會有結(jié)果。她了解童欣,童欣一定會像發(fā)現(xiàn)老山參的參農(nóng)一樣,不把山參挖出來絕不罷休。
這一次,董小約已經(jīng)打定主意,關(guān)于她和秦勉的故事,童欣想知道什么,她都可以告訴童欣,省得童欣每次見面,都沒完沒了地刨根問底。
童欣帶著明顯的道德優(yōu)越感來見董小約,本想把小約審個遍、罵個透。
但小約眼里透出戀愛中的女人才有的神情,一臉的幸福感,好像整個世界的甜蜜都是她的,讓童欣的優(yōu)越感變得越來越縹緲,如同清晨的霧氣,看似無邊無際,但只要一見陽光,瞬間蒸騰得無影無蹤。
童欣氣惱的是,她承認自己有些嫉妒董小約,但她也明白,她做不到小約那樣不管不顧。
不是做不到,是不屑做!童欣在心里提醒著自己,她不能跟著董小約的思路走,小約是第三者!是千夫所指的小三兒!雖然現(xiàn)在小三兒遍地都是,如同家常便飯,不必大驚小怪。
但她身邊的人成了小三兒,而且是她最好的閨鐵,她除了憤慨,還夾雜著許多復(fù)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擔(dān)心,難免也有好奇。
童欣問董小約:“你跟他那個了嗎?”
“哪個?……”董小約問,隨即明白過來,“噢——,你說的是啪啪吧?當然了!不做愛只能算藍顏知己,算不上情人。”
“做愛”這個詞從董小約嘴里如此輕易地說出來,讓童欣聽著有很強的違和感。當然,童欣平時說話偶爾也會帶臟字,急的時候甚至說過“操”。
其實,從生物學(xué)上說,“操”與“做愛”本質(zhì)上是同一種動作,但童欣的“操”只是口頭語,而董小約說的“做愛”是真實發(fā)生的,兩者有天壤之別!
童欣從董小約身上看到,男女之間那層紙一旦捅破,女人的臉皮會一下子變厚。小約說起“做愛”一點難為情都沒有,倒讓童欣渾身不自在。
童欣看不慣,同時也為董小約擔(dān)心,勸道:“你和他趕快斷了吧,你們沒好結(jié)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