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

朱由檢擺了擺手，打斷了幾人的話，然后繼續(xù)解釋道：

“獻關降賊非是唐通本意，而是那逆賊杜之秩使壞！唐通領軍出戰(zhàn)，杜之秩卻在背后開關投降，以致唐通腹背受敵、這才不得不降。”

這時候，許多人還不知道身為大明定西伯、薊鎮(zhèn)西協(xié)總兵，且朱由檢下旨勤王后還是第一個趕到京城的唐通，為何會這么突兀的投降李自成。

起碼三人中昨日才趕到京城的黃得功不知道。

但有著前世記憶的朱由檢，自然是知道的。

從史書上看，唐通投降的最大、最直接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派去任監(jiān)軍的太監(jiān)杜之秩在唐通領軍出戰(zhàn)后開了居庸關向李自成投降，唐通這才不得不降。

雖然史書記載也很籠統(tǒng)，個中細則也在歲月的長河中泯滅許多變得相當難說；

但從自己下旨勤王后、唐通是第一個領軍到達京城的這點也可以看出，唐通還是心向大明、心向自己的。

這兩點一綜合，那唐通就還是可以爭取的。

雖然這唐通能力一般，此前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戰(zhàn)果；

但大明現(xiàn)在內憂外患，正處用人之際，尤其堪用的武將更是稀缺，唐通已經是矮子里面能拔出的那個高個了。

更何況唐通現(xiàn)在手下有三萬兵呢。

若是可以爭取過來，當能為朱由檢籌劃的黃河、江淮防線的穩(wěn)固，增力一二。

當然，朱由檢想爭取唐通歸順大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朱由檢始終覺得有一部分人的背叛，真就不能怪他們，而應該怪自己。

古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杰、良禽擇木而棲；

若不是自己如此無能，將錦繡般的大明治理成了這般模樣、以至于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面，真有幾人愿意降順、降清啊？

所以朱由檢對這一類投降的人是抱有同情的心理的，都愿意嘗試一二、看是否能再爭取過來。

且只要爭取過來了，之后在人事的安排上，朱由檢也將不計前嫌、任人唯能。

“但唐通判明降順乃是事實，有此事實在，那賊子如何還能用心輔佐陛下、效忠大明？”

“是啊，既已生反骨、定再難全忠，心中必會有芥蒂，終究是個隱患。”

“對對對......”

朱由檢為唐通的解釋，并沒能讓幾人完全認可，依舊在一旁勸諫著。

“不必多說了，朕心中有數(shù)，一會只求和平西伯的兵馬會合，不要傷了唐通的主力，等到了山海關，朕再有布置。”

“不過朕可赦免唐通，但那杜之秩，朕卻是決不可赦的！朕在此明言：有殺杜之秩者，賞萬金、除罪孽、加官進爵！天下有志上進之士，皆可憑杜之秩之首級來領朕之賞格！好了，事不宜遲，虎山，組織進攻吧。”

朱由檢不愿意再多說下去，堅持己見的將這事給定了下來。

連話題都換了個，說到了戰(zhàn)事上。

“臣、遵旨！”

朱由檢已經下了決定，黃得功等人也就沒再多說什么，抱拳行禮后各去安排。

很快，數(shù)波精銳偵騎披著殘陽前出，往戰(zhàn)場方向疾馳而去。

已經知道了戰(zhàn)場的位置，所以這些偵騎的任務不是偵查，而是掃清唐通部的哨騎，讓唐通部盡可能晚的知道己方的存在。

這樣就能打唐通一個措手不及，以盡量小的代價贏得這場突襲的勝利，順利和吳三桂的兵馬會師。

大部分兵馬則在略微休息、吃食飲水完畢后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并在一刻鐘多后順利的摸到了離唐通只有兩三里左右的位置。

到了這里，所有人才開始相互著甲。

為了保存精力，行軍的時候都是不著甲的，不然三月底的天氣還穿著甲行軍，能把人給悶出病來。

黃得功也再次穿上了他那身裹的跟鐵塔一般的雙甲，拿起了他那兩支血漬已經滲入到了深處、怎么也洗不干凈的雙鞭。

又要帶頭沖鋒。

這一次，朱由檢同樣勸阻了黃得功。

這種前后包夾、以有備打無備的戰(zhàn)事，基本沒有什么懸念，哪里需要黃得功這種一軍之主帥親自沖鋒陷陣呢？

但朱由檢還是沒能勸住黃得功。

由此朱由檢終于知道，忠心護主是一方面，戰(zhàn)爭狂人、是黃得功的另一方面。

難怪作戰(zhàn)能如此勇猛、難怪能得到‘黃蠻子’這種諢號。

這也讓朱由檢不由的擔心了起來，刀兵無眼啊，總是這樣親冒箭矢的話，說不定哪天真就要折戟沙場、馬革裹尸還了。

很快，兩千余錦衣衛(wèi)、勇衛(wèi)營聯(lián)軍就盡數(shù)穿好了甲、騎上了戰(zhàn)馬，做好了作戰(zhàn)準備。

在西斜的殘陽下，此時的他們，好似護衛(wèi)大明的一棵棵勁松、一桿桿標槍。

“建功立業(yè)、當在此時！殺！”

黃得功一揮雙鞭，這個兩千余騎組成的鋒矢陣，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

先是緩慢、然后加快、之后飛快。

“殺賊啊！”

“殺啊...！”

在一聲聲高亢的喊殺聲中，戰(zhàn)馬提升到了最快速度，整片天地間全是戰(zhàn)馬踏地的聲音，聲勢駭人、驚天動地。

戰(zhàn)士們本就艷紅的甲衣，這會在夕陽的照射下，也更顯肅殺和嗜血......

“這個吳三桂，真是目中無人，說什么戰(zhàn)場上過過手，真當本將怕了他的關寧鐵騎不成？本將觀他的關寧鐵騎，也不過爾爾嘛，哈哈哈......”

唐通大馬金刀的坐在一處山頭之上，看著不遠處激戰(zhàn)正酣的戰(zhàn)場，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著。

在黃聰回報吳三桂的答復后，唐通是又氣憤又擔憂。

氣的是吳三桂竟然拒絕自己的招降，憂的是和吳三桂的一仗，看來是跑不了了。

同朝為官那么多年，吳三桂的實力，唐通還是知曉一二的。

在寧遠城與清軍周旋多年的那支赫赫有名的關寧鐵騎，唐通自認自己麾下的兵馬比之不及。

但新陛下李自成的命令唐通又不能不聽，只能硬著頭皮排兵布陣，要和吳三桂過過手了。

總不能真讓吳三桂把舊主子朱由檢給接走了吧？那到時候自己該怎么辦？萬一舊主子興復了，能放過自己嗎？

“他娘的杜之秩，害我如此之深，要不是你這閹貨開關投降，老子我何以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李自成這幫流寇到底能不能成事...有機會一定要弄死你個爛屁股的陰陽人！”

想到這些事，唐通就想到了害得自己不得不投降李自成的杜之秩，當下便氣不打一處來，往自己大腿上狠錘了一拳。

但只敢在心里暗暗的罵，卻不敢說出來。

左右雖然大部都是自己的親兵，但也有好些個是李自成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人呢，自己要是表露出了對杜之秩、李自成的不滿，保準不用幾天李自成就能知道，到時候自己能落著好？

投降有什么好的呢？兩頭不是人......

“報！將軍，后陣殺來了一支明軍騎兵，后軍八成要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