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道：“殿下有要事處理，讓我送你出去。”

栩落心中盤算過如何表達對滄瀾的感激，肉麻的話準備了一籮筐，最后打消了，自己說不出口。還是道一句：“大恩來日再報吧！”也想過若他不給，那只能另尋他法，畢竟不能強人所難。可最后竟連個“謝”字都沒來得及說，真真像他所說，她欠他的，估計忘不了了。

栩落施施然往外走去，剛走出琉璃宮，便被迎面而來的銀甲侍衛攔住。銀甲侍衛開口：“君上請這位姑娘去海瓊殿坐坐。”看銀甲侍衛品級不低，若妖君執意留下她，想必她也出不了北冥。栩落心下了然，看了一眼小魚，便跟隨銀甲侍衛走了。

海瓊殿金碧輝煌，穹頂之上一片碧藍浩瀚。栩落看向座位上的妖君，心中忐忑，開口底氣明顯不足：“參見妖君。”

妖君凝視座下，一開口聲音渾厚，“今日本君并未邀請仙門中人，不知仙子為何登門呢？”

栩落道：“在下闖入北冥，實在迫于無奈，還望君上恕罪。”

妖君大笑，正欲開口，滄瀾走進來，“父君，她是來尋我的，還望父君饒過她一次。”

“尋你？”

“她與我素有淵源，在凡間時也曾多次助我，還望父君看在我的面上高抬貴手。”

妖君笑道：“既然你開了口，我也得顧你的顏面。”

滄瀾那無血色的唇，輕呼出一口氣。妖君像銀甲侍衛使了個眼色，不一會便端上了一個銀質托盤。托盤上有一個銀質器皿，滄瀾神情緊張：“父君，這是？”

妖君道：“這里面裝的是沙如雪，是巫醫新練的蠱蟲，需要吸食仙族的血。今日既碰上了，就不去另尋了。”說完打開蓋子，里面有兩條雪白的小蟲蠕動，不時傳來沙沙的聲響，聽得栩落頭皮發麻，心跳如鼓。

妖君繼續道：“提示仙子一下，此蟲有毒，中毒后會在月圓之夜有蝕骨噬心之痛，有兩個人沒熬過，便自盡了。”

滄瀾道：“父君，若要試蠱，我去抓幾個就行，······”

妖君打斷滄瀾道：“不長些教訓，那些仙門還當我北域是他家地盤。”妖君態度不容置疑，更不可違逆。所謂君威難測，若僵持下去，恐連累滄瀾，反正死不了，先離開再說。想著，栩落心一橫，把手伸進器皿中，滄瀾抓住她的手，栩落看著他道：“沒事。”

一條略大的蠱蟲，發出沙沙的聲響，爬向她的手指，栩落只覺得指尖吃痛，蠱蟲嘗過味道，發出吱吱的聲響，似是招呼同伴用食。兩只蠱蟲前后順著手背，爬向手腕，尋了條略粗的血管，停下腳步。痛感傳來，那兩條小蟲從雪白漸漸變成了血紅，直至變成黑紅色，才心滿意足地爬回器皿中。栩落的手腕上留下一片淤青，心臟猛地抽痛，緊接著如萬蟻啃食，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眼睛猩紅，如煉獄中掙扎的鬼魅。無邊的黑暗籠罩，只聽見耳邊有人喚著：“栩落，栩落······”

栩落醒來已在一艘小船中。小魚用力地劃著槳，行進速度倒是快得很。海風腥咸，卻格外舒爽。除了腕上的淤青，沒有任何不適，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牝牡帶著特有的腔調：“哎，小哥哥，你就跟我說句話吧，我有那么討厭嗎？”

小魚看著前方，目不斜視，似是沒聽到。栩落伸了個懶腰，慵懶道：“你不是一般的討厭，別打他主意，小心把你扔下去喂魚。”

小魚眼睛一亮，看著栩落道：“你醒了！”

“辛苦你送我出去。”栩落點頭道。

“我沒事，就是我們世子······”

“他沒事吧？”小魚仿若欲言又止，搖頭道：“沒事，沒事。”

栩落想起滄瀾那蒼白的臉色，有些擔心，不禁追問起來，可都被小魚輕描淡寫的揭過，栩落只好作罷。小船在翻涌的浪中，又穩又快，不多時便到了岸邊，栩落與二人別過，便匆匆往月上宮而去。

月上宮內，把拿到的蓮花香放入香爐，香味濃郁，似螞蟻搬大小般的蠱蟲自七竅中鉆出，爬入香爐。鳳羽的氣色已不再灰敗，醫者要施針打開之前被封住的穴道，栩落便去殿外等候。院中落下幾多鳳凰花，栩落彎腰撿起一朵，身后傳來腳步聲。一聲嬌柔的女音傳來，“這次還真是多虧你了，取來蓮花香廢了不少功夫吧！”

栩落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身赤紅，明艷異常的女子。白皙的皮膚，紅唇欲滴。栩落輕蹙眉心，這是梓桐，當年她沒少去月光谷，每次去都把栩落氣得想殺人滅口。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指揮栩落做這做那，剛開始念她是鳳羽的表妹，便忍了。沒想到得寸進尺，霸占了栩落的房間，若不是鳳羽制止，估計早打起來了。

如今栩落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栩落回以禮貌疏離的笑。梓桐的侍女趾高氣昂地道：“看到未來鳳后還不行禮。”

未來鳳后，鳳羽難道要娶這個女人？栩落心頭一緊，喉中仿若被塞了塊石頭。梓桐訓道：“無理，你可知她是誰，她可是我與君上的恩人，還不道歉。”

婢女口中嘟囔著：“明明只是主人的一只靈寵，救主還不是應該的，主人就是好心，還偏要去給她求個公主封號！”

她的聲音雖小，可栩落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本已打定主意，無論他們說什么，都不計較，裝聾作啞一番，讓他們無趣。可聽到“公主”封號時，忽就繃不住了。揪住侍女的領口，“什么公主封號？”

婢女看著栩落遍布血絲的雙眼，臉上那道帶血的傷痕愈加猙獰，心里徒生出一絲膽怯，結巴道：“我家郡主已與鳳族幾大統領商議，若你取蓮花香回來，便為你討一個公主封號。”

栩落松開她的衣領，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道：“不如我向鳳羽替你主子討個公主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