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小的不知道。”蕭大跟在蕭景昭身邊多年，說話也不用太瞻前顧后的，“是誰一見了盛大人就湊上去示好，是誰一向自詡話少，卻破例在朝堂上為了郡主的名聲跟朝臣理論，是誰眼巴巴地往人家府上送這送那，又是誰一聽到郡主不在京城，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制造偶遇，又是誰……”

蕭景昭將拳頭抵在唇邊，咳了咳，示意蕭大打住。

十三在旁邊笑著說：“也就你說話沒大沒小的，還不是大人今日被獻了花，心情好，要不然你現在指定得去領罰。”

蕭大仰面長嘆：“得，咱們主子這么多年的心愿就這么實現了，好容易高興這么一回，我也就不掃興了。”

十三注意到蕭景昭手中看的書許久都沒有翻過一頁，拍了拍蕭大，示意他看。

蕭大藏不住話，問道：“大人，您現在該不會在暗爽吧？”

蕭景昭摩挲著書頁的手頓了頓，隨后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訓斥道：“出去，給我把門帶上，讓我清靜清靜。”

“得嘞，我們在這兒還討人嫌呢，您別忘了明日要入宮面圣的事情。”蕭大貧了兩句，拉著十三出去了，順便給蕭景昭把門戴上。

屋中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蕭景昭嘴角輕輕揚起，翻過了一頁書。

翌日，蕭景昭起了一個大早，先是天還沒亮就到院子里面舞了一個時辰的劍，又是沐浴完，還臨了一幅字帖，這才騎馬準備去上朝。

送走了蕭景昭，蕭大憂心忡忡地看著十三，道：“也就郡主獻了個花，示了個愛，咱們家大人該不會激動得一夜都沒睡吧。”

十三摸了摸下巴，道：“聽動靜像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郡主那是一般的美人嗎？更何況在咱們家大人年少的時候就已經有過羈絆了，大人能克制忍耐這么多年，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兒了。”

“不是因為這個。我煩惱的是，光是示愛，咱們家大人就一宿沒睡，要是回頭真的嫁給大人，那還了得？”

“這誰能說得準呢。”十三嘆了口氣，儼然為將來他們家大人的身體操心了起來。

蕭景昭卻不知道自己手下對自己身體的關心，而是不動聲色地在下朝之后，去了皇帝的偏殿。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掀開眼簾見到進來的蕭景昭，道了一句：“來了？”

“見過陛下。”

“起來吧。”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了然道，“昨夜一宿沒睡？”

蕭景昭摸了摸鼻尖，點點頭。

皇帝目光深遠，感慨了起來，“當年寡人迎娶先后，也是這樣的。”

“不過今日叫你過來，可知道是因為何事？”

蕭景昭搖搖頭，道：“臣不知。”

皇帝隔著虛空點了點他，道：“好你個蕭景昭，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既然蕭景昭裝著不懂，皇帝也開始跟他打太極，舍近求遠問道：“最近寡人身體也越來越不得勁，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太醫們會診也沒有診出個一二三來。這人身體不好了，想的東西就多了些，寡人想問問你，你覺得寡人這幾個兒子怎么樣。”

“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你同寡人的這幾個兒子也年齡相仿，評價起來可能更合適一些，寡人也只是聽聽你的意見，不必擔心說錯。”

“幾位殿下是陛下的親生兒子，若是說起來其中每個人的性格，陛下是最了解不過的，臣說多了，也不過是一些皮毛。”

“寡人還就想聽聽你的這些皮毛，說吧。”皇帝往椅子后面靠了靠，擺明了是想聽他說出一些有用信息的姿勢。

“太子殿下自幼跟在陛下身邊，由陛下親自教導長大，有一些作風上和陛下很相似。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殿下也不例外，長處是殿下現在年少，即便有哪里做的不合適，將來也可以在實踐中吸取經驗，慢慢改進。”

“殿下宅心仁厚，寬厚和善，與人們相處都極其融洽，并不與人急眼。但是短處也很顯而易見，他即便是心中有所見解，也不敢直抒胸臆，不善于表達，行事唯唯諾諾，并不果決。”

“二殿下跟在蘭妃娘娘身邊，一些作風也同蘭妃娘娘相似，雖然臣不敢茍同，但是念及他年少受辱，臣也能理解，長處也有不少，首先二殿下殺伐果決，行事利落，從不拖泥帶水。其次是二殿下遇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太輕易為他人所左右。”

“但是也有短處，二殿下過于專橫，有時候反而聽不進旁人的意見，而且行事兇狠暴戾，不留情面，也容易意氣用事。”

“至于四殿下，四殿下胸中有溝壑，但是引而不發，將自己的鋒芒刻意的收起來。臣同幾位殿下接觸不多，所能說的也只不過是從朝堂上面的表現中總結出來的，其人現實生活中是什么樣的狀態，還得陛下來評價。”

皇帝點了點頭，看著是很滿意。

蕭景昭最明白不過。皇帝對他最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從不同誰走得近。

現在朝堂之上，正是因為皇帝身體不好的緣故，人們都急于找靠山，畢竟將來若是自己支持的皇子上位，自己一家子都能擺脫現在的地位，成為一等一的功臣。

盛家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人人都瞧不起盛家，但是人人都想成為第二個盛家，受皇帝偏心。

就是因為當年大格格扶持皇帝上位，盛將軍幫助皇帝鞏固皇位，才有了盛家乃至是盛家的連襟盧家這么多年都經久不衰的榮耀。

所以現在支持哪個皇子，成了最迫切的問題。

但偏偏皇帝越是身體不好，越忌諱朝臣之間這種暗中站位的行為。

那么對于從不站位的蕭景昭，皇帝自然是重用的。

“說了寡人的這幾個兒子，倒不如來說說你。你覺得你這個人怎么樣。”

蕭景昭頓了頓，道：“若是讓臣自己評價自己，評價的好了，難免會有人說自珍自戀，評價過高。若是評價低了，又會說臣惺惺作態。陛下是臣的君主，臣為人如何，還是陛下更來的清楚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