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言停下手中撥算珠的動作,抬眼看了看秦衍,若有所思。
秦衍歇了口氣,忍不住問道:“三小姐是不是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
“你猜不到?”蕭令言挑眉反問。
秦衍訕訕一笑,撓撓頭道:“應該是……珩王錯不了了。”
青漓走過來替蕭令言收拾一旁算好的賬本,邊收拾邊嘀咕道:“估計還是因為前幾天小姐遇刺的事,這幾天京中因為這件事,可算是熱鬧極了。”
秦衍道:“那是肯定,三小姐是長懿郡主,又是我們王爺未過門的曄王妃……”
話未說完,青漓抓起一顆胡桃砸了過來,“那是因為眾人皆知我們小姐深得圣上喜愛,就算不是未來的曄王妃,也一樣會引起這么大的騷動。”
說著,她不滿地瞪了秦衍一眼,“還說有多在乎小姐呢,自從小姐遇刺到現在,就第二天一早過來看了看,這幾天就再也沒見過人影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秦衍尷尬地笑了笑,向蕭令言道:“王爺他……玄凜說王爺這兩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過些時日三小姐就明白了,王爺交代,這幾日三小姐若無事,便在府中歇著,一定要出門的話,就把屬下給帶上。”
青漓鄙視地瞥了他一眼,“帶你有用嗎?就你那身手……”
“青漓。”蕭令言出聲打斷青漓,“我讓你給二姐準備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青漓點點頭,“小姐放心,所有東西都整理好了,隨時可以送過去。”
“嗯。”蕭令言頷首,“明日吧,我把剩下的賬冊再理一理,到時候一起送過去。”
青漓雖然點著頭,神色卻有些不理解,猶豫了片刻,問道:“小姐,你給二小姐整理這些東西做什么?這些不都是你平日里要看的嗎?”
蕭令言略一沉吟,搖搖頭,“現在說不清楚,也許等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說罷,她又抬頭向秦衍道:“明天準你一天的假,明早你早些過來,我有東西要你帶回去交給王爺。”
“是。”秦衍連連點頭,等了會兒,見蕭令言沒有再說話,便試探問道:“那……屬下先退下了?”
“回去歇著吧。”蕭令言揮揮手,“不要再守在我院里了,這里是將軍府,就算是有人想要行刺,也不敢追到將軍府來。”
秦衍被人點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向蕭令言行了行禮,轉身退了下去。
十月初十,寒冬氣息越發凝重,寒意也越來越濃。
蕭令言和青漓一起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送到冰清閣時,正好聽聞蕭如錦身邊的青禾在跟她說些什么,兩人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有些嚴肅。
“二姐,怎么了?”蕭令言上前問道,“怎么一大早臉色就這么差?”
“三妹……”蕭如錦握緊蕭令言的手,看了看一旁的青漓和青禾,兩人會意,將院子里的其余下人全都屏退,而后一左一右地守在兩人身后,“我今早醒來之后聽說了一些事情,心里覺得不踏實,就讓青禾托人去問了一下,結果發現了一件事。”
“何事?”
“大姐一早就出門了。”
蕭令言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事。”
“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蕭令言搖搖頭,她暫時不知,若是想知道,派人去查應該能查得到。
蕭如錦沉聲道:“京兆府。”
蕭令言眉心一蹙,“大姐去了京兆府?”
“而且你絕對想不到,她是和什么人一起去的。”
蕭令言明眸一轉,挑眉道:“珩王。”
蕭如錦不由吃了一驚,打量了蕭令言一番,又收起了驚訝,仔細想想,她會知道也不奇怪,她現在早已不是以前那個蕭令言了。
“看來三妹都知道了。”
蕭令言頷首,“昨夜珩王來府中見大姐的事我知道,不過大姐去京兆府的事我倒是不知,還是方才二姐告訴我的。”
“三妹……”蕭如錦握著蕭令言的手收緊了些,神色有些擔憂,“自從圣上給你賜了婚,你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別人看著風光,可二姐知道,你心里很累,壓力很大,還要時刻提防著有人想要行刺你,還有大姐那邊……”
她頗有些不滿地皺皺眉,“之前因為你和珩王走得近,大姐百般不滿,如今你剛剛被賜婚,她立刻抓緊珩王不放,我總覺得她做事一直都在針對你,若她和珩王真的成了好事,那你和曄王以后……”
蕭如錦的話沒有說完,不過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擔心蕭令言,畢竟在這帝都之中,珩王的勢力遠比曄王要強盛得多。
“二姐。”蕭令言了然一笑,反手握住蕭如錦的手,“你就別替我操心了,相信我,一切我自有安排。”
“真的?”蕭如錦還是不放心。
“真的。”蕭令言莞爾一笑,“不說她的事了,你先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蕭如錦一臉疑惑地看著青漓遞過來的盒子,打開看了看頓時變色,不解地看了蕭令言一眼,“這……三妹,你這是……”
“從今天開始,只要你我得空,我便與二姐一起看這些,以后二姐沒事的時候也多去解語閣找我。”不等蕭如錦開口,她便摁住蕭如錦的手臂,搖了搖頭,“二姐,我現在沒法告訴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我有一種直覺,我遲早會離開這里,等我離開之后,這府中的一切便要交給你你來打理了,你答應我,一定要好生打理府中上下。”
蕭如錦張了張嘴,喉間堵了很多疑問,此時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京兆府監牢外,慕長風負手迎風站立,眼角余光正好可以瞥見監牢的大門。
身邊的隨從看了看隨獄卒走進去的兩人,有些擔憂道:“大人,這……沒問題嗎?”
“有什么問題?”慕長風細長眉眼一瞇,淡淡問道。
“這裴氏畢竟是害死長懿郡主的母親蕭夫人的兇手,是圣上親自下令嚴懲之人,若非近年底了,她早就被處死了,照理說,不應該允許探監的,可是……”
慕長風點點頭,“理是這個理,那你去攔住他們?”
隨從一驚,連連擺手,“屬下不敢,那……那可是珩王殿下,屬下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攔他。”
“那你覺得我就敢?”
隨從遲疑了一下,不點頭也不搖頭,清了清嗓子,“屬下是怕萬一圣上知曉此事,怪罪下來,大人您不好交代。”
“那就祈禱圣上不會知道此事吧。”慕長風說著,挑眉清冷一笑,腦海里不由浮現不久前他去面見祁淵時,祁淵和他說的話。
彼時祁淵問他:“裴氏近來如何?”
慕長風答:“好吃好喝好住地供著,暫且無病無災,一切都好。”
“那就好。”祁淵點點頭,“可有什么人去看過她?”
慕長風想了一下,搖搖頭,“只有一開始的時候郡主來過一次,再后來就沒有人來過。”
祁淵有些意外,“蕭素也沒有去過?”
“沒有。”
“你確定?”
“微臣確定,大理寺監牢地處大理寺后院深處,除了明面上的守衛,里里外外皆有高手看守,想要暗中潛入,可能性不大,若是直接上門求見,所有人不管是百姓還是王公,都必須要登記在冊,無一例外,此事由微臣信得過的人把關,不會有誤。”
聽他這么說,祁淵便放了心,沉思了一會兒,道:“日后若有人再去探望裴氏,你便放人進去,只是一定要做好記錄。”
慕長風不大的眼睛轉了轉,躬身行禮:“微臣明白。”
“大人?”隨從將慕長風的思緒拉回來,“我們現在能做些什么?”
慕長風挑眉看著他,“你想做什么?”
“屬下不知……”
“那就什么都不做。”慕長風說著緩步走到一旁找了個地方坐著,靜靜地等著。
獄卒領著蕭斂月和祁珩走到裴氏的牢房外停下,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只留下他們三人談話。
乍一看到裴氏的牢房,蕭斂月和祁珩都微微愣了愣,這里完全不似他們想象中的骯臟混亂,陰晦不堪,相反,裴氏的牢房中特意鋪了床榻,放置了桌椅,洗漱的東西應有盡有,被褥也是厚厚的幾層,就連裴氏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干凈凈的,而且她穿著厚實的冬衣,看起來,她在這里除了行動不便外,過得還不錯。
“娘親。”蕭斂月透過鐵欄握住裴氏的雙手,裴氏的雙手干凈,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身上也沒有腐臭難聞的氣味,“您……過得怎么樣?”
“月兒放心,為娘一切都好。”見到蕭斂月,裴氏雙眼通紅,緊緊抓著蕭斂月的手。
“那、那慕長風沒有苛待娘親吧?”
“沒有。”裴氏連連搖頭,“說來,我還要感謝慕大人,多虧有他交代下來,這里的人對我都很好,吃的喝的用的一樣不少,娘親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們都會盡量滿足。”
裴氏說著感激地看了一眼蕭斂月身旁的祁珩,福身行禮,“多謝王爺。”
祁珩擰了擰眉,“夫人客氣了,本王并沒有做什么,不敢領謝。”
裴氏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這一切不是你們暗中打點,讓慕大人那邊多多照顧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