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桌去哪了
- 囚禁夏日
- 糖分自由
- 2835字
- 2022-12-21 20:00:00
而此時那座猶如城堡的別墅內(nèi)一片狼藉,墻上掛著的風景畫摔落在地,價值不菲的花瓶成了滿地碎片,里邊本開得嬌艷欲滴的玫瑰了無生氣的橫在地板,不起眼的角落里躺著一個黑色的被摔得凹陷了的保溫瓶,白色的液體浸染著身下的木質(zhì)地板。
……
陳希以為昨天只是發(fā)生了個小得不值一提的意外才導致蘇妄沒來上課——至少在今天上課鈴響之前,她都是這么堅定不移地認為的,盡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似乎這是個特別虛無縹緲的想法,但為了讓自己安心她只能這么催眠自己。
她本以為今天便該如往常一樣了,甚至已經(jīng)想象出她問蘇妄昨天為什么沒來上課,蘇妄會露出的表情和說出的回答。
但這些通通只能是她的想象。
想象盡管再真實,再如何還原細節(jié),仍舊是無法在現(xiàn)實里真實發(fā)生的想象。
直到她不知道第幾回無法專注于上課,不知道第幾回天天早晨都看向那不會出現(xiàn)她希冀的身影的后門,不知道第幾回攥著同一瓶冷掉的沒能送出去的牛奶回家,她終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又一次看向左側的課桌。
不過幾天沒被人使用過的課桌上好像已經(jīng)落了薄薄一層灰,似乎空置的時間比她所想象的感知到的還要久,仿佛那個位置從未被任何人使用過,她也從未有過一個叫蘇妄的、總是有些嫌棄她、很高冷很不好惹人人都懼怕且避之不及但其實又偶爾有些可愛的校霸同桌。
仿若一切都只是她轉學過來時所編織的一個美好又鏡花水月的幻想,因為過于迫切地想在新環(huán)境認識新的朋友而在腦海深處創(chuàng)造出了這么一個不存在、只活在虛妄里的同桌。
內(nèi)心里的空落是前所未有的,十幾年的人生里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卻沒有哪一刻哪一秒的心情能同此刻相提并論。
心臟像是被人硬生生不打任何麻醉劑地就挖走了一塊血肉,留下一個巨大的黑洞一般永遠填不滿的窟窿,血液不斷從破洞處汩汩流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明白為什么蘇妄不過幾天沒來上課,不過幾日沒見著他就能讓她變得像是精神病人離了藥般如此恍惚失落,如此萎靡不振,靈魂似是早已脫離了軀體飄散到不知何處,只余一具被掏空的軀干行尸走肉地完成著每一日來學校的任務,而任務目標從上課變成了確定蘇妄有沒有來上課。
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她身體和大腦內(nèi)不斷翻涌,猶如夜色之下正在漲潮的黑色大海,風平浪靜的表面之下是波濤洶涌,而她像是一舟孤零零飄蕩在其上的船只,只能任憑風浪左右她支配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直至最后被掀起的巨浪輕而易舉打翻,黑色的海水徹底將她占據(jù)吞沒。
她并未去深思這些情緒的變化,也沒思忖過若是換成七班任何一人這么幾天不來上課她是否也會如此著急,只當是對同桌的關心,對他一聲不響的消失感到不安——畢竟他本就是那種游離于人群和世界邊緣的人,似乎和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締結過于深刻的關系,將自己隔絕在了世界之外,像是一位格格不入的旁觀者般觀看別人的喜怒哀樂,所以他總能在任何時候瀟灑地撒開手轉身就走,無需猶豫無需留戀,好像他長久以來的冷漠也是為了這一天而鋪墊準備。
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這種感覺——煙霧般虛無縹緲得握不住,無需風吹也會兀自消散在空氣里。
所以她的著急理所當然。
午休一到,陳希立刻喚了她的前桌邱長青。她曾聽他說過他以前是和蘇妄一個班的,他或許會知道些什么。
“長青,你知道蘇妄為什么沒來上課嗎?”
邱長青聽罷便立刻搖了搖頭否決道:“不知道。”
連和蘇妄稍微熟悉一點的陳希都不知道了,邱長青想,那他更不可能知道了啊。
聽見邱長青的回答,陳希的眉頭下意識蹙緊,復又追問道:“那他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就突然缺課幾天什么的。”
“有倒是有過幾回。”邱長青仔細回想了一番,知道陳希大抵是班上最關心蘇妄了的,于是寬慰她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之前也是消失幾天就回來了,絕不超過一周,回來了也和平常沒什么差別,你放心吧。”
邱長青都說到這份上了,估計更深入的原因他也不了解,于是陳希只得點頭道:“唔我知道了,謝了啊。”
“沒事,別多想了。”邱長青再安慰了陳希一句,便站起身吃飯去了。
陳希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七班的人——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似乎都對蘇妄的消失都視而不見,又或者是習以為常了,好像班里有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對他們并沒有任何影響。
她站起身,朝著林楊的辦公室走去。
林楊正提著保溫杯走出辦公室,一條腿剛邁出門便看見陳希這么一副提著刀要殺人的模樣急匆匆地走來,嚇得他戰(zhàn)術性把那條腿撤了回去。
沒想到陳同學長得一副乖巧甜美的模樣狠起來這么可怕。
下一秒發(fā)現(xiàn)陳同學提著的那把刀是為了架在他脖子上的林楊是一臉懵逼的。
怎么被殺的就成了他了。
陳希直直望向林楊的眼,單刀直入:“林老師,有事情想問問您。”
林楊被陳希那似曾相識又很熟悉的眼神震懾住,但臉上還是笑瞇瞇的模樣,語調(diào)一派輕松地回陳希,和她的嚴肅截然相反:“誒你問你問。”
這種眼神在這群學生里他也只在蘇妄身上見過,林楊想,這是同桌當久了,已經(jīng)被蘇妄同化了嗎。
“到您辦公室里說吧?”
林楊側過身讓出位置:“那進來吧陳同學。”
他靠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悠閑地搖晃著手里的保溫瓶,臉上是那一貫的笑面佛似的模樣:“陳同學你問吧。”
他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陳希這一趟來的目的,而陳希接下來的問題也讓他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蘇妄為什么沒來上課?他跟您請假了嗎?”
林楊臉上的表情不變,一副老實人的笑,實則有種笑面虎的感覺:“請假了的,原因不方便說,還請陳同學見諒。”
他對蘇妄的情況并不太了解,但身為班主任至少也比別人稍微多懂一些,只知道是他家里有些事,初中那會兒就總會幾個月就請一次假,一請就是一周,原因也不仔細告訴他,總是敷衍地幾句話帶過,要么就直接睜眼說瞎話,聲音比他還大地說著自己病了沒法上課,就差把“我就是在誆你這假你批不批無所謂反正我就不來了”寫在臉上。
當時的他甚至一度以為蘇妄這是在找借口逃課——不過蘇妄還懂得請假,沒直接玩失蹤杳無音信那一套已經(jīng)讓他很欣慰了,再多的他也不要求了。
直到后來蘇妄請得多了,林楊鍥而不舍地開導蘇妄多和他談了幾次后,蘇妄或許是被他叨叨得煩不勝煩了才說了句是家事,讓他少管少問,也別對別人提起。
陳希覺得自己得到了回答,又似乎沒得到,總有種林楊在和她打太極的錯覺。
不過得知蘇妄請過了假,陳希那一顆懸了幾天隨時會啪嘰一下從懸崖邊墜落摔爛的心才稍微緩緩地從死亡邊緣撤回來了點——至少是告知了別人的,并不是一聲不響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但也不清楚是直覺和第六感在作祟還是因為林楊那模糊不清的原因,她仍舊有些許的不放心。
可涉及蘇妄的隱私,林楊也說了不方便,她再逼問下去就實在過分了,于是只得就此作罷,轉而問了另一個她關心的問題:“那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林楊:“下周吧。”
陳希:“……”
這個“吧”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覺得林楊這個班主任這么不靠譜啊!
一整天嬉皮笑臉的到底有沒有在認真關心學生啊!
陳希身為好學生,當面懟班主任這種事自然是做不出來的,況且林楊笑得這么慈祥,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是只得謝過林楊,朝他微微鞠躬:“那我先走了。”
林楊看著陳希離去的背影,打開保溫瓶喝了口泡了枸杞的茶。
至少又多了個真心實意地關心著蘇妄的人,林楊欣慰地想,挺好。
……
陳希再見到蘇妄時——正如林楊所說的——已經(jīng)是下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