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老肖他們老家的習俗是出了百天才能洗澡，這個規矩是為了產婦好。怕洗澡受病。

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我媽居然認同老肖的說法。不過她說不用一百天，一個月就好了。拜托，媽媽，你可是個醫生。

老肖說：“我不會再讓你嘗試生孩子的痛苦了。坐月子，養不好落了病根，到時候不是吃藥打針這么簡單的事。調整好身體，恢復到活力四射的你豈不是更好嗎？洗澡這么急于一時嗎？”

我堅持己見，與他抗衡，覺得自己身體恢復得很好。

時不時地讓他聞聞我，不開心的說：“我都臭了。”

老肖平靜的說：“你不是有過一個月不洗澡的記錄嗎？”

老媽，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

42天復查時，老肖批準了我洗澡。那是有生以來泡的最舒服的澡。

貳

父母雖然說著對我的學習不管不問，他們知道我不屬于聰明和記憶力超群的孩子，所以高中除了一如既往的網絡課程之外，我和慕容楓還得跟著家教上課。

家教老師自稱大學時是龍城理工最高獎學金獲得者，高考時全省的理科狀元。

可她每次講課按部就班，每節課上課前，她會把本節課要講的內容帶回去消化，課上她的講題思路特別清晰，可是問到本節課無關的內容，她都要留到下節課解決。她說這是學習者該有態度。

有時，她會問我和慕容楓，哪些地方學得不好，需要她的幫助。我想找的是一個能及時找出我每個科目的薄弱之處，加以輔導。不是讓我牽著鼻子帶著她走。

她還是我媽在一個著名的培訓機構，請來的名師。

我帶著對她的偏見，硬著頭皮上了十次課，最終決定解聘。

我媽罵了我一通后，不了了之。我以為是自己據理力爭，得到了效果，誰知是家有大事發生，我的事被放到了一邊。

我百思不得其解：慕容楓的后媽為什么要來我家住，而且我大伯居然不阻攔，還名正言順地一起住到了我家。

我家的格局是四室兩廳兩衛。我父母住在主臥，我和慕容楓一人一間，還有我爸的書房。

我媽說：“你大伯和嬸子過來，房間怎么分配？”

“她是過來生產的嗎？”慕容楓問。

“她上次檢查說胎位不正，讓多靜養，以防流產。她想著來咱們家住到出了月子再回去。”

“要住這么久？”我吃驚地問。

來蹭飯的肖陽大方的說：“阿姨，如果沒有地方住，可以讓慕容楓和慕容雨住我家。”

我媽如釋重負的說：“太好了，不麻煩你吧，小陽。”

“您也知道，我舅舅的房子是復式結構，夠住。而且我常常來蹭飯，也得為你們做點什么。”

我媽愉快地決定了我和慕容楓的住處。還催促我們迅速搬家。

我們搬走的第二天，慕容楓的后媽王玉娜來了。我家似乎成了她的天下。

主臥被她霸占了，我父母搬到了我的房間，反正他們也不經常回來。我爸去了外地，我媽直接住到了我姥姥家。為了防止她們在一起打架嗎？

好心的我媽還給她請了個保姆，住在慕容楓的房間。

我和慕容楓每天路過自己家，有家卻不能回。

寄人籬下的慕容楓，還有時間想著別人。

周二放學，慕容楓和肖晗神秘交談了半個小時，才叫著我和肖陽回家。

回家路上他說，給肖晗找了一份工作，在我大姨夫家的連鎖婚紗店當平面模特。

我好奇，不茍言笑的肖晗如何做好一個表情任人擺布的平面模特。

肖陽像我肚子里的蛔蟲，笑著說：“這個工作，夠肖晗喝一壺了。”

“為了掙錢，為了妹妹，他忍了。”

不知何時起，我發覺數學老師對我不是很友好。

周五的數學課上，我們做了一份卷子。晚自習時，老師發下了卷子講題。150分的卷子，我得了140分。沾沾自喜時，數學老師嘲諷地問著我：“慕容雨，最后一道大題你是怎么做出來？”

我記得最后一題在我家大神總結的習題集上就有。只是數字變了，題型是一樣的。

我自信地回答：“是我自己做出來的。”

“你不是抄的肖陽的？全班這道題就對了三個人：魏宇先、肖陽和你。平常數學成績排在十幾名的你，怎么能做出來這么難的題？”

這樣的委屈我沒有受過。見不得我難過的慕容楓站起來說：“老師不應該是賞識教育，在沒有了解事情真相的前提下怎么可以隨便冤枉人。”

“月考時候慕容雨數學成績不是拔尖的，但是一次成績能說明什么問題。”七七也炸了。

“老師，考試時候慕容雨沒有抄我的。我們隔著一條過道，她怎么看得清楚我的答案。”肖陽正直地解釋道。

“老師，這道題我給慕容雨的習題集有。”我家大神一語中的的說。

我對著他們比了個心，做了一個改天我請大家吃大餐的動作。

數學老師怒氣的臉色，看到我的動作更加猙獰可怕，像沒有聽到大家說話一樣，咆哮的讓我站到外面。

數學老師對我的仇恨，像洪水猛獸般奔騰不止。想把我的名字刻在墳頭永世不忘。當看一個人不順眼，沒有理由，她是嫉妒我的聰明才智。我當初是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的。

陷入沉思的我被關門聲拉回了現實，肖晗走出了教室。

他站到我身旁，看著天花板說：“她說我也是抄的肖陽的，我說老子抄的慕容雨的。”

我看他，他看我，我們倆相視而笑。溫暖在心底蕩漾開來。

后來慕容楓打聽到，數學老師的女兒就是給我當家教的機構名師。一個單親母親辛苦養大的優秀女兒，卻被我和慕容楓無情地拋棄了。

她的女兒因為我們的辭退，從名師轉成了普通老師，薪資降了一半。數學老師的女兒不去提升自己的能力，卻找客觀理由，把責任歸結到我們身上。

愛女心切勝過老師的職責，打擊報復成了數學老師的主業。我持續三個月，每節數學課在樓道里欣賞天花板和來往的老師。

慕容楓隱忍著繼續上課，以便下課給我講。他的暴躁可不如肖陽的細膩。聽肖陽講題像在蒙蒙微雨中漫步，不想走到盡頭，只想停留在此刻。

好聽的聲音我見多了，他的聲音不算好聽，可就是有讓人欲罷不能的魔力。就算他給我講枯燥的語文題，也是如沐春風。

要不我不要肖晗了，讓肖陽給我補語文。

老肖說，到底誰給你補語文時，你最享受？

我說，是你，你的聲音聽一輩子不知疲倦。值得擁有的東西，永遠都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