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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楔子 北極之墟(12)

剛打過蠟的阿斯頓·馬丁老爺車在高速路上狂奔,最終漢高還是不得不祭出了他收藏的那輛DB5,因為他的團隊在無人機抵達前已經(jīng)開走了地下車庫里的各種車輛,給他剩下的只有拖拉機和這輛被他鎖了起來不讓人碰的命根子。昂熱當仁不讓地充當了司機,他是個出名的快車手,他把自己在EVA那里的權(quán)限暫時地轉(zhuǎn)交給了漢高,漢高除了聯(lián)絡(luò)EVA還在緊急地跟世界各地的混血種家族對話,作為世俗派,漢高在各大家族看來遠比昂熱這個狂熱的屠龍者可信。

在過去的半個小時里,局面進一步惡化,無人機的襲擊事件仍在繼續(xù),蛇岐八家現(xiàn)任大家長櫻井七海女士遇襲身亡。加上倫敦的斯諾頓爵士和某位隱居在印度深山里的土邦主,混血種世界已經(jīng)損失了三位最高級別的領(lǐng)袖。土邦主死于養(yǎng)子之手,當時他正準備登上自己的私人飛機飛往芝加哥來跟昂熱和漢高匯合,養(yǎng)子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劍身里的空管接上閥門,在他的身體里灌滿了水銀,根本不給他復(fù)蘇的機會。

想來有一個組織已經(jīng)在他們身邊悄悄地發(fā)展了多年,它們具備先進的技術(shù),能自行制造查不出來歷的暗殺無人機,勢力還滲透進了家族領(lǐng)袖們身邊的團隊,最不可思議的是連EVA這種號稱時刻監(jiān)控著全世界的系統(tǒng)都未能覺察他們的行動。

里世界的領(lǐng)袖們徹底亂了套,每個人都瘋狂地猜測著誰才是幕后兇手,然后紛紛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對家,并且啟動了報復(fù)方案。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么地脆弱,每個人遭到攻擊的時候,都會本能地把刀揮向那個一直記在自己心里的死對頭。某些人早就洞悉人性的弱點,就是要制造一場大混亂,連昂熱和漢高的影響力也無法在短時間里平息這場混亂。

“加圖索家也沒辦法,混血種的世界里是沒有共主的,我們不過是個更大的諸侯而已。”屏幕上顯示的是弗羅斯特的面孔。

弗羅斯特因為實際掌握著加圖索家的權(quán)柄而被人戲稱為“歐洲攝政王”,可現(xiàn)在這位攝政王也緊緊地鎖著眉頭。

“想想辦法!我就不信你們沒有在其他家族里安插自己的眼線。”昂熱瞥了一眼漢高手中的PAD。

“我們的眼線失聯(lián)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應(yīng)該說是叛變了,所以那個勢力也滲透進了加圖索家內(nèi)部,我現(xiàn)在連我身邊的人都不敢相信。”

道路盡頭的地平線上,巨大的建筑群緩緩地升起。過了橡木溪就是芝加哥了,那里有漢高的辦公室和徒子徒孫,眼下他們正眼巴巴地盼著漢高回去。

“一直開!我們?nèi)ジ鑴≡海∥业娜硕荚谵k公室里等我,連我喜歡的咖啡和黑巧克力都準備好了!”漢高流露出驕傲的神情。

那是他用了一生來經(jīng)營的地方,現(xiàn)在國王就要回到自己的都城,他雖然老了,但從未真的離開。

可芝加哥方向忽然傳來凄厲的防空警報,城市里騰起了煙塵和刺眼的火光,火光以陡峭的軌道升上天空,漢高的臉色驟變,因為他知道那是什么東西。那是芝加哥的防空系統(tǒng),代號“米迦勒”,這座外在繁華的商業(yè)城市里連警察都比別地的更有禮貌,但城市周圍和芝加哥河邊的窨井里,數(shù)以百計的防空武器揭開偽裝布或者升了起來。襲擊者尚未到來,但是芝加哥的防空系統(tǒng)已經(jīng)確認它必定到來,所以提前布好了一張攔截的大網(wǎng),蜂群般的導彈們高速地游蕩,覆蓋了高中低空,密集陣系統(tǒng)高速地轉(zhuǎn)動著槍口。

“哦不!”漢高嘶啞地說。

幾秒鐘之后,熾熱的流星群從天而降,帶著滾滾的濃煙,嚴密的防空系統(tǒng)沒有來得及發(fā)揮什么效果,它們準確地轟了上去,但只是把流星群炸成更碎的流星雨。又過了幾秒鐘,這場火焰的大雨覆蓋了芝加哥,它帶起的沖擊波卷著火焰橫沖直撞。再過了幾秒鐘,沖擊波的前鋒才到達橡木溪。昂熱已經(jīng)停車在道邊準備緊急避險,漢高卻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芝加哥,昂熱沖出去想把他抓回來,兩個人都被沖擊波的颶風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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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一時間,類似的防空警報也響徹了卡塞爾學院的校園上空。

“天譴之劍已經(jīng)突破同溫層,沖擊倒計時60秒!”EVA的聲音在校園的每個角落里回蕩。

她比芝加哥的防空系統(tǒng)更加敏銳,芝加哥的預(yù)警時間大約30秒,而她提前了一分鐘覺察到毀滅性的打擊從太空里逼近,那是加圖索家的衛(wèi)星‘天譴之劍II號’,這顆大型衛(wèi)星有個旋轉(zhuǎn)式的彈倉,彈倉里儲藏著幾枚重達數(shù)噸的鎢合金棒,這些沉重的棒子沒有動力系統(tǒng)和彈頭,釋放之后全靠重力積累的驚人勢能,化為人造流星摧毀目標。加圖索家曾經(jīng)允諾說如果學院需要,這套系統(tǒng)隨時可以為學院服務(wù),可眼下它們對準學院發(fā)射了致命的攻擊。

學員們紛紛從圖書館的通道進入地下空間,教授們鎮(zhèn)定自若地指揮著秩序。“戒律”的領(lǐng)域已經(jīng)解除,每個人都恢復(fù)了言靈能力,各種各樣的領(lǐng)域相互融合,每個人的眼底都流淌著金色的微光。言靈序列表中有不少防御性的言靈,但釋放者都有自己的強度上限,天譴之劍的威力相當于小型核爆,沒有人能在轟擊點附近存活。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警報發(fā)出的第一時間,那名學員被請去了冰窖的最深處。

“你的言靈是‘離垢凈土’對吧?”副校長一手拿著PAD一手拎著酒瓶,“而且你天生就能把它進化為‘琉璃梵城’。”

“粉身碎骨我也會守護學院的!可我說實話我連一顆橄欖球都擋不住……”渾身裹著繃帶的印度裔學員沮喪地說。

學員才一年級,入學的時候就被認定為A級血統(tǒng),言靈跟昔日的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一樣,是少見的“離垢凈土”,強大的防御型言靈。而且他天生就能把這個言靈提升為更高階級的“琉璃梵城”,當琉璃梵城的領(lǐng)域張開的時候,領(lǐng)域表面的空氣流會呈現(xiàn)固體化和結(jié)晶化的狀態(tài),這是物理學根本無法解釋的。遺憾的是這名學員的言靈境界極高而強度很差,在日前的一場校內(nèi)橄欖球賽上,他被對方球員的強力投球砸斷了肋骨,雖然及時啟動了琉璃梵城,但就像一個薄薄的玻璃燈罩那樣沒起到什么作用。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照我說的做,完事兒之后我給你評三好學生!”副校長笑容可掬地帶著他登上昂熱收集的那座小型金字塔,引導他在塔尖上坐下。

“釋放你的言靈就好,如果感覺有某個意識在引導你的力量,不要反抗就好。”副校長把酒瓶遞給他,“緊張的話可以喝點兒。”

學員一口氣灌下小半瓶酒,雙手結(jié)印閉上雙眼,言靈的光華以他為中心流溢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浮空而起。

更深的地下層里,巨大的矩陣緩緩地亮了起來,緩緩流動的水銀開始沸騰,與此同時,教堂上的鐘樓里,那盞已經(jīng)熄滅的油燈亮起,火苗越升越高,最后像是熊熊的火炬那樣。其他學員和老師都聽到了來自自己腦海深處的龍文,那是離垢凈土特有的咒言,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念誦,聲音重疊著共振。

那個煉金術(shù)構(gòu)造的超級矩陣本就是個言靈的增幅器,這樣才能把副校長的戒律放大到全校的范圍,現(xiàn)在副校長用它放大了“琉璃梵城”,并把全校的師生當作能量電池來使用。

空靈的、火焰狀的氣流從深井里騰空而起,像是一棵筆直的巨木的樹干。那是一道元素之柱,在校園的上空,像是樹木開枝散葉那樣分散開來,樹葉是巨大的反光的晶體,這棵晶體構(gòu)成的巨樹還未完全成形,天譴之劍已經(jīng)抵達,巨大的火光在樹冠上分散開來,每個人都覺得眼前一黑,仿佛在靈魂最深處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空虛的巨樹搖搖欲墜,墜落的晶體像是一場透明的大雨,每一片晶體墜落在校園里都是一場小型的元素風暴,教學樓和圖書館在風暴中飄零潰散,狂暴的閃電向著四面八方流走,點燃了校園外的紅松林。

副校長通過太空里某顆衛(wèi)星的監(jiān)視器看著這一切,嘆了口氣說:“昂熱,我早跟你說過,如果這個世界最終被摧毀,那么動手的一定是人類自己。”

瓦特阿爾海姆里,宅男們同樣覺得末日降臨了,氣氛卻是無比歡騰,大家豪飲著可樂:“歡呼吧!我等成為亞當?shù)男聲r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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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郊外,穿越橡木溪的高速路邊,昂熱靠在DB5的殘骸上打著電話:“弗羅斯特,是你們摧毀了芝加哥還想摧毀學院么?”

“我們是很想要芝加哥的地盤,可炸爛的芝加哥對我們沒用,”弗羅斯特淡淡地回答,“火控系統(tǒng)遭到入侵,我們失去了天譴之劍。”

“那東西上面還有多少顆備彈?還會有下一輪么?”

“襲擊芝加哥的是天譴之劍I號,備彈已經(jīng)耗盡;襲擊學院的是II號,備彈還剩兩枚;壞消息是幾個月前我們發(fā)射了III號,它正沿著軌道向羅馬靠近。”弗羅斯特低聲說,“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它的目標是加圖索家。如果漢高家族和學院都遭受了轟炸,卻漏掉了加圖索家,龐貝先生會覺得沒受到重視。”

“不能讓它自爆么?”

“工程師們還在努力,但估計來不及了。”

“那你想在墓碑上刻什么?喜歡我上墳的時候送什么花?”

“我們還有近地軌道追蹤武器‘朗基努斯’,現(xiàn)在就看朗基努斯更快還是天譴之劍更快了。”

“加圖索家的小玩具真多,那祝你好運了。”昂熱掛斷了電話。

大家都在生死邊緣,只能自己管自己。在他打電話的這段時間里,三架無人機已經(jīng)以品字形隊形呼嘯而來。前一次刺殺者低估了這兩個老家伙的戰(zhàn)斗力,所以這一次干脆出動了機群。

漢高癱著半邊身體站在道路中央,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廢墟,比他之前偽裝得還要衰老和孤單。昂熱能夠想象他的心情,就像農(nóng)夫被人燒毀了一輩子耕種的原野,從今天起漢高是個無家可歸的老人了。他走上前去,遞了一支雪茄給漢高,漢高轉(zhuǎn)過身來,默默地凝視了他片刻,接過雪茄,顫顫巍巍地叼在嘴里,探頭湊近了昂熱遞過來的打火機。

昂熱扶著他來到路邊,靠在圍欄上:“1943年的基因泄漏,至今沒有找到的原爆點,北極圈內(nèi)的神國之門……一切的源頭都在北極圈里,那艘船已經(jīng)默默地航行了13年,但這一次它真的要找到神國之門了,然后舊神和新神開始換代,我們是沒在新神名單上的人。我們怎么使勁都沒用,關(guān)鍵是北極圈里的門會不會打開。”

漢高點了點頭:“那艘破冰船會跟外界失去聯(lián)系,是因為它駛?cè)肓艘粋€巨型的孵化場,古龍在孵化的時候,會有強大的元素場來保護自己的孵化地,那是一個信息的黑洞,里面的信息出不來,外面的信息也進不去。那東西在北極圈里孵化了多少年?一百年?一千年?它的一次基因泄漏都能導致周圍海域的生物發(fā)生一場爆發(fā)式的進化,那它確實能改變整個世界。”

昂熱也點了點頭:“所以……北極孵化場里的那東西……比我們迄今遇到的東西都要可怕!”

這個時候,無人機已經(jīng)調(diào)整機頭準備對他們發(fā)射導彈了,可他們看都沒看那些危險的鐵鳥。

兩架F-15D戰(zhàn)斗機從云層之后俯沖下來,搶先發(fā)射了誘導彈,誘導彈形成巨大的扇形彈幕,鋁熱劑燃燒時的亮光吸引了剛剛脫離無人機的導彈們,轟天巨響中無人機群快速地拉升想要擺脫戰(zhàn)斗機的獵殺,而戰(zhàn)斗機上的機炮已經(jīng)開始噴吐烈焰。從他們離開莊園起,這兩架戰(zhàn)斗機始終尾隨,正是EVA所謂的空中支援。

“我們現(xiàn)在能寄希望的就只有你們派到船上去的那個男孩了么?楚子航?”漢高望著滿天的焰火,“他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么?”

“那不是個普通的男孩,他是從尼伯龍根里回來的人。”昂熱幽幽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被選中的人,被某位至尊選中,或者被命運選中。”

“你們到底在養(yǎng)些什么東西?路明非、楚子航……你們要養(yǎng)出自己能控制的真龍么?”

“我以為我知道,但我知道的可能也只是某些人想讓我知道的……希望他能毀掉那個孵化場吧。”

“他怎么毀掉?我們給他送一顆原子彈去么?原子彈倒是不難買,但我們沒有這么出色的快遞員。”漢高聳聳肩。

“那艘破冰船是核動力的,它的反應(yīng)堆就是一顆原子彈。”昂熱摸出手機呼叫了另一個號碼,“EVA,通知路明非和愷撒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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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上空,一架飛往里約熱內(nèi)盧的航班忽然降低了高度,機身因為強烈的氣流而震動不止,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故障。

乘客們集體恐懼的時候,空乘來到某位年輕的男乘客身邊,單膝跪下,仰望著他,輕輕地搖晃著他的手臂。

她是所有空乘中最明媚也最溫柔的,身材窈窕笑容甜美,有著一頭燦爛的金色長發(fā)和巴伐利亞姑娘特有的明麗五官。

年輕人剛從夢中醒來,被這忽然到來的艷遇整得有點茫然,跟巴伐利亞姑娘對視了兩秒鐘,有點不舍,卻還是不好意思地把頭扭開。

“路先生,很抱歉我們必須修改您的行程了,您將立刻轉(zhuǎn)乘后續(xù)航班,事發(fā)突然請您見諒,但是很抱歉,這個修改不能由您自己取消。”巴伐利亞姑娘嚴肅地說。

年輕人驟然清醒:“啊嘞?你是學院的人么?出什么天大的事兒了么?我去哪里換航班?我該聯(lián)系誰?”

他摳門地購買了經(jīng)濟艙的機票,經(jīng)濟艙乘客需要額外付費才能使用網(wǎng)絡(luò),所以這是他少有的跟EVA中斷聯(lián)系的時候。

“很抱歉我聽不懂您在說什么,我只知道根據(jù)航司上級的要求,基于非常復(fù)雜的國際法和空管法的要求,我必須執(zhí)行上級給我的命令,請跟我來。”巴伐利亞姑娘一手拉著他,一手拎著他的旅行袋向客艙中部走去,年輕人在滿艙男乘客的艷慕又憤怒的眼神中頗有點不自在。

乘務(wù)長已經(jīng)在客艙中部的地面上用膠布貼了個十字標志,巴伐利亞姑娘拉著年輕人的手讓他在那個標志上站定,三個空乘上來幫他穿降落傘。

“你們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什么民航班機上會準備降落傘?你們當真不是學院的人?你們也不要指望讓我在這里跳下去,下面是大西洋!我確實是臨時專員,但我也是個人類,我有人權(quán)的好不好?就算再有什么緊急的事情,就算世界要毀滅了,你們也不能把我丟進大西洋里去……”年輕人嘴里喋喋不休,但身體還是老實地配合著女孩們的操作。

“如果活著登上陸地可以給我打電話。”巴伐利亞姑娘把自己的名片塞進年輕人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心口。

乘務(wù)長忽然打開了年輕人背后的艙門,加壓客艙的高壓氣流把年輕人連同脫落的艙門和諸多的行李一起吹向藍天白云。

之前機長忽然降低高度就是為了這一刻,飛機此刻正平穩(wěn)地飛行在3000米高度的空中,機艙內(nèi)外的壓力差不大,機門飛走之后飛機也能勉強地平安著陸,畢竟最近的機場就在前方不到五十公里處。但如年輕人所說,下方確實是浩瀚的大西洋,他的上級甚至等不及他在那個五十公里外的機場落地修整,直接就把他派往了新的征途。

“總有一天我會被你們玩死的……”年輕人的嘆息聲留在其他乘客的耳邊。

“歡迎您的乘坐!赫爾墨斯航空期待您的再度光臨!”空乘組清脆的聲音飛翔在云天之上。

年輕人從沒想過為何在他不指定航空公司的情況下,EVA總是會給他預(yù)定這間赫爾墨斯航空,以及他為何毫不費力地就拿到了這間航空公司的白金卡。卡塞爾學院是這間公司的大股東,EVA當然要優(yōu)先支持自家的企業(yè)。

一架運輸機沖出了云層,之前它一直在下方追著航班飛行。年輕人釋放了降落傘,抓住運輸機上放下來的繩索,輕車熟路地登上了運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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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羅馬的市中心,華燈初上,金發(fā)的年輕人正眺望著傍晚的天空。

流星般的光輝一閃即逝,卻沒有毀滅性的打擊降臨,出門約會的年輕男女和為了商務(wù)奔忙的職員們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異象,只有一群教堂里走出的教士忽然停步望向天空,集體跪下祈禱。

遙遠的近地軌道上,天譴之劍III號在開啟彈艙之前就被朗基努斯打爆了,堅硬的鎢棒在軌道上飛散。所謂朗基努斯,事實上是運行在更高軌道上的一顆帶高功率激光發(fā)射器的衛(wèi)星,衛(wèi)星軌道交匯的瞬息間,它必須開火命中。弗羅斯特原本要求愷撒撤出自己的辦公室,但愷撒留了下來,他相信加圖索家的工程師,他也明白在下班的車潮中能夠用直升機撤走的只有自己,而這棟辦公室里的人只能坐等命運的裁決或者無助地奔逃,所以他選擇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等待。只要他留下來,他的軍心就不會散。

“危機已經(jīng)解除,”帕西拉上了窗簾,“現(xiàn)在可以去機場了吧?您的專機已經(jīng)加滿了油,足夠飛到北極圈附近的機場。”

愷撒轉(zhuǎn)過身來,注視著大屏幕,示意帕西重新播放剛才的那段視頻。

視頻是昂熱預(yù)先錄好的,他自己在校董會上的發(fā)言,時間是六個月前。幾分鐘前,這份文件被發(fā)送到了愷撒的PAD上,看完之后他久久地沉默。

“女士們先生們,各位剛剛收到的是《大地報告》的更新版,半個月之前,我們的探索團隊成功地找到了大地與山之王的隕落之地。我們曾經(jīng)認為隨著龍王們的隕落,他們構(gòu)造的尼伯龍根會塌陷消失或者自行鎖閉,但事實證明我們錯了,它跟現(xiàn)實空間融合了。我們在現(xiàn)實中找到了那片布滿鐵軌的孵化場,那是北京西郊一處廢棄的地鐵修理工廠。它的很多細節(jié)和楚子航專員描述的尼伯龍根盡頭相吻合。”昂熱比了個手勢,楚子航憑記憶繪制出來的芬里厄的孵化場,還有一間廢舊工廠的照片并排地投影在校董們的面前。

它們的結(jié)構(gòu)很相似,但廢舊工廠里只有兩條銹跡斑斑的鐵軌,而孵化場里有幾十條之多,芬里厄用來孕育身軀的容器事實上是工廠盡頭的噴漆車間。

接下來是探索團隊逐步深入工廠時拍攝的視頻,時間過去并不多久,但技術(shù)團隊打開工廠大門的時候,讓人覺得是打開了塵封千年的故城。

鐵軌間和石縫里長滿了一人高的蒿草,蒿草中間盛開著白色的野花。探索團隊撥開野草前進,他們忽然停下了腳步,觀看視頻的校董們則瞪大了眼睛。女孩蜷縮著躺在煤渣上,白瓷般的身體在煤渣的襯托下似乎在閃閃發(fā)光,沒人知道那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的遺體,也沒人知道自己是該恐懼還是該贊嘆,她像是隨時都會從一場漫長的午睡中醒來。

但當一名探索隊員大著膽子上前去觸摸她的肩膀時,那個宛若生人的曼妙之軀卻忽然坍塌為灰燼,仿佛她留存的目的就是讓人見識這詩歌般的瞬間。

“那不是耶夢加得的龍骨!”洛朗女爵吃驚地說,“龍骨不隨時間腐朽!”

“是的,那只是夏彌的遺體而已,我們沒有真正地殺死耶夢加得,她仍然存在復(fù)蘇的可能。”昂熱緩緩地說。

“芬里厄呢?芬里厄也只是假死么?”弗羅斯特問,“他當時尚未孕育完畢,理應(yīng)沒有留下可供孵化的繭。”

昂熱用手勢示意EVA繼續(xù)播放,探索團隊清理了長草之后,工程機械留下的履帶痕暴露出來,看起來這曾經(jīng)是個熱鬧的施工場地。

“似乎是有人在我們之前發(fā)現(xiàn)了這里,”昂熱說,“芬里厄可能確實留下了巨大的龍骨,搬運它需要用到大型的工程機械。”

“更合理的解釋是有人設(shè)法破解了尼伯龍根,它不是無緣無故跟現(xiàn)實融合的。”少女模樣的校董神情嚴肅,“但什么人能破解龍王構(gòu)造的空間?”

“另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是,我們的優(yōu)秀專員楚子航,也就是ME_BJ-001事件的核心親歷者之一,他的身體正在發(fā)生難以解釋的變化。我們曾經(jīng)認為他不穩(wěn)定的血統(tǒng)因爆血禁術(shù)的激活而變得不可控,所以對他使用了抑制血統(tǒng)強度的藥物,但我們漸漸地發(fā)現(xiàn)那種藥物只不過平息他的癥狀而已,我們根本無法阻止他身體內(nèi)部發(fā)生的變化,他似乎是被龍王的基因污染了……”

楚子航的全身掃描照片被投影在會議桌的上方,他的骨骼系統(tǒng)、他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還有他的DNA模型,與會者都面露恐懼,因為那些結(jié)構(gòu)看起來都不屬于人類。某種力量正在從內(nèi)部破壞楚子航,但又有一種力量快速地重建他,他不得不忍受痛苦,但這卻未必是早衰或者死亡的先兆,更像是一場艱難的新生。

“另一名核心親歷者路明非呢?”副校長問,“寶寶最近看起來很活潑很健康,已經(jīng)從暗戀失敗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雖然是S級學員,但無論我們怎么檢查他的身體,他都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列席會議的曼施坦因教授說,“污染對他似乎完全是無效的。”

“我們會以健康為由把楚子航從執(zhí)行部撤回學院,”昂熱面無表情地說,“他的異化現(xiàn)象可能對我們至關(guān)重要。”

視頻到此為止,昂熱讓EVA在發(fā)給愷撒的任務(wù)書中附上這段視頻,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在我的朋友們中,我可能是最平凡的那個。“愷撒低聲說。

“你是掌握萬軍的人,不必在血統(tǒng)這種小事上跟人比拼勝負。”帕西彬彬有禮地說,“何況您的朋友還有芬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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