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張虓
十四歲的永璂已經長成個半大小子了,他很想在這次圍獵中射殺幾只餓狼或豹子,以期獲得皇阿瑪的青睞。上午,他在幾位侍衛的配合下,已經獵殺了一只狼,首獵成功,讓永璂興奮不已。此時,他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催馬狂奔,緊緊追趕前面的一只梅花鹿,那只可憐的小鹿在陣陣的呼嘯聲中已經嚇得昏頭轉向了,沒命的四處亂撞。永璂彎弓搭箭,瞄準那只小鹿。猛然間,他的心頭一陣緊縮,渾身打了個寒戰,腦海里忽然閃出皇額娘的影子。“啊——”,永璂尖叫一聲,身下的馬縱身一躍,永璂猝不及防,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
“十二爺!”侍衛們一片惶恐,紛紛躍下馬來,跑的永璂身邊,將他抱起。“十二爺,怎么回事?摔傷了嗎?”
永璂眼睛發直,神色木然。
當天行獵結束后,諸皇子皇孫將所獲獵物擺在地上,皇上走過來一一過目,永璂獵獲最少,只有一只狼。乾隆掃視一眼永璂,沒好氣地說:“聽說你從馬上摔下來了,可曾受傷?”
“回皇阿瑪,兒臣只是擦破了點皮,并無大礙。”永璂看了一眼皇上惱怒的臉色,趕緊低下頭去。
“這就是你的戰果啊?”乾隆踢了踢永璂腳下的狼,臉色陰沉:“是侍衛的功勞吧?”
“兒臣也、也射中了。”永璂心驚膽戰地說。
“哼,真是廢物,連馬都騎不穩,你還能干什么?”乾隆轉身下旨:“將皇室子孫射獲的獵物記入檔冊,待行獵畢一并獎賞。永璂記一過,來日加倍補過。”
“兒臣來日定將加倍努力。”永璂誠惶誠恐。
乾隆“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血紅的夕陽,在散亂無章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色彩斑斕的河流、丘陵和草原被一片紅霞籠罩著,慢慢地暗沉下來。永璂垂頭喪氣的走到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凝視著西邊的落日,心情格外沉重。不遠處的一個人關切的望著永璂的背影,似乎猶豫了一陣,然后向永璂走來。
“十二爺,”那人向永璂拱手道:“為何獨自在此?”
永璂扭頭看了看那人,嘆道:“哦,原來是圖誠兄,我心里煩悶,在此小坐片刻。”
“剛才皇上斥責十二爺,可是因此而苦惱?”圖誠坐到永璂的身邊。
“不僅如此,我今兒一天都心神不定的。”永璂的臉上露出一種恐懼的表情:“下午追殺那只小鹿時,不知何故,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皇額娘的樣子,她臉色蒼白得可怕,還伸著一只手在呼喚我。我心里一慌,才從馬上摔了下來。”
“難道皇后-------”圖誠欲言又止。
這個圖成是正宗的皇室宗親,時年三十二歲,比永璂年長十八歲。他的遠祖母曾是大清王朝的奠基者努爾哈赤的寵妃,努爾哈赤死后,皇太極先將他的遠祖母趕出宮去,之后又逼其自盡,兩個兒子也獲罪抄家,所有封典和世襲的爵位悉被追奪,神牌從太廟中撤出。乾隆繼位后,雖然恢復了其家族皇室宗親的名分,但仍處于受排斥的地位。圖誠現為宗人府的筆帖式,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負責按時撰寫帝王譜系,記錄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號、嗣襲爵位、生死時間、婚嫁、謚號安葬等事宜。圖誠有一個哥哥,叫圖敏,現為右翼宗學副管。兄弟二人有極高的文學造詣,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那拉皇后家族的敗落遭遇,圖誠、圖敏兄弟也曾經歷過,感同身受,因而,對永璂的不幸格外同情。自從那拉氏被囚禁后,宮中的皇子皇孫和皇室宗親們像避瘟疫似的遠離永璂,唯有圖誠、圖敏兄弟對他格外照顧,雖然年齡相差了十幾歲,但永璂和這兩兄弟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皇額娘可能出事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永璂胸中蔓延。
“唉!”圖誠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天災人禍避之不及呀,該來的總會來的,十二爺看開些吧。”
“皇額娘要有不測,我該如何是好啊?”永璂雙手捂頭,低聲抽泣起來。
圖誠摟住永璂的肩膀,極力安慰他:“別盡想那些不吉利的事,縱使皇后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有我這個兄弟。以后,十二爺若有難處,兄弟我一定鼎力相助。”
兩匹健壯雄渾的駿馬,四蹄生風,飛奔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上,強勁的鐵蹄發出“嗒嗒”的聲響,濺起縷縷煙塵。馬背上是兩個驛站的驛卒,正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從京城向木蘭圍場傳遞一份急報。這天是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十五日。
日暮時分,黛青色的山巒像巨鯨的大口,不知不覺地將落日吞食了。兩匹駿馬疾馳而來,在木蘭圍場張三營行宮門前勒住韁繩。兩名驛卒滾鞍下馬,手中高舉裝機密文件的圓筒,高聲呼喊:“京城六百里加急文書,面呈皇上。”
行宮門前的一位武將接過文件筒,轉身向行宮里跑去。
行宮中院的大殿里,乾隆正和幾位大臣、成年皇子談論當日的圍獵情況。一位大臣說:“皇上今日大展雄威,獵殺老虎一只,黑熊一只,真是神勇無比啊。”
“哈哈哈,”乾隆笑道:“朕在乾隆十七年九月,在岳樂圍場就獵得老虎一只,當時,朕還寫了一首詩《虎神槍記》,刻成碑文,立在新撥鄉月亮溝西山坡上。在此碑東面的一個摩崖石上還刻了一行字:“乾隆十七年秋狝用虎神槍殪虎伏虎于此洞。”
大阿哥說:“是的,兒臣記憶猶新。乾隆二十六年九月,皇阿瑪在永安湃圍場又獵得一只老虎。獵虎之后,皇阿瑪與群臣共享虎肉,其樂融融啊。皇阿瑪還寫下了《永安湃圍場殪虎》,并刻于碑上,立于圍場半截塔鎮要溝路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