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明睜開眼的時候,屠念幾人已經開始砍樹做輪椅了。
慈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唯獨睡著的時候,除非直接叫他,一般的嘈雜很難吵醒,也算是在正一宗養成的習慣,畢竟沒有人回去偷襲雷半城的院子。
屠念指揮著屠山砍木頭,其余人在一邊根據屠念的指示將木頭削成零件。
屠念見慈明醒了,就拿過幾個果子送到慈明嘴邊,眼睛盯著干活的人不放。
慈明對屠念說,在椅子靠背的上面留一個插槽,不用太深,半個小臂就可以。
等慈明吃完了,屠念在他身上隨意的擦了擦手,說:“接下來就看我的吧?!?
各個奇形怪狀的零件在屠念的手里似乎都能找到正確的位置,沒一會,一個帶輪子的椅子就拼好了。
“怎么樣,是這個意思嗎?”
“就是這樣。”
屠山抱過慈明放在輪椅上,拿一根藤曼在腰部纏好,慈明就穩當的坐在椅子上了。
“誰推呀?”
屠念轉身問,屠山說:“我來吧?!?
“不用了,我可以用飛劍自己來推。”
慈明招來飛影插進之前的凹槽力,自如的控制飛劍的方向,輪椅動了起來。
“有點東西啊,我看你一輩子攤著也沒問題?!本轁h字叫屠安,在一邊笑道,石苔部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好了,現在最大的問題也解決了,準備一下,就繼續走了。”
屠念收起笑臉,嚴肅的說道,同時開始清除昨晚留下的痕跡。
“白藤部,他們很厲害嗎?”
慈明之前一直躺在地上,渾身上下動都動不了,心里對于周遭的一切都持懷疑態度,不敢輕易的表達心中想法,現在他坐在椅子上,飛影就插在身后,有了些底氣。
“領頭的于皋是白藤部的族長,前段時間突破,進入了中直境,身邊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于名,藏身境。他們整個部族現在追殺我們的大概有五六十人,都有煉骨期的實力。昨天你看到的是他們分開搜尋的小隊,被我們伏擊了?!?
“那你們這邊呢?”
屠念苦笑,道:“我藏身境,其他人大多都是破障境圓滿。”
“屠山是?”
“屠山也是破障境圓滿,他身體太強了,完全可以和中直境的硬抗,但受傷也很重。我們當初能逃出來,就是靠的他拖延時間?!?
屠念見慈明沉默了,問:“你不想知道他們為什么要追殺我們?”
慈明搖了搖頭:“無所謂,都被人拿刀比在脖子上了還要講故事嗎?現在我們就是兩條路,殺光白藤部和跑出去?!?
“你說了和沒說一個樣,別耍帥了。”
“我真是這么想的?!?
此時石苔部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兩邊的樹林中突然傳出悉窣的聲響,屠念神色一凜,抽出漆黑的長刀,停在原地。
他們在隊伍的末尾殿后,前面的人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仍在小聲的說著話,向前走著。
變故從隊伍中間開始。
一個因為沒有吃到想要吃的漿果而啜泣的小男孩原本在隊伍里被母親牽著手,突然身子一軟向下墜去,母親有些生氣,還在想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拖著走了一段,松開手想教訓他,發現孩子倒在地上,眼里流出的已經是鮮血了。
“啊!”
凄厲的叫聲停住了整個隊伍,母親抱著孩子痛哭,已經顧不得隊伍里要求安靜的規定了。
有年老的人向前相勸,還未靠近,也是腿腳一軟倒在地上在沒有起來。
“都快躲起來,進旁邊的灌木里!”
屠念聲音有些顫抖,但握刀的手仍然很穩,部族里二十個還能戰斗的族人背靠背,持刀警惕。
慈明推動輪椅緩緩的走到空曠的地方,打算引出那幫人。
“你瘋了?化泉境也會死的?!蓖腊惨姷酱让鞑灰某鋈?,怒喝道。
“晚了?!?
慈明坐在輪椅上,眼前一花,一個拳頭出現在眼前。
是白藤部的于名,屠念反應極為迅速,將手中的長刀擲出,筆直的刺向于名。
一聲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響,黑刀停在了空中。
一個彎腰駝背地枯槁老頭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黑刀,笑吟吟地說:“小姑娘力氣真大?!?
完了,全完了,兩個月的辛苦逃亡,在今天被截殺了。
屠念看著于皋,神色黯淡,拿上遞過來的另一把長刀,擺好架勢,決定殊死一搏。
“咦?”
身后的聲音引起了眾人注意,定神望去,于名站在輪椅前面,看著自己的拳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么回事?”
“我,竟然沒有打爛他的臉?!?
慈明推動輪椅,在于皋的注視下走到他的面前,抬頭說:“要不你來一拳試試?”
“瘋了,真瘋了?!?
屠安想要上前,被屠念攔住,她也想要救慈明,但她的實力上去只有死路一條。
“好啊。”于皋樂呵呵的答應了。
隨后右拳緊握,向后拉開足夠大的距離,像一根被掰到極限的長刀,猛地回彈。
中直境是肉體的極限,隨后的破海境則是在神魄上的精進,錘煉神魄來使揮出的每一拳都達到全神貫注的水準,是武道的極限。
于皋這一拳起勢緩慢,為的就是將每一分力量都充分凝出,是于皋全力的一擊,為了一拳斃命。
于名是藏身境,如果他的一拳都沒有辦法傷到慈明,那么于皋自然就沒有必要保留實力。
于皋看著眼前白玉一般的面龐,冷笑一聲。
拳頭穩穩地砸在了慈明臉上,沒有任何變故。
輪椅“嗖”的一聲飛進了后邊的樹林之中,沒有了聲響。
于名站在于皋身邊,身后的族人漸漸來齊,將屠念眾人圍了起來。
“小姑娘,跑了這么久都累了吧?”于皋背著手,笑呵呵的說。
屠山擋在屠念身前,一手提著巨石,與于皋對峙。
“你也知道,我最拿手的可不是肉搏。當初我只是一個區區破障境圓滿就能當上白藤部族長,憑的是一手五毒針。要說這五毒針是真好用,無痛無感,老夫很是中意你,決定讓你不痛苦的死去。來,過來躺下讓老夫給你針上幾針?!?
那個哭鬧的孩子就是死于于皋射出的五毒針之下,沒人知道于皋是怎么提煉出來的這種劇毒,當時白藤部族長就是被這種毒針毒死,繼任的大兒子,二兒子無一幸免。最后剩下三兒子時,是族長的老婆跪在地上求著于皋,當這白藤部的族長,饒過三兒子。
于皋答應了當白藤部族長,沒答應饒過他們。
“我年輕時犯錯,被族長饒過一次,過了四十年人不如鬼的生活?,F在他自己死了,大兒子死了,二兒子死了,三兒子死了,連老婆都死了,我還活著。哈哈哈……”
“所以啊,得饒人處不饒人?!?
當時白藤部族長一家的死在整片區域傳遍了,包括于皋接任族長時說的話。
屠念從屠山身后走出來,說道:“屠山,我們這里邊也就只有你可以逃走,現在就快走,不要認為我們是為你而死,如果我能跑出去,我不會留下來的。”
“小姑娘還挺明事理,我可更喜歡了?!庇诟揠p手籠在袖里,突然向后一退,數枚黑光爆射而出。
“那就給你針上十幾針吧。”
屠念反應不及,閉上了眼睛。
想想來這邊的幾年,覺得活得有點虧。
但也只能認命了。
屠念耳邊突然傳來慈明發出的奇怪聲音。
“唰?!?
她睜開眼,一道明亮的粗短光柱在自己身前炸開,黑針被轟成齏粉。
“屠念,來幫我擦一下,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