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格和辰溢離得武衛(wèi)們遠些。

“不許讓那個混蛋接近君上。他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桀驁自恃的貝墩狗。”悠格冷冷地說。

“他出手太快，而且之前沒有任何預兆。我覺得他有武功。”辰溢喃喃解釋。

“你以為只有你能看出來嗎？”悠格瞥瞥辰溢，右手按在龍泉劍上，“是什么讓你連續(xù)失職？綠島流浪者襲擊君上時，如果你能好好保護君上，君上就不會動怒傷人，我們何至于損失船只？你和杜士卡巡查船屋，居然沒有發(fā)現有人暗藏在蘆葦叢中？你是要告訴我，你心不在焉還是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的貼身武衛(wèi)？”

辰溢俊臉微微脹紅，“諾。是下屬失職。”

“如果下次因為你的失職，君上有所閃失，你就離開武衛(wèi)團。”悠格冷酷無情地說。

“諾。瞞瞞。”辰溢羞愧地低頭，“我再不會失職了。”

悠格轉身離開，“記住，你只是君上的武衛(wèi)，為她而死的武衛(wèi)。不要逾越規(guī)矩。不要有任何癡心妄想。”

辰溢面呈羞色，吸口氣，等臉色平靜下來再行走到婉顏身邊，挑起眼皮去看旁邊的少年瑀泰，眸光冷靜了許多。

篝火旁邊的瑀泰圍繞阿黛跳來跳去，拖著腫脹的雙腿翹臀學阿黛走路，逗得阿黛咯咯笑。

連續(xù)兩天的暴雪，使沼澤地騰起陣陣雪霧，能見度很低。

窩在船屋的少年們沒事就相互掐架。大多數時候是五六個小武衛(wèi)共同對陣瑀泰。瑀泰被毒蟾咬過的雙腿漸漸好起來，卻沒完全好，走路還不利索，但他卻不是省油的燈，要么說話帶刺惹毛眾人，要么掏別人卵蛋激怒大家。

最后的結局往往只有兩種：要么瑀泰被眾人疊羅漢似地壓在破舊地板上啃滿嘴爛木屑，被揍得鼻青臉腫，要么某個小武衛(wèi)被瑀泰揪住掏了卵蛋痛得死去活來求饒。

男孩子，不打架做什么呢？

度白大多數時候就是瞎起哄兩邊倒。如果是瑀泰贏了，他就勸和；如果是臭鼬一方贏了，他就臨陣倒戈，幫大家一起疊羅漢狠狠輾軋瑀泰。

但是瑀泰從不認輸，那怕所有人都死死地壓在他身上。他如一個狡猾多端的惡魔一樣，哪怕被所有人疊羅漢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也總會找到翻身報復的機會。他反映敏銳，雖然他的雙腿總是拖累他，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他桀驁不恭，誰也不讓，誰也不怕——除了阿黛，沒有人能讓他停下如狼似虎地復仇那些小武衛(wèi)。

對武衛(wèi)們的打鬧，悠格團長從來不干涉，他看作是活動筋骨，也是一種體能訓練，他總是站在船屋最高處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沼澤地；杜士卡會幫著扈大巫抓那些爬上船屋的蛇或蜥，取膽制藥：而婉顏君上是毫不猶豫站在她武衛(wèi)一邊，每當瑀泰被疊羅漢壓在最下面時，她都會拍著小手興高采烈，十六條小辮子在頭上甩來甩去。

四天后的黎明，雪停了，只是寒風呼呼刮得兩頰生痛。沼澤地即將完全封凍，湖水冰冷入骨，掛著冰棱的蘆葦尖銳，天地間是毫無生氣的灰色世界。寒鴉在低空葦草間尖唳啼叫。

兩名面相愁苦的中年船夫駕船回來。船夫是悠格團長在梭羅河畔征聘的，進入沼澤地和他們一起同生共死。

數天前，追風黑騎武衛(wèi)團在距此一百水里名叫綠島的沙丘停歇，綠島上有一百多名沼澤流浪者，流浪者頭目答應和他們分享船屋和篝火。不料其中一名流浪者垂涎婉顏君上美貌，整天跟前跟后異想天開，甚至不顧辰溢的反對堅持要送婉顏湖魚，趁機上下其手，婉顏君上一怒之下用匕首扎傷流浪者。

后來局勢失控，人多勢眾的流浪者沖破辰溢的護衛(wèi)圍攻抓扯婉顏，悠格團長怒從心起，下令全體武衛(wèi)長劍出鞘。流浪者一半被殺死，一半跳進冰冷的湖水，幾個跑得快的更是駕船逃跑，順便放火焚燒他們的兩條平底船。所幸，他們救回一條名為少女號的平底船。

順利轉移到安全船屋后，悠格團長命令兩名船夫搖著少女號前往閃電港打探情況，再想法購買新的船只。

現在，船夫不辱使命，不僅帶著少女號平安回來，還帶回一條叫月亮號的破舊平底船。

悠格團長令眾人立即上船。

悠格帶著辰溢、恩賜兄弟保護婉顏君上坐在少女號平底船上，啞姆背著包袱和他們在一起。

扈大巫帶著杜士卡、度白、臭鼬等武衛(wèi)坐在月亮號上。扈大巫將黑色兜帽拉起，蜷縮著身子坐在阿黛前面，默默地思考著什么，他的丑陋肥臉因認真思考變得痛苦不堪，令人不忍直視。

瑀泰和阿黛坐在船尾。瑀泰的腿肚好轉了許多，看來真的是扈大巫給解了毒。他悠閑地看著他的新主子，對此趟行程的目的和危險似乎毫不在意漠不關心。

空氣潮濕發(fā)霉，天色灰暗，夜霧蒙蒙，無盡沼澤里布滿毒蛇、蜥蜴和施放毒液的毒蟾。用厚厚的布條包著劃船槳葉，減低劃槳聲音，兩條平底船滑過蘆葦、茅草和不知名的挺水植物，更多的潛水植物在冰冷的湖水中搖曳讓行。

平底船悄然通過一條狹窄的水道，繞過致命的苔蘚坑，蘆葦和茅草漸漸疏朗。

然后他們又在兩名經驗豐富的船夫帶領下經過一個有茂密水草的逼仄淺灘，淺灘附近是一個潛行著數以萬計的黃金水蛇的巖石溶洞群，據說黃金水蛇兇殘巨毒，是沼澤地最可怕的毒蛇，被咬的人會在兩天內變成森森白骨，而且無藥可解。

兩船安全劃過，眾人懸著的心放下來。

但少女號上的恩同突然驚叫起來，一條拇指大的黃金水蛇竟然從蘆葦梢上縱起攻擊他，辰溢反映敏捷，一劍將咬著恩同脖子的黃金水蛇挑開，攔腰斬斷。恩同的臉燃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黑煙。

悠格跨過眾人走到恩同面前，彎腰盯著他看。

“救我……”恩同雙手絞著脖子痛苦噎咽。

“阿弟，你堅持——扈大巫，扈大巫肯定能救他！扈大巫！”恩賜雙手摟著弟弟，焦急地呼喊坐在后面月亮號上的扈大巫。

“好，我救你——”悠格點點頭，站起身，突然長劍出鞘刺向恩同胸部，再踢下船。

“阿弟——！”恩賜驚愕失色，慘叫出聲。

仰面倒下的恩同睜著恐懼的大眼睛望向灰色天空和他的團長、他的阿兄，落入湖中，濺起冰水淋漓。

“阿弟——”恩賜撲在船頭，可怕的縱目瞪大欲裂。

小武衛(wèi)死死摁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