瑀泰遲疑片刻。

“小流浪狗，大巫問你話你就得回答！”度白對瑀泰吼道，因為有比他更弱的人，他的扁平臉立即煥發出異樣光輝。他強行擠擠一直坐在篝火里圈的少年瑀泰，氣咻咻地對扈大巫說，“大巫，我們本來沒有糧食了，他搶了婉顏君上的粟米餅，應該把他扔到湖里淹死，或者剁碎喂魚。”

“不可以！”阿黛毫不猶豫地護著瑀泰，“扈大巫說過他活過來就可以是我的武衛。他現在活過來了……”

“我是你的武衛？”瑀泰撩起上眼皮，好笑地看看阿黛，“我怎么不知道？”

阿黛張張嘴，的確，這事瑀泰還沒同意呢。

“愚蠢的乞丐，流浪兒！我是來自梭羅河的南蜀君上，我要驅逐你！我要你滾回冰冷的湖水里去——” 婉顏擠進人群中沖瑀泰吼道。

瑀泰撩起上眼皮，對婉顏不屑一顧，一幅懶得和她說話的傲慢樣兒，“據說梭羅河上游可能有超過五十位的君上。支流女兒河、嘎吱河還有無數的君上、大君或女王，與流浪者和強盜一樣多。”瑀泰將背轉向她，繼續烤火。

“你……”婉顏暴躁如雷，食指哆哆嗦嗦指向瑀泰，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說錯了嗎大巫？如果你真的是來自東境的天巫的話，沒理由不知道。”瑀泰一副有理走遍天下誰都不怕的神情，乜斜婉顏，“你們的君上不知道這些？坐井觀天，夜郎自大，蜀犬吠日！”

“天巫？”度白驚訝地咽下口水，問瑀泰，“你怎么知道我們扈大巫是天巫？”

扈大巫橫了度白一眼，怪他多嘴，所有人都垂頭不敢再多問一句。扈大巫知道瑀泰在有意激怒婉顏，而婉顏總是不能克制自己。他委婉地說道，“瑀泰，你應該對我們的君上表示敬意，畢竟你吃了她的餅子，喝了她的水。”

“我才沒吃她的東西。”瑀泰倔強地冷哼，毫不理會扈大巫。

婉顏一臉憤怒難平，氣急敗壞，求救地望向悠格團長。

“君上，”悠格團長平靜地對期待他主持公道的婉顏說道，“或許我們應該先問問來自索離氏的瑀泰為何會躲藏在船屋？”

婉顏君上大失所望，她原本以為悠格團長會維持她的尊嚴，趕走這個冒犯她的小流氓。她粉臉憤怒，“哼”地跺腳跑出人群。辰溢忙跟上去小聲勸慰她。

“一個美麗的青春期女孩子總是令人匪夷所思。”扈大巫看著跳動的篝火火苗莫名其妙地感嘆道。一陣狂風掠過，火星濺射到他疤痕累累的手背，他似乎毫無察覺。“那么，我們的客人是索離氏哪個聚落？”他問道。

瑀泰咧咧嘴，嘻嘻笑道，“就是那個平原人都知道的聚落。”

“東阿里聚落？”杜士卡沖口而出。

圍在篝火旁的武衛們再次嘻笑起來，眼神淫穢。

阿黛莫名其妙地看著大家：“東阿里聚落很出名嗎？”

“當然，那是整個平原、沼澤，邸下，整個南蜀最大的妓院。每個平原男人都可以在那里找到自己中意的妓 女，或者…….”杜士卡看了一眼瑀泰說道，“或者漂亮的少年郎君。”

少年郎君即男 妓。

武衛們開心地嘎嘎大笑，臭鼬趁機輕佻地去撫摸瑀泰的俊臉，瑀泰閃避，如獵狗似地對臭鼬呲牙唁唁咆哮，“別碰我啊，我會生氣的。”

“我會生氣的！”度白學著瑀泰的樣子，三角眼輕佻怪笑，“怎么像只狼一樣？嗷嗚——嗷嗚——索離氏的狼，我們不怕你——”

度白話音未落，瑀泰已經撲向他，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臭鼬和度白要好，自然要幫度白。

臭鼬比瑀泰高大，瑀泰雙腿行動不便相對而言就更吃虧。三人在硬木地板上翻滾。旁邊有人趁勸架之機踢打瑀泰。瑀泰明顯處于下風。

“不要打架！”阿黛完全弄不清楚三人怎么就打起來了，尖叫著去拆架。

三人翻滾著快掉進湖水里。

杜士卡扯開糾纏的三人，恨恨地喘瑀泰一腳，朝度白吼，“你才十二歲，毛都沒長全，胡說什么？還有你臭鼬，不拆架還幫倒忙呀？！”

度白爬起來，朝瑀泰吐口水，“我就不怕你，索離氏的狼。”

阿黛蹲下，一邊重新幫氣咻咻的瑀泰整理綁緊腿肚繃帶，一邊責備道，“都說過你打不贏他們的，他們是悠格團長從小訓練的武衛。你不會讓著嗎？”

瑀泰喘著粗氣，從狹窄細長的眼縫里看阿黛，“你是擔心我打不過？不是擔心我打死他們？”

阿黛狠狠勒緊他腿肚繃帶，瑀泰疼得尖叫起來。

“你腿還沒好呢。什么人啊這是，一言不合就打架。”阿黛恨恨教訓瑀泰，“一點沒教養。像個貝墩野蠻人。”

瑀泰呲牙咧嘴，涎臉涎皮，盤腿而坐，“那我就等明天腿好了再打——那個小子只有一個卵蛋。”

“呸！你胡說！我有倆卵蛋的。”度白心虛地朝瑀泰吐泡口水，“你明年也打不過我！”

其他人笑起來，紛紛去看度白袴下之物。度白捂著襠部跑開：“他胡說，胡說！我明天要打死他！我有兩個的。我真的有兩個！”

瑀泰的視線轉向臭鼬，輕蔑嘲笑，“你的是大，不過夠臭的，起碼一輩子沒洗過！”

眾人一愣，又嘲笑起臭鼬來，笑聲越來越大，嘎嘎嘎，哈哈哈。臭鼬吐泡口水在手掌手搓——

“夠了。”杜士卡伸手去拎瑀泰，瑀泰原本盤腿坐在潮濕的破爛地板上，見杜士卡伸手來，身子便就勢往下一蹲，反而踢腳去掃杜士卡，纖長骯臟的手指從杜士卡的間色袴衣滑過。杜士卡敏捷跳開，一巴掌煽去，同時把他揪住扔在地板上，“狗東西，下流坯子，你是專門掏蛋的啊？！不識好人心！還真不應該收留他！”

瑀泰閃避不過，結結實實挨了杜士卡一頓狠揍。他爬起來，冷眼哼哼，輕蔑地掃杜士卡一眼，拖著還沒有消腫的雙腿挪到篝火前烤火，不理身后度白跳來跳去對他咻咻挑釁。

阿黛慢慢仄到瑀泰身邊，絞著雙手，瑀泰脾氣這么火爆，不到半炷香時分便已經惹惱了大家，這可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