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強行壓制的痛楚終于徹底爆發！
剎那間，郝野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熔爐，每一滴血液都在被無形的烈焰灼燒、炙烤。
劇烈的疼痛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從骨髓深處向外兇狠地穿刺、攪動！
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冷汗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不過幾個呼吸間，他整個人就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頭發濕漉漉地貼在慘白的額角和臉頰上。他整個軀干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十指無意識地狠狠扣著地板，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扭曲。
靜室內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壓抑不住的悶哼聲在回蕩。
而那房間的隔絕陣法正一如往常地履行著職責，將這里的一切痛苦與掙扎，與外界徹底隔離。
......
半個時辰之后，郝野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此時氣息已然平穩。
他看著鏡子中毫無血色的面容，面沉如水。
“又是這般...現在我每次全力施展本命天賦之后，體內便出現如此劇痛...仿佛每一次催動，都是在點燃體內血液中的某個引信...”
“而且我的臉色也越發蒼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要驗證什么，郝野輕咬舌尖，嘴巴微張，逼出一滴精血來。
精血懸浮于面前，郝野一眼便發現自己的血液濃度似乎稀薄了不少，就連顏色都由過去的嫣紅變得明顯淺了不少。
“這是精血虧損？類似凡俗的‘貧血’之癥？”
郝野的心沉了下去，“施展本命天賦導致氣力虧空尚可理解，可為何...”
“無論如何，這體內的隱患必須盡快查明根源，尋求化解之道。否則如懸頂之劍，終難安心。”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赤翼老兄的問題。若再任其狂躁下去，不僅突破無望、潛能受損，恐怕整個青茵苑都難得安寧。屆時別說安穩修煉，麻煩也會接踵而至。”
郝野強行壓下對自身隱患的憂慮，將思緒拉回亟待解決的難題上。
他閉目凝神，仔細回溯之前發動天賦與赤翼炎鹿意志溝通的每一個片段。
赤翼炎鹿當前的神魂雖然比一般靈獸清晰許多，但尚不成形，濁氣濃郁。
然而從其神魂深處傳來的、幾乎撕裂意志的刻骨創傷與仇恨，還有那因無法突破而被狂暴力量反復折磨下的痛苦掙扎…種種感受卻如同逼真的畫面，在郝野心頭不停地切換著。
......
又一個時辰后，郝野終于推開了厚重的石門。
“郝師兄！”
守在院外的吳明立刻迎上，臉上滿是關切地問道：“師兄您感覺如何？柴師兄吩咐過，若有需要，我可以立刻為您取些丹藥來的。”
“有勞師弟掛心，我已無大礙。”
郝野微微一笑，拱手道：“煩請師弟帶我去尋柴師兄。”
“是，師兄請隨我來。”吳明見他堅持，不敢多問，連忙在前引路。
龍鳳閣某處書房內，郝野見到了正來回踱步的柴玉軒。
“柴師兄！”
“郝師弟！”
柴玉軒立刻迎上前，目光掃過郝野蒼白的臉色，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你的氣色…怎地如此之差？方才那秘術反噬竟如此猛烈？”
郝野擺擺手，順著對方的話回應道：“無妨，柴師兄不必憂心。與赤翼炎鹿意志溝通的消耗遠超我的預期，難免神魂疲累，靜養幾日即可。”
柴玉軒見他精神尚可，所言不似作偽，這才稍松口氣，但語氣依舊鄭重地說道：“郝師弟切莫逞強。此事令你損耗至此，為兄實在是…”
“柴師兄言重了。”
郝野打斷他的話，直入主題。
“關于赤翼炎鹿的狀況，我已基本探查清楚，其中好壞參半。”郝野沉聲道。
“哦？”柴玉軒聞言精神一振，眼中燃起希望。
“郝師弟快請細說！”
“好的一面在于，”郝野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篤定，“此靈獸根基極為雄厚，靈力充沛。其狂躁失控的根源，并非尋常傷病，而是它已臻至一級頂峰，即將突破至二級靈獸。”
“突破？！”
柴玉軒先是一怔，隨即面露狂喜地說道：“當真是突破之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隱患恰在于此。”郝野話鋒陡轉，神色凝重異常。
“不知何故，在這至關重要的進階關頭，它屢屢無法凝聚周身靈力沖破瓶頸。日積月累之下，這股無處宣泄的龐大靈力在其體內愈發狂暴肆虐，終致徹底失控，釀成先前那般瘋狂局面。至于緣由...”
他略作停頓，目光微凝。
“我推測，乃是其身負不凡血脈，靈智也超出于一般的同階靈獸，反倒使它如同我等修士一般，在突破之際受到了類似‘心魔’的侵擾。可惜...”
郝野輕嘆一聲，帶著幾分無奈：“我這祖傳的溝通秘術并不高深，尚無法追溯其‘心魔‘的真正根源...”
柴玉軒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
“靈力失控？心魔作祟？這...這可如何是好？郝師弟，你可有根治之法應對？”
郝野干脆地搖頭，坦誠相告。
“心病終須心藥醫...此癥恐非尋常外力所能輕易化解。根治之道，我也毫無頭緒。當務之急，是設法疏導、緩解其體內狂暴亂竄的靈力。但是一味強行壓制，恐傷其本源根基，必須尋得溫和疏導之法。”
柴玉軒聽罷，神色肅然，鄭重抱拳。
“師弟此言，如撥云見日！我明白了！多謝師弟指點迷津！事不宜遲，我即刻去稟告師尊，請他老人家再做定奪！”
“還有一事。”郝野看著柴玉軒，補充道。
“煩請師兄代為詢問尊師，當年拍得此鹿時，可知它是從…哪位修士手中流出？這源頭信息，或許能幫我日后慢慢了解其‘心魔’隱情。”
柴玉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此事我會問清，有消息后會告知師弟！”
暫時有了解決的方向，柴玉軒神情稍緩，看著郝野蒼白的臉，語氣誠摯道：“郝師弟，你此番損耗甚巨，以后便在青茵苑安心住下休養吧。至于職責…”
他頓了頓，想到郝野的溝通秘術與此次功勞，語氣更為關照。
“日后你無須再如原定的那般忙碌，只需總管青茵苑內所有一級靈獸的日常飲食配給即可。其他雜務，自有其他弟子分擔。”
從需親力親為的飼養雜役，變為執掌核心配給事務，柴玉軒的安排顯是將郝野視作需重點關照與籠絡的人才。
郝野心中了然，并未推辭，鄭重向柴玉軒深揖一禮。
“多謝柴師兄照拂，郝野感激不盡。”
柴玉軒連忙扶住他：“師弟不必多禮，安心休養便是。”
郝野再次道謝，在那吳明師弟陪同下離開了房間。
走出院落，晚風帶著涼意拂過他的身軀。
郝野微微抬頭，望向青茵苑深處的靈獸棲息之地，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感受著血脈深處殘留的隱隱灼痛。
他的目光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深邃。
前路迷霧重重，但至少，郝野暫時在龍鳳閣，在青茵苑，掙得了一方安穩的立足之地。
轉身走向住所時，他眼眸變得愈發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