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行回到縣衙時，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

大堂前掛著燈籠，人群忙忙碌碌一片。

“升堂！”

李行道：“替本大人更衣，我要升堂審案。”

郎中正在給馮天雷包扎傷口，馮天雷聽到這話，雙腿一軟，差點(diǎn)倒在地上：“大人，明天再審也來得及。”

“噯……”

李行揮了揮手：“今日事今日畢，明天還有明天的犯人。”

馮天雷睜大眼睛，不知說什么好。

李行脫下染血的便衣，換上了官服，捕快站立兩班，縣衙門前擠滿了人。

李行一拍驚堂木：“先帶鄭大龍。”

全副鐐銬的鄭大龍被帶上縣衙。

李行道：“鄭大龍，你有什么話講？”

鄭大龍自知死路一條，將頭一抬：“你這縣官好聒噪，要?dú)⒈銡ⅲ獎幈銊帲櫼话櫭碱^，我便不是好漢！”

“好好好！”李行連聲冷笑：“抄手問事，量爾不招，左右，與我打！”

馮天雷五名捕快，也是忙了一天，他們還從沒有這么累過。

連夜加班，心里也是窩了一陣火氣。聽到這話，左右走出兩名捕快，將鄭大龍摁倒了就打。

大家知道這人是個采花大盜，自然換不來半點(diǎn)同情，每打一板，人群就喊一聲好。

沒有幾下，鄭大龍便已經(jīng)皮開肉綻，他伸出手，哀求道：“我招，我招！”

李行故作不聞，掏了掏耳朵，半晌才道：“好了，且聽他說什么！”

鄭大龍也并非硬骨頭，打了一頓，便徹底軟了。低著頭，將自己犯的案子，一五一十說出。

倒是忙壞了馬千里，手握狼毫筆，在一旁不停記錄。

大家越聽越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李行案前的蠟燭又換了一根，鄭大龍依舊說個不停。

這是個積年的老賊，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難書。

“大人替我做主！”

縣衙外，忽然有一人大呼一聲，邁步闖了進(jìn)來。

一共就五名捕快，自然也沒人維持秩序，李行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里面闖，輕輕咳嗽一聲，道：“堂下何人喧嘩！”

“啟稟大人，草民井虎，請大人為我做主！”

“井虎，你有何冤情！”

“大人容稟，草民自幼父母雙亡，只有一個胞妹，與我相依為命，家妹今年一十六歲，已經(jīng)許配了人家。那日上山采藥，被人糟蹋，她不堪其辱，便跳河尋了短見。”井虎泣不成聲，道：“今日，我才知兇手是誰！”

井虎看向鄭大龍：“多虧大人抓到了兇手，才能讓我有機(jī)會給家妹報仇。”

井虎目眥欲裂，鄭大龍嚇得身體縮成一團(tuán)。

李行拍了拍驚堂木，道：“你且退下，自有本官為你做主。”

若不是李行抓住兇手，他的血海深仇，也只能合淚吞下。此刻鄭大龍當(dāng)堂承認(rèn)，他心中恨雖恨，但更多是對李行的感激。

井虎以頭觸地，腦袋磕得地面上出現(xiàn)血跡。

李行還得命人拉住他，井虎實(shí)在太激動了。

又讓鄭大龍?jiān)诠┰~上畫押，他犯了不止一樁案子，從江南到北方，足有數(shù)十樁血案，李行揮了揮手，先將他押進(jìn)大牢。

“帶皮克鳳！”

李行喝了口茶，一點(diǎn)兒也沒有休息的打算。

“大人，那伙賊人都有傷，現(xiàn)在郎中正給他們用藥。”馮天雷道。

“怎么，要不要給他們熬點(diǎn)參湯補(bǔ)一補(bǔ)？”李行一拍驚堂木：“帶犯人！”

馮天雷也不敢多言，拖著負(fù)傷的身軀，將一伙賊人帶上公堂。

縣衙并不大，皮克鳳一伙人過來，直接擠滿了大堂。

他們剛剛一排排跪好，公堂下的人群同仇敵愾，將菜葉、雞蛋等物丟了上來。

“肅靜，肅靜！”

李行拍了拍桌子，道：“等本大人問完了再說。”

聽到前半句，皮克鳳還有些慶幸，這個大人還是保護(hù)犯人的。

聽到后半句，整個人就是一激靈，心想什么叫問完了再說。

李行細(xì)細(xì)審案，馬千里筆走龍蛇，寫得手腕都酸了。

皮克鳳等人的案子要比鄭大龍更復(fù)雜，鄭大龍單槍匹馬，案件倒是好記錄。

但這伙人簡直就是一個犯罪網(wǎng)絡(luò)，累累罪行，就連李行聽得都是觸目驚心。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李行都有些犯困。

圍觀的人群，卻很是激動，白虎縣縱然藏污納垢，也最恨這伙拍花子的賊人。

“造孽啊，這種人就該打入十八層地獄。”

“如果是我的話，一刀一個，全把他們剁碎了喂豬。”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有道是三人成虎，皮克鳳一伙人嚇得直哆嗦。

他們往日逍遙法外，日子也算快活，卻沒有想過，大家其實(shí)如此憎惡自己。

千夫所指，無病而死，被這么多人指著罵，并不是誰都有勇氣承受的。

這伙人個個臉色蒼白，身體發(fā)抖，有個人竟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嘭！

李行重重一拍桌子：“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若知道今日，何苦當(dāng)初。”

“青天大人，青天大人！”

這時，堂下傳來一聲大喊，一伙人往大堂上闖。楊二郎扶著自己老婆，擠在了人群最前面。

雖然心中仍覺得李行同其他狗官沒有什么區(qū)別，但口中喊出來，就變成了青天大人。

這都是城中丟了孩子的父母，得到消息后，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李行問明白后，道：“孩子都在后堂，帶他們進(jìn)去辨認(rèn)。”

李行又囑咐馬千里，一定要問仔細(xì)了，畢竟嬰兒都長得差不多，免得有錯認(rèn)冒認(rèn)的事情發(fā)生。

李行還未吩咐完，一伙人就要往里面闖。

場面實(shí)在太亂了，李行忙到現(xiàn)在，也是頭暈?zāi)X脹。

“一家只能進(jìn)去一個。”李行道。

“讓我進(jìn)去，我要進(jìn)去。”

楊二郎的妻子忙道。

楊二郎看她的身體太過虛弱，若是自家兒子不在其中，說不定會直接昏死過去。

“還是我進(jìn)去，你待在這里。”楊二郎囑咐道。

楊二郎的妻子與其他人一起守在外面，同時探頭向里面張望，心里焦急得七上八下。

忽然，里面?zhèn)鱽韹雰旱目蘼暎蠹业男闹卸季揪o了。不多時，又有大人的哭聲響起。

外面等候的眾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