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爺爺的早飯已經熱了兩遍。小米粥冒著熱氣，腌菜整齊地碼在碟子里，還有兩個煮雞蛋，蛋白剝得干干凈凈——那是王柯從小愛吃的樣子。

“跑哪去了？一夜沒回，電話也不接。”爺爺把雞蛋塞給他，語氣里帶著嗔怪，眼神卻軟得像粥，“是不是又去山里了？跟你說過多少次，那地方不安全。”

王柯咬著雞蛋，喉嚨發緊。他沒法告訴爺爺，自己剛親手“埋葬”了那片山地的秘密，更沒法說清那些關于外星礦石、星際追捕者的離奇經歷。

“就是睡不著，去山上轉了轉，想通了點事。”他含糊道，把蛋殼扔進垃圾桶。

爺爺沒再追問，只是往他碗里添了勺粥：“想通就好。那個姓李的老板昨天又來了，我跟他說地不租了，他罵罵咧咧地走了，估計不會再來了。”

王柯心里一松。星塵素礦脈消失，追捕者的能量探測器應該已經失效，他們找不到任何線索，自然會放棄。

“以后不會有人來煩您了。”他看著爺爺的眼睛，認真地說。

爺爺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不來才好，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對了，村里的劉叔說，鎮上的中學缺個代課老師，問你寒假愿不愿意去幫幫忙，給孩子們補補數學。”

王柯愣住了。代課老師？他從沒想過這個。

“我……我可能要準備期末考試。”

“考試不急，寒假有的是時間。”爺爺擦了擦嘴，“你小時候學習好，村里的娃都佩服你。去講講你的學習方法，比啥都強。”

王柯看著爺爺眼里的期待，突然覺得心里某個角落被填滿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使命是“拯救世界”，卻忘了最樸素的守護——比如，用自己的能力，幫村里的孩子鋪一條更穩的路。

回學校前，王柯去了趟老陳的雜貨鋪。院子里的老槐樹落了滿地葉子，老陳正坐在竹椅上曬太陽，手里捧著那幅山水畫。

“都結束了？”老陳抬眼看他，眼神清亮。

“結束了。”王柯在他身邊坐下，“星塵眼……消失了。”

“也好。”老陳嘆了口氣，卻沒什么遺憾，“本來就不屬于這里，回去了也好。”他把山水畫遞給王柯，“這幅畫送你吧，留個念想。”

畫里的山澗依舊閃著藍色光點，像從未消失過。王柯接過畫，指尖觸到粗糙的紙，突然覺得那些光不是星塵素，而是爺爺的笑容，是老陳的執念，是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

“謝謝您。”

“謝啥。”老陳擺擺手，“路是你自己走的，我就是指了個方向。對了，這個給你。”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布包，里面是半塊隕石碎片，“星塵素沒了，但這碎片還有點能量，說不定以后用得上。”

王柯收下碎片，沉甸甸的，像塊普通的石頭，卻藏著一段跨越星際的緣分。

回到燕大時，已是深冬。校園里的銀杏葉落了滿地，光禿禿的樹枝指向天空，像被凍住的閃電。何俊生抱著籃球沖過來，把一個信封塞給他：“柯哥，你的！國家獎學金，八千塊！輔導員說你是咱們系唯一拿滿績的！”

王柯捏著信封，心里有些恍惚。不久前，他還在防空洞里躲避追捕，在星塵眼里做著生死抉擇，而現在，他又變回了那個拿著獎學金的普通學生。

“晚上請客！”何俊生勾著他的肩膀，“必須還是那家火鍋，我要加兩份毛肚！”

“行。”王柯笑了，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輕松的笑。

寒假回到村里，王柯真的去了鎮中學代課。他站在講臺上，看著底下幾十雙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發現“光速記憶”有了新的用處——他能瞬間記住每個學生的薄弱點，用最通俗的例子講清復雜的公式，連最調皮的孩子都聽得入了迷。

“王老師，你是不是有超能力啊？”下課時，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仰著臉問他。

王柯笑了，摸了摸她的頭：“努力學習，你也能有‘超能力’。”

他不再刻意隱藏能力，只是把它藏在“學霸”的外衣下——用“過目不忘”的本事幫同學劃重點，用“超強體能”在運動會上替班級拿名次，甚至用“生物能量傳導”幫崴了腳的室友快速恢復。

小石頭的聲音越來越少了，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冒出來，提醒他“該睡覺了”“明天有早課”，像個嘮叨的老朋友。它的能量已經和王柯的身體完全融合，不再需要刻意調用，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除夕夜，王柯和爺爺坐在灶門前守歲。柴火噼里啪啦地響，映得爺爺的臉暖暖的。

“狗砸，你以后想干啥？”爺爺往灶里添了根柴。

王柯看著跳動的火苗，想起了防空洞的電弧，星塵眼的藍光，還有講臺上孩子們的笑臉。

“想當老師。”他說，聲音清晰而堅定，“回咱們鎮中學，教孩子們讀書。”

爺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眼里閃著光：“好啊，好啊。當老師好，安穩，還能做善事。”

窗外響起鞭炮聲，煙花在夜空炸開，五顏六色的，像極了當初那塊融入他身體的外星石頭，在黑暗中綻放出最美的光。

王柯知道，那些關于星際、關于礦脈的秘密，會像灶里的灰燼一樣，慢慢沉淀在記憶深處。而未來的日子，會像這煙火一樣，平凡，熱鬧，充滿希望。

這或許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故事，但對他而言，守護好眼前的溫暖，做好手里的小事，就是最踏實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