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二十金，收少了！

老趙這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啊！

他這兒子，已經不是仁弱吧！

這根本就是個圣母！

白蘇無奈地揉揉自己眉心。

這下好了，貪那點小錢，結果把自己賠進去了。

看著眼前這個滔滔不絕，滿嘴都是大道理，一心想讓他改邪歸正的少年郎。

白蘇終于蚌埠住了。

“你的意思是，平異族三策，太殘忍？”

“難道不是嗎？”

“這般作為有傷人和，有違天道好生之德，當然殘忍。”

異族，燒殺搶掠，害我百姓，你居然憐憫他們？

這不是標準圣母這是什么？

“你可知道，異族對我大秦百姓做過些什么？”

“你可知道，異族每年南下打草谷，會有多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你可知道，異族的狼子野心？”

“你可知道，有多少大秦婦孺，死于異族刀下？”

“你可知道，有多少大秦女子，被異族擄走，當成玩物？”

扶蘇張張嘴，欲言又止。

“你憐憫異族，誰來憐憫我大秦百姓？”

白蘇一番話，說得扶蘇啞口無言。

淳于先生他們只教導自己要仁政愛民，可從來沒跟自己說過這些東西啊！

扶蘇其實本心并不壞，也并非十惡不赦。

他更多的，是被儒家忽悠瘸了。

他被淳于越忽悠成了腐儒，但卻又不了解大秦國情，百姓生活。

因此才會圣母。

“你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自然不知民間疾苦。”

“若是你知道大秦百姓們過的日子，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可是，我大秦百姓，難道不是安居樂業，國富民強嗎？”

得，這哥們是真天真。

白蘇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算是看明白了。

趙蘇的癥狀，就是太不知民間疾苦。

倘若能帶他好好看看邊地百姓，他就知道自己多離譜了。

但是客棧這邊離不開他。

這種想法也只能就此作罷。

不過，倒是可以慢慢從思想方面，一點點改造。

于是，他問出了一個經典的問題。

“倘若前方有兩條路，一路上有五個人。”

“另一條路上，是一個稚童。”

“你縱馬奔馳，馬已然失控，你會選擇，撞死哪條路上的人？”

電車難題，無論哪個時代，拿出來都是殺手锏。

果然，這會的扶蘇已經皺緊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

無論怎么選，都會死人。

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選兩全其美，救下所有人。

就在扶蘇還在深思的時候，嬴陰嫚已經到了。

“白蘇哥。”

白蘇聞聲望去，“趙滿，你來了。”

嬴陰嫚點頭望來，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一下子驚了。

扶蘇哥哥？

他怎么會在這？

順著嬴陰嫚驚奇的目光望去。

“他？”

“你爹把他扔到我這，讓我教教他。”

“不過，你這哥哥，教起來還是挺費勁的。”

“哥哥他待人很好的，

就是待人太好了，有些過于仁弱。”

“所以父親一直不太喜歡他如此。”

白蘇深有體會地點點頭。

這已經不是仁弱的事了，這簡直就是圣母。

“走吧，接著給你講故事。”

一邊，白蘇喝著茶，給嬴陰嫚講故事。

另一邊，則是苦思冥想的扶蘇，口中還念念有詞。

“縱馬狂奔。”

“究竟是撞死一群人，還是撞死一個人？”

“撞死一人為失德，撞死千百人同樣如此。”

“難道，就沒有能夠救下所有人的辦法嗎？”

扶蘇眉頭緊蹙，時不時搖搖頭，低頭深思著，就連嬴陰嫚的到來都沒有注意到。

顯然已經進入自己的世界當中。

等到講完一段故事，嬴陰嫚發現扶蘇竟然還在沉思。

不由得驚了。

扶蘇哥哥只是迂腐仁弱，但是向來聰慧，天資聰穎。

白蘇先生到底給他出了個什么難題，讓他思索了這么長時間！

一念及此，嬴陰嫚問道：“白蘇哥，你到底給我哥哥出了什么難題？”

“讓他沉思至今。”

“要知道，我家長兄可是我們家孩子里，最聰慧的一個。”

“連他都苦思冥想這么久，該是什么難題啊！”

白蘇微微一笑，將他問扶蘇的問題復述了一邊。

嬴陰嫚痛苦地捂著額頭。

“這也太難了吧。”

“尤其對我哥哥而言。”

“他本就仁善，肯定是一個人都不想撞死。”

“你卻偏偏給他出這種難題，怪不得他想了這么久，都沒有答案。”

就連嬴陰嫚都對此束手無策，更何況是仁善的扶蘇。

白蘇卻搖搖頭，“你錯了，這道題根本就沒有正解。”

嬴陰嫚驚訝地微張著小嘴，“沒有正解？”

“那你還要用它刁難我大哥？”

“這可不是刁難。”

“你大哥最大的問題就是仁善。”

“但有的時候，仁善并不能解決問題。”

“太想兩全其美，最終反倒會一事無成。”

“得讓他明白，仁善有時候沒用，需要硬下心腸解決問題才行。”

嬴陰嫚沉默了，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

她不禁憐憫地看了一眼扶蘇。

大哥，希望你還是趕快明白這個道理吧。

扶蘇沉默半晌，幾乎都要魔怔了，卻還是想不出自己的抉擇。

雖說從利害角度上看。

無疑是撞死一個幼童帶來的后果更小。

但扶蘇畢竟是儒家培養出來的標準儒生。

他骨子里帶著的那種仁善之念，在此刻卻仿佛化成了執念。

讓他必須要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

白蘇見他還在苦苦思索，便來到他面前。

“若是做不出抉擇，我再給你添個條件。”

“那群人所在的路，是平時供人行走之路。”

“但幼童所走之路，乃是專用驛道，平素不許進入。”

“幼童是自己偷跑進去的。”

聽到白蘇的話，扶蘇眼前一亮。

仿佛是終于抓住了什么。

可是很快，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即便那幼童是自己闖進去的，但終歸也是一條性命。

看著神情依舊凝重糾結的扶蘇，白蘇無奈嘆氣。

好家伙，他都已經把題目弄到這個地步了。

結果，還是做不出選擇？

這……

中毒太深了吧？

革命任務艱巨吧。

望著依舊沉思的扶蘇，白蘇開口。

“天色不早了，回家再想也不遲。”

“明日來上課，我授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