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麗晶酒店。

這是全市最豪華的酒店，五星級全球連鎖，除了耷拉著腦袋的路明非，林沉也見著了不少熟面孔。

趙孟華、陳雯雯、蘇曉檣，還有班里著名的鋼琴小美女柳淼淼。

“你咋來的比我還慢……”瞧著林沉落座，路明非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

林沉打了個無聲無息的哈欠，揉了揉眼眶。

“昨天去圖書館借了太多書看了，早上多睡了會。”

“你還真去看那些啊……”

這次的競爭壓力哪怕是林沉都感覺到有些大：蘇曉檣在美國上過一年的初中；趙孟華自稱年級口語第一，他的家教就是美國人。

就連一向隨性的陳雯雯，這次也精心搭配了衣服——深藍色的套裙，配上白色蕾絲邊的襪子和平底黑皮鞋，還有脖子上的白色領巾和頭上的珍珠貝發卡，瞧上去就像從英國的貴族學院走出來的一樣。

“你那邊咋樣，老唐有幫你糾正發音么？”

林沉一邊嚼著服務員送來的牛角面包，一邊低著頭填著椅子上放著的表格。

說真的，他暫時還真沒考慮過去哪所大學的問題，這里也行，那里也行。

但是這件事是收養自己那個老頭要求去做的，林沉決定還是上點心。

這些年來走過最多的道路，其實林沉的身旁也沒有任何人，他好像就是這樣發著呆往前走，就到了另一個地方。

面包和牛奶都進了肚子，配合著大廳里的空調，林沉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他原本想伸個懶腰，但是主考官已經出來了，為了留下一個好印象只得做罷。

等林沉從發呆里回過神來的時候，趙孟華、蘇曉檣和柳淼淼都離開了。

“還沒有二十分鐘吧。”林沉有些想不通，這仨人里邊有兩位是純正的美式口語，加起來沒到二十分鐘就都離開了？這學校招收的名額這么多么？

“都沒過……”路明非的話語使得林沉皺了皺眉。

沒過可以理解，畢竟作為高級的貴族學府，卡塞爾可能有著奇怪的高標準。

但是三個人進去二十分鐘不到就完事，古代砍頭都不帶這么快的吧。

林沉稍稍坐正了些，旁邊的路明非緊張地盯著大門，十多分鐘后，陳雯雯低著頭走出了會議室。

她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怎么樣怎么樣？”路明非相當狗腿地湊上去問道。

陳雯雯猶豫了片刻，悄悄對路明非招手。

“路明非。”可正當路明非滿心歡喜地要把耳朵湊過去的時候，那個叫做葉勝的考官喊道。

路明非一愣，扭頭看見葉勝對他招手。

“路明非，下一個就是你。”

等路明非出來的時候，只用了一分半的時間，創造了最速被斬的記錄。

“林沉。”

起身的林沉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其實他隱約也猜到了，能讓楚子航打出這么一套書單的面試，肯定不會按套路出牌。

也正是因為如此，口語優秀的趙孟華和蘇曉檣加起來沒撐過十分鐘。

路明非估計在里邊方寸大亂，最后放棄了面試吧。

這讓林沉稍稍來了點勁，下意識地有些提肩墜肘。

湊近看去，葉勝穿著的墨綠色西服針腳縝密，用料扎實，而且十分符合他的身體曲線，和林沉穿的商場貨不同，應該是定制的，而用銀線刺繡的徽章似乎又說明這是那個學院的校服。

看來這個卡塞爾學院很富有啊。

會議廳空蕩蕩的，能坐下幾十人的會議桌旁只坐著一個笑容很甜美的女孩，和葉勝一樣的制服，只不過是套裙，領口塞著玫瑰紅的蕾絲領巾。

“我叫酒德亞紀，也是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來，以典型的日本風向林沉行禮。

“請多指教。”林沉回了個抱拳禮，頗有下一秒三人在這個大廳里來一段史詩級打戲的感覺。

“那么我們就開始了。”葉勝坐在了酒德亞紀的身旁，打開了筆記本。

林沉微微點頭，剛剛吃下的食物轉為了能量，雖然不如最好狀態時那般集中，但也完全足夠了！

“第一個問題，你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么？”

酒德亞紀的聲音輕輕柔柔，但是拋來的問題卻像一顆炸彈一般。

怪不得前邊的人紛紛在這里折戟，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學校不看口語不看成績，上來先問你相不相信外星人。

林沉迅速在大腦中搜尋起來，隨即斬釘截鐵道：“相信。”

“為什么呢？”酒德亞紀神色淡淡的，從她的臉上看不見任何正面或是負面的反饋。

“宇宙的年齡是138億年，太陽也燃燒了四十多億年，地球最早的單細胞生命體出現在三十五億年前，而人類的歷史只有短短的幾百萬年，更別提我們能夠觀測外太空的時間了，在如此單位的時間長河中，智慧生物的誕生算不得奇跡，人類也絕不可能是唯一。”

“而我們人類，只是現在的科技尚且不夠，缺乏觀測到的手段和證明其存在的證據罷了。”

林沉發現這一通話語說完之后，桌子對面的二人神色都凝重了些。

“第二個問題，你相信超能力的存在么？”酒德亞紀又問。

“相信的。”林沉依舊點頭道。

這大學真的是貴族學院么？聽起來怎么這么像超自然現象狂熱研究協會似的。

“為什么呢？”酒德亞紀這次的笑容帶了些鼓勵的意味。

“如果你現在穿越回幾百年前，告訴他只靠兩個小方塊，就能實現千里之外的實時對話，他會認為你是失心瘋。”

“但科學的研究成果就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般，手機之間的通話蘊含了大量技術，如信號塔、內部元件的制造、將聲波轉化為電磁信號等，而超能力，可能就是幾百年前的人看著現代人打電話一樣，從結果上來看匪夷所思，但在過程當中有著數個他不曾知道過的理論發揮了作用。”

葉勝和酒德亞紀簡直掩蓋不住自己的眼神，林沉覺得下一秒他們倆就是撲上來都不意外。

“那么第三個問題，你覺得人類生存的基礎是唯心的，精神和靈魂的，還是唯物的，物質和肉體的？”酒德亞紀問。

林沉有些凜然，這個問題上估計折過不少好苗子，該說這個學校是不拘一格還是完全的脫線呢……

“我不知道。”他嘆了口氣，而對面的葉勝和酒德亞紀明顯有些驚訝。

“怎么會不知道呢？”葉勝也加入到對話中。

“這個問題算是終極的哲學問題之一了，我沒法做出回答。”林沉苦笑道。

哪怕看了一晚上楚子航前輩給的書單，但這點林沉還是沒辦法回答。

“可以試著回答一下。”葉勝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而被他緊盯著的林沉則心里有些發毛。

“這個問題的兩端都不對，如果世界只是唯心的，那么決定人類生存的物質基礎不會只跟著客觀基礎而變化……但如果只是唯物的，那么你現在的一切感受不過是你的大腦釋放給你的信號……”

“所以，我不知道。”

林沉回答完，被葉勝送出了房間，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街道上人來人往，城市早就從夜里蘇醒了過來，此刻正全面煥發著自己的生機，林沉走在路旁，腦袋放空。

好像是在夢里，還是他真正走過這么一段路，只記得路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仿佛在永恒的長夜里跋涉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