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古怪起來,這一下子,沒有人再發言。
看似平穩的約翰遜長吐一口氣,他的瞳孔比平時小了很多。這可能是因為他張大眼睛,而顯得瞳孔變小了。無論獵魔人還是夢速,都能夠從那細微的變化之中看出他心中的不安。
獵魔人與白狼就這樣靜靜看著他,兩人察覺約翰遜將要有一些動作。
果不其然,約翰遜突然拿起一支筆,在一張皮革紙上快速勾勒出了一個人物,線條流暢,形體概括準確,細節到位。關鍵是他畫的很快,他對于這個女孩的印象很深刻。
一會兒,一個長發飄飄,美麗又可愛的十幾歲女孩便躍然紙上。
上面戴著寶石的精致雙手拿起了紙,舉在獵魔人的面前。
“大師!你看看,這個女孩,我領養的女孩,她的臉色紅潤,如此可愛,一頭金發飄飄,還有她動人靈氣的大眼睛。”
“她怎么可能死了,如同那些尸體一樣,腐爛惡心?政府早就加強了軍隊巡邏還有這些管控。怎么會就這樣消失一個人?”
這個男人處于相信又不相信的中間。可以說他的理智與感性正在對抗,使得他焦躁不安,身體顫抖。
“冷靜,約翰遜,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獵魔人舉手勾勒了一個神奇的符號,約翰遜雙眼逐漸鎮定,呼吸變得均勻,有規律。他的心也逐漸變得平和。
“我過激了。”約翰遜平靜的說,兩眼直視杰洛特的貓瞳。
白狼的鼻子動了動,它稍稍皺起眉頭,心里想著:“有魔力的味道。”它不可能不知道這魔力來源于誰。獵魔人的戲法,它看不懂。
這位獵魔人仔細端詳著這副畫,不得不說約翰遜的畫技的確高超。
這個男人勾勒少女,一點多余的墨水都沒用,此畫完美得可以當王室肖像了,只需要再上些顏色。
“奇怪。”獵魔人的眼睛微微瞇著,臉色沉重。
“這副畫中的少女太正常了,跟一個尸體完全不搭邊,沒有尸斑,沒有腐爛……我倒是有聽過類似的情況。”
這位獵魔人用盡量溫柔以及平靜的語氣詢問約翰遜,這他并不擅長。但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更好地穩住這名為“亞克西”的法印。這副強裝的模樣,外人并不好去評價是否顯得平和。即使他的眼神再怎么平靜,他的貓瞳始終會帶來一種別樣的味道。
“請回答我,那一個賣孩子的叫做什么名字,他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艾伯特·德里克斯,他說自己從北邊的安德烈鎮而來,前往南邊的帕普斯。”
“他長什么樣?他身邊有什么?”
“他身著黑斗篷,臉色蒼白,白頭發,不年輕。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他身邊有好幾個小孩子,還有一匹騾子扛著兩個大包。而且他們昨天晚上才離開。”
“我依稀記得艾伯特手上好像一直握著一個……一個布娃娃,那個布娃娃好像有生命一樣!”
富人說起布娃娃變得激動,獵魔人只好再使用了法印穩定約翰遜情緒,并示意他繼續說。
“我總是感覺布娃娃在盯著我看,而那個時候,愛麗絲伊瓦爾好像無神,就像一個傀儡,但在我接手她的一刻,她瞬間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就跟普通的女孩一樣,不,甚至更活潑。”
獵魔人看著約翰遜,法印解除,約翰遜的雙眼瞬間無神,又恢復正常。他看著獵魔人,
“抱歉,我居然發神了。我們聊到哪里了?”
“已經聊完了,謝謝你的畫,”獵魔人指了一下約翰遜畫的畫,“你的畫讓我們有了一點啟示。”
“我怎么不記得……”約翰遜摸著自己的頭,抬頭時,面前的兩個人已經離開了。
村莊小路上,獵魔人向白狼詢問帕普斯的方位,白狼思考片刻,帶著獵魔人跑向帕普斯。
“夢速,記得那一幅畫和那一個奇怪的布娃娃嗎?”獵魔人在路途中,對著白狼說。
“記得,我還記得他們走的時間,正好是我們來的時候。”
“那一個布娃娃,我以前見過類似的東西。那是一本書,那一本書可以控制人,以及靈魂,并且使人類成為它的奴仆,幫助它得到它想要得到的東西。”
獵魔人眼色變得冰冷。
“可是你又有什么證據呢?那是你世界的東西。”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世界毫無一點關聯。愛麗絲伊瓦爾滿身帶血的回來,這與那本書使得那個人死而復生,且后來生命受書控制一致。這些物品可以復活死去的人,但是后面就只能被物品控制,只要離開物品想讓你待的范圍,就會渾身腐爛,再如同僵尸一樣回來。這可以解釋為什么帶著血回來了。”
獵魔人的大腦運轉起來,他催動自己所學習或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化作一柄柄關鍵的鑰匙,“那么那一個布娃娃想要什么呢,那個布娃娃大概率是黑巫師制造的,所以布娃娃想要的就是黑巫師想要的。”
“杰洛特,我認為大概率是生命的某些東西吧。要不然愛麗絲伊瓦爾就是個實驗品,他沒有什么想要的。”
思考一會兒,白狼轉頭對著獵魔人說。
“其實我們可以直接到黑巫師門上,直接從他的嘴中套出信息。他昨天晚上才離開,肯定走不遠的。肯定就在這條路可以碰到的第一個村子。”
時間來到了黃昏時分,兩人眼前出現了幾棟茅屋,細看發現又是一個村子。
他們跑進去,走到了這個村子的酒館中,這里是打探情報最佳的地點。
兩個不速之客,獵魔人與白狼坐到酒館前面,看著老師傅正擦著杯子。周圍叫囂聲不斷,這是一個可以很好遮蔽風頭的地方。
“老板,最近有看到一個黑色斗篷,白頭發,略顯老態,不高不瘦,中等身材,帶著一群孩子,手里還拿著一個布娃娃的人嗎?”夢速朝它問道。
這個老板眼中閃過一點精明,他輕笑一聲,做出了一個手勢,數字一。
久經世事的獵魔人會意,從白狼的口袋中彈出一個錢幣到老板的桌子上。老板笑著把錢收下。回答獵魔人的問題,
“見過。”說完,老板低下頭去,繼續擦著自己的杯子。
“他在哪里?”
又是一陣輕笑,這個酒館老板居然再次擺出了一個數字一,并輕飄飄地說道:“這兩個可是不同的問題。”
“你……”白狼驚訝地看著這個老板,正要站起身來,可是被獵魔人給壓了下去,獵魔人又彈了一枚錢給老板。
“圍著這個村子轉一圈,你們會看見他的。”
得到答案的獵魔人和白狼起身走出了門外,熱鬧非凡的酒館里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這樣才方便。
出酒館后,兩人圍繞著村子走了一圈,果然發現了一個綠色的小帳篷和一個淺灰色的大帳篷,旁邊還有一只騾子在睡覺。
“果然在這里。”獵魔人與白狼在遠處看著這個帳篷,不敢輕易靠近。這只狼曾經聽厄妮芮說過,黑巫師是一類極其危險的人,在它小的時候,厄妮芮教導它永遠不要與黑巫師發生戰斗。但再怎么危險……那黑法師不可能阻止得了它。
這時,獵魔人察覺到白狼的身子忽然變得透明,它看向了杰洛特,對著他笑了一下。
“讓我先去。”
“你這個隱身可以看見。”獵魔人指著它。
“不,只有意識到我的人才可以看見我。沒意識到有人跟蹤他的人是看不見我的,包括我所做出的一切行為,和周圍環境被我搞出的一切變化都意識不到。”
“你這么說來,我倒很慶幸你沒有當花錢雇傭的刺客。”杰洛特聽完后,不免夸贊到。“但如果一個人他永遠害怕別人殺死他呢?”
白狼沒有管杰洛特挖苦的話。
一路小跑到了兩個帳篷前。白狼先輕輕撥開大帳篷的簾,看向里面。
有幾個小孩子看起來毫無生命力地躺在皮革上,雖然奇怪,但沒有異常。
于是夢速又走向另一個帳篷,打開簾。
身著黑斗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擺弄著桌子上的一個兔子布娃娃。
對魔力敏感的白狼能夠感覺到布娃娃身上有一種奇妙的力量,那種魔力成人形,就像靈魂一樣。
這魔力沾染污穢,給人的感覺不太舒服。
那一個男人什么也沒有察覺到,他放下了布娃娃,然后打開地上的一個布袋子。
袋子里面密密麻麻裝著藍色的水晶,而那些東西,夢速一眼便認了出來。
“靈魂石!這么多的靈魂石!這種散發出近似靈魂力量的石頭雖然不稀有,但是從未見過這么多一起出現!”
看到這些,它心里的疑惑加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打算干什么?”
只見男人拿出一塊藍色長條水晶形的石頭,放入一個木筒里,再用錘子將靈魂石敲碎,用木棍磨成粉末。
全是皺紋的蒼白大手將這一盤靈魂沙放到了布娃娃身前,兔子布娃娃兩只紅眼睛散發光芒,這些靈魂沙就變成了一盤什么力量都沒有的散沙。
它拉著簾,歪了歪自己的腦袋。片刻間,它好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對獸眸中閃著惶恐的光芒。它扔開簾,跑到那些孩子身邊蹲下身子。夢速閉上眼,安靜下來。當它再一次睜開時,一種火焰樣的光芒開始不斷在其中閃爍著。這只狼的手不斷顫抖,撫摸過他們的臉,輕得不像話。它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哀傷。
已經結束了,雖然這只狼不愿意去承認,雖然是它自己發現了這一切。它再一次撫摸過他們的臉頰。紅潤的皮膚下還有著鮮血在流動。呼吸聲延續著,它聽得見那些聲音。那只手捏成了拳,它收回來了。沉默地注視,它最終背過身去。火焰燃燒得猛烈起來,那對眼中映照出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死死地咬住牙,它的身子因憤怒而抖動,眼睛發出光芒,連同身上的花紋一起激烈地閃爍。
“原來是這樣,他怎么敢……”
這只狼摸到自己身后的劍,手遲疑了一下。它看向這些好像是睡著的孩子,還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去……它還需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但這一切是徒勞的,靈魂早就被驅逐,身體只是虛假地活著。它唯一能做的,只有除掉眼前的巫師。這樣,至少還能讓靈魂不再留怨恨。它看向自己的手,那是狼的爪子,那上面的花紋注定它不會屬于這世界的任何一個部分。
它難道在自作多情嗎?夢速沉默一會。但它眼中的火焰從未消失。夢速的兩只手都捏起拳來,用力過度使拳頭抖動著。現在,它只是知道自己心中的怒火從未消失。
再次撩開簾,它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