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由的追尋

一位女性曾向我訴說她為何和長期交往的男友分手，并描述了一段反復出現(xiàn)的典型對話。她和同居男友達成了共識：在不傷害彼此的前提下，他們可以盡享自由。當她男友開始出軌時，她抗議了，他則被她的抗議激怒了。他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女：你怎么可以這樣做？你明知道會傷害我。

男：你憑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女：但你這么做讓我很難受。

男：你這是在控制我。

表面上看，這就是一個不同的意志相互碰撞的例子：男方的愿望與女方的產(chǎn)生了矛盾。但從根本上說，這個例子反映的是前文描述的關(guān)注點的差異。男方的論點體現(xiàn)的核心問題是他的獨立性，他行動的自由，而對女方來說，關(guān)鍵的問題是在他們這種依存的關(guān)系中，他的所作所為帶給她的感受。男方將她對他們這種依存關(guān)系的堅持解讀為“控制”：她在利用自己的感受控制他的行為。

問題不在于女性不重視自由，也不在于男性不重視與他人的關(guān)系。問題在于，處于情感關(guān)系中時，男性對自由和獨立的渴求更需要解決，而相互依存和人際關(guān)系對許多女性來說更可能是重點。他們的區(qū)別在于焦點和程度。

在一項對兩性如何評價其離婚經(jīng)歷的研究中，凱瑟琳·科勒·里斯曼（Catherine Kohler Riessman）發(fā)現(xiàn)，兩性都認為自由是離婚的好處之一。但是，“自由”這個詞對于他們來說卻有著不同的意味。當女性表示她們通過離婚獲得了自由時，她們的意思是她們變得“獨立和自主”。她們不再需要擔心丈夫會對她們的行為做出怎樣的反應，不必再“積極回應一個不滿的配偶”，這讓她們?nèi)玑屩刎摗．斈行蕴峒半x婚帶來的自由時，他們指的是從責任中解放——一種受到“更少束縛”，不再“感到透不過氣”，以及背負“更少責任”的解脫感。

里斯曼的研究結(jié)論描繪了男女對感情關(guān)系各具特性的處理方式給他們造成的不同負擔。女性的負擔是內(nèi)在驅(qū)動的：對丈夫會如何回應她們以及她們怎樣回應丈夫的持續(xù)關(guān)注。男性的則是外部強加的：養(yǎng)家者角色帶來的義務，以及自己行為受到他人限制的束縛感。離婚為兩性卸下了這些負擔。在里斯曼采訪的男性眼中，獨立并非是離婚帶來的好處，正如一位男性所說：“我一直都感到很獨立，只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更強了。”

《高等教育紀事報》（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進行過一項小型調(diào)查，問六位大學教授他們?yōu)楹芜x擇了教學事業(yè)。這六位受訪者中有四位男性，兩位女性。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兩位女性都提到了教書育人。一位表示：“我一直想教書?！绷硪晃徽f：“我在本科時就立志成為一名大學教師……我認識到教書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彼奈荒行缘幕卮鹩泻芏嘞嗨浦帲c女性的回答迥異。他們都表示，獨立性是他們的主要動機。以下摘自他們每個人的回應。

我選擇進入學術(shù)界而不是去公司，是因為我可以自主選擇做什么研究。這樣我會有更強的獨立性。

我想教書，而且我喜歡這份自己決定研究目標的自由。

我選擇搞學術(shù)，因為學術(shù)界相對自由，這個優(yōu)點讓我可以不在意收入不高的缺點。另外，我也可以研究我想研究的內(nèi)容，而不是受到上司的制約。

我有一個想研究的項目……我寧可余生拿著3萬薪水做基礎研究，也不愿意拿著10萬做計算機圖形學工作。

雖然有一位男性也提到了教學，但是沒有一位女性表示追求自己的研究興趣是她選擇教書的主要原因。這不意味著女性對研究本身沒有興趣，只是說明了獨立性、不受他人控制對她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在解釋她們被教學工作的什么方面所吸引時，這兩位女性都關(guān)注教師對學生起到積極影響的能力。沒錯，教師對學生的影響力反映了一種權(quán)力；教學行為蘊含著一種不對等的人際關(guān)系，其中教師處于更高的地位等級。但在談論她們的職業(yè)時，女性把重點放在了她們與學生的關(guān)系上，而男性則關(guān)注能否擺脫他人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