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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揭開密函黑火之謎

  • 刺客紀魂
  • 單儂
  • 5687字
  • 2022-08-22 17:36:03

越過矮坡林后山,這是當年馬羽和焦玉經常去的地方,那里有間破廢了的道觀,離后不遠處便是焦玉的小屋,現在已是焦玉常在工作的地方。

小屋內爐火溫熱,光線通明,烘得焦玉臉頰微紅,而他一如半年前那般坐在桌前,專心致志地搗鼓著手中一根長長的鐵管子,也不知又是何種奇怪的東西。

微冷的寒風順著門窗吹入,凍得焦玉渾身一激靈,抬頭望去,見是馬羽熟悉的身影,焦玉先是臉上一喜,繼而又是皺眉問道:“馬羽!你已是被通緝之人,還來此作甚?城中布滿守衛,他們奉了拓跋戍的軍命,日夜不休地搜尋你的蹤跡,你該避之不及,怎敢冒險前來?”

“這是我不敢前來的理由嗎?”馬羽不肖一顧,面露不驚。

馬羽話音剛落,焦玉又突然想起什么,越發疑惑地問:“城外戒備森嚴,你是如何進城的?”

焦玉清楚,半年前馬羽刺殺拓跋戍失敗,無奈之下火燒將軍府,火勢之大,半個高崗城都清晰可見。焦玉當晚被驚醒后登上山頂中駐足眺望,見此情景很是心焦,不知馬羽究竟是死是活,雖有心卻礙于自身武技不足,無能為力,終是憂心忡忡。

好在得知馬羽成功脫險之后,焦玉才放下心來。

高崗山休養期間,馬羽也曾托人給焦玉送去一封口信,將當晚將軍府內發生的所有事宜、以及自身安危狀況,悉數如實告知焦玉,令其勿憂。

因此焦玉對于馬羽藏身高崗山、拜師文剛等諸事,都是了解,也知道馬羽現在性格雖已不再沖動頑固,但復仇之心不死,假以時日若有機會,定然還會再力求報血海深仇。

但如今馬羽的仇人拓跋戍已經率軍北上,并不在高崗城中了,馬羽卻冒著巨大風險而來,究竟所謂何事?

馬羽大步走入屋內,聽到焦玉連連發問,也是不由地搖頭失笑。

半年時間,馬羽已從血氣方剛的少年,變成了如今遇事沉穩,但焦玉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望。

“我能順利混入城內,可真是托你之福啊!”馬羽輕聲笑著脫下身上的神翼鏢,放在桌上,算是回答了焦玉的疑問。

焦玉轉喜,咧嘴一笑,沒有作出正面回答。

“我需要你的幫忙,兄弟!”

“我知道,可那東西壞了。”焦玉把神翼鏢接過,專心審視起來,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包理好,然后取出工具,開始動手修理。

屋里空氣有些沉悶,伴隨著焦玉鐺鐺的敲打聲,當他轉過身來,看見馬羽安靜地靠在墻邊的桌子,已經呼呼睡著了......

幾個時辰之后,一陣飛鷹的尖銳聲掠過,馬羽被驚醒。

就在此時,屋外那邊響起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但聲音雄亮,中氣十足來:

“徒兒,來訪者何人也?”

那道聲音讓馬羽有片刻的失神,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從遠天邊傳來,令人捉摸不透。

而伴隨著話音落下,一位頭發蒼白的老者從小屋后走了進來,只見老者年逾古稀,卻依舊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一身白色長袍上沒有半分多余的裝點,卻反倒給人一種遺世脫俗的出塵之感。

老者行進的每一步間,明明步履都不大,卻每一步都如同跨過了千山萬水,只在馬羽眨眼的須臾功夫之間,老者竟已然來到他的身前。

離近之后,馬羽發現老者竟只穿著單薄的白袍,如此寒冷的天氣,連馬羽這么一個身強力健的青年都頗有些吃不消,臉頰被凍得通紅,可老者卻是面無異色,讓馬羽禁不住暗自嘖嘖稱奇。

馬羽此生所認識的人中,若論氣質超凡脫俗者,眼前的這位道人當屬,道骨仙風的高潔模樣和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出塵氣質,如同天上降落之姿,實在讓人莫敢直視。

馬羽心里直嘀咕:“徒兒?這道人喚誰徒兒?莫非是焦玉?是的!自己上次來尋焦玉,卻不在書院,反而躲在后山道觀外的小屋,他就曾直言拜了道人為師,道人云游在外,他便替道人守道觀之清凈。只是彼時自己滿心復仇,并未留心細問,莫非眼前這位仙人,就是焦玉的師父?”

果然,猜測間,就見焦玉朝著老者恭謹地拱手行了個禮:“師父!此即我曾與你常言,我兒時的好友,馬羽!”見止止道人撫須輕笑點頭,焦玉又轉向馬羽,輕聲道:“馬羽,這位便是我的師父,止止道人!”

只見老者微微頷首,臉上露出微笑。

既然是焦玉的師父,那也便是馬羽的長輩,馬羽也不失禮數,抱拳躬身行禮問候。

可當“止止道人”四字一入耳,馬羽卻是瞳孔一縮,驚滯在原地,猛然抬起頭看著身前的止止道人,喃喃問道:

“止止道人?莫非在父親出事當天叮囑他所要找之人便是眼前的止止道人?”馬羽驚喜萬分。

他向焦玉投去一道問詢的目光,可焦玉并不知此中詳情?只是茫然搖頭。

焦玉正要問清楚,卻見馬羽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封牛皮包裹的密函,雙手呈給止止道人,低著頭輕語:“我父親臨終前曾言,務必將此密函交予一位叫止止道人,莫非正是道長。”

止止道人雖然心中疑惑,只見包裹著密函的牛皮上畫著一個簡略的刀馬花押,牛皮上滿是殘缺的血跡,止止道人不知這些血跡既有馬羽父親的、也有馬羽母親的,甚至還有馬羽自己的,但單憑這些血跡,也足以看得出馬羽應當是經歷過不少生與死的考驗。

“苦命之人。”止止道人先是看著馬羽一聲輕嘆,然后接過了牛皮包裹取出密函,借著通明的爐火,細細觀之。

當他看到牛皮上的刀馬花押時,也只當是個尋常標記,并不像高崗山義軍們反應激烈。當取出密函細細看著里面的內容,他的面色卻是一點一點地變得凝重起來,待到將密函的最后一行內容印在眼中,他方才從密函上挪開視線,一聲長嘆:“獨夫騎士團,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當真是要與世人為敵?”

焦玉、馬羽聞言不解,面面相覷,也不知止止道人為何會有此嘆,正想細問,卻見止止道人沉吟著走到焦玉的桌前坐下,將手中密函鋪在桌上,復又細細看了幾遍密函中的文字,這才從信中抬起頭,看向馬羽,眼神中頗有些追憶地說道:

“我早年云游天下,曾向眾生授道。你父親和眾多學徒一樣,曾授于我道,雖只見過一面,但他是個心懷天下的仁義之士,昔日他問我:‘眾生平等、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若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而強人橫行,宦官貪欲,這世道是否正常?’我亦與之常言道: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夫無名之樸亦將無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你父親深以為然,投身義軍。只是沒想到,此去經年,百姓重見日月光明之日尚未可見,你父親舍生取義而死,化作一抔英魂,實在可嗟可嘆!”

馬羽聞言有些錯愕,這么隱居世外的風道之人,居然和自己的父親也有些淵源,此前他雖在心中早有些猜測,當如今猜測被真正證實,他仍是不免有些訝然。

聽著止止道人說起父親的種種過去,馬羽也不免得有些哀傷,正追憶間,卻聽止止道人突然問道:“你可知道你父親究竟為何被圍捕而死?”

馬羽面露茫然,不知止止道人為何會有此問,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將高崗山上父親昔日手下們的說辭如實告知:“父親昔日手下曾言,父親與義軍于漕運河邊設伏,將元邦國押送的商船里一批貨物劫走,事發后,被小人告密,遭拓跋戍遣兵追殺。”止止道人聞言撫須,點了點頭,而又搖了搖頭,看著馬羽輕聲問道:“不只是簡單的一批貨物。”

馬羽面露沮喪點了點頭,一批貨物導致一樁滅村慘案的發生。

之前馬羽實在是想不清其中的邏輯,一度認為朝廷的暴虐無情,殺一儆百,不把人命當做一回事。

止止道人善觀臉色,清楚馬羽心中所想,他輕輕搖了搖頭:“你父親知曉此事內幕,但你父親刀馬會的兄弟只是跟隨,卻是知之甚少,他們并不知其中的秘密。”

馬羽心中釋然,可還是有些疑惑。

卻見止止道人彎下腰從密涵中取出一張圖紙,里面是秘密密麻麻的字,是一張設計圖。

他遞到馬羽手中,接著還不等馬羽疑惑發問,又從寬袖中摸出了另一枚濃黑如墨、其上布滿窟窿、內有暗光,甚是炫目卻又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塞到了馬羽的另一手中。

而另一旁的焦玉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卻早已是見怪不怪,神色如常:

“師傅,這只是普通的燧石。”

可馬羽卻是滿臉愕然地看著手中的只是一顆石頭,又看看止止道人的臉色,想不明白止止道人此舉何意。

止止道人先是伸手指了指馬羽手中的石頭,沉默了一會。

馬羽馬上反應過來:“此乃燧石,生民生火烹飪、燃爐取暖,必不可少。”

止止道人搖了搖頭,微笑著。

馬羽臉上驚訝之色幾乎難以掩飾,這和燧石迥然不同的東西,有什么奇特?

止止道人見他們面露驚訝,接著又指了指馬羽手上燧石另一邊黑漆漆的窟窿,又道:“此是制造黑火種子的燧石。”

“黑火種子?”馬羽和焦羽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他有心反駁,可手里心傳遞而來的燧石觸感卻是如此奇特,若是閉上眼睛,馬羽能感受到一種奇怪的力量傳送體內,一股暖流,可是這樣一來,又意味著什么?

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么,又不知從何問起,卻見止止道人滿臉凝重、整個身子微微抖動,朝著馬羽逼壓過來,低聲說道:“如今你尚且弱小,無法護衛自己安全,為保護于你,我不能將此事與你詳說。此事知之者鮮少,朝廷亦將知情者盡數或禁錮或殺害!你切記不可隨意宣揚,否則你父親便是你的前車之鑒!你只需記住,你父親之死,非是輕于鴻毛、而是重于泰山。”

說話間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饒是馬羽如今已心性沉穩,依舊是忍不住心驚肉跳,雖心中不解之惑仍舊甚多,但此時也只得暫且先按捺下來,肅然點頭應是。

止止道人這才輕舒了口氣,取回馬羽手中燧石,指尖間卻毫無規律地在桌面上顫抖著,低吟有聲。

馬羽、焦玉二人不敢出聲打擾,靜候在一旁。也不知過了多久,止止道人緩緩移動,原本若有所思的表情已再度變回了初見時的云淡風輕,他看向馬羽,不再贅述于密函之事,而是轉開了話題:“先前焦玉所言,城中守軍正通緝與你,高崗城于你而言乃是風險之地,你冒險來此有何要事?”

這本該是馬羽此行前來的目的,他提振精神,先是謹慎地往小屋外掃視了一圈,見四圍只是空有他們三人,這才隱蔽地將艾仕成與高崗山義軍準備奪取高崗城的計劃悄聲道來,末了,他轉首看向焦玉:“……焦玉在此城中求學、居住久已,對城內的情況了如指掌,我若想成事,少不了需要他的幫助。”

焦玉在聽到馬羽里應外合的奪城計劃之時,本就覺得有些出乎意料,而聽到奪城居然還需要自己的幫助,更是忍不住滿臉錯愕,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又轉頭看向止止道人,卻見他輕撫長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若是義軍真能攻下此城,倒的確不失為反攻的開始。”

接著只見他轉頭對上了焦玉的視線,輕聲叮囑:“你拜入我門下已久,當知我意,如今義軍式微,實非我所愿也,既然反擊之日就在眼前,你大可鼎力助之!你那些發明,需勤加修改,假以時日,也該派上用場。”

焦玉久經止止道人的熏陶,對當今暴虐于民的元邦朝廷也是不滿,再加上師命難違,且求助于他的還是他多年摯友、情同手足的馬羽,對于相助義軍之事自然是沒有半點抵觸的心理,當即就在馬羽滿臉喜悅的神情中恭然應諾。

接著他見止止道人腳步緩緩向著小屋外走去,似乎有出門的打算,忍不住好奇問道:“師父可是要出門云游?”

止止道人在門邊停下步伐,抬頭遠望著城中欲散而未散的厚重積雪,目光出神地搖了搖頭:“我此行非是為了云游,義軍劫走朝廷的一批燧石,拓跋戍遣軍屠村卻沒有收獲,馬羽父親密函之中亦是語焉不詳,那批燧石至今仍是下落不明!那批燧石無論落入誰的手中,都將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我需得親自走一趟。”

馬羽聞言沉默不語,他知道止止道人口中的燧石并非是普通的燧石,而是那制造那詭異的“黑火種子”原料,但父親身亡前并未說起過任何關于“燧石”之事,馬羽對那批“燧石”的下落也是毫不知情,且止止道人又對“燧石”究竟有何異樣三緘其口,馬羽對此更是一知半解,干脆默不作聲。

止止道人話音落下,卻見他猛一揮衣袍,帶起一道勁風,吹得門前屋外的積雪紛飛而起,漫天飛揚,唯美且壯觀!而止止道人的身形竟似乎就這么直接隱入雪中,消融不見。

這神乎其神的一手,看得馬羽合不攏嘴,驚呼出聲!

即使他的師父文剛在身法上的造詣無人能敵,靈動得肉眼幾乎難以尋其蹤跡,可與眼前這位止止道人直接隱匿于雪中的神技比起來,卻依舊是遜色些許。

馬羽和止止道人今日只是初見,但已是數次震驚于其能,心里禁不住冒出這么一個想法:“這位止止道人,究竟是何神人?”

他目瞪口呆地轉過頭,卻見焦玉一臉淡然,早已習以為常。

上次見面時馬羽還沒來得及詢問,此刻出中的疑惑再度浮現:“焦玉,我與你自幼相識,至今已有多年,從未聽你說起你竟識得止止道人,你又是何時拜他為師的?”

焦玉聞言輕笑,卻是說起二人兒時的一件趣事來:“你可還記得幼時我逃出書院,與你在山林間閑游,竟偶然遇見林中一人渾身華彩之光?”

馬羽當然記得,那時二人不過總角之齡,正是貪玩的時候,焦玉無心讀書,便逃出了書院,與馬羽在山林間游玩,遇上鬼梟,一時迷失了方向,正慌張之時,卻遇到一個人站立林中石頂,身上還冒出七彩色的光芒,解于困局。

說起此事,馬羽不禁莞爾失笑,繼又困惑,為何焦玉會突然舊事重提,莫非當時那個渾身彩光之人,就是止止道人?

果然,接著便聽焦玉說道:“你亦知我陋習,那日我雖倉皇逃命,然而事后回想,卻終究好奇為何那人能身披彩光,疑惑縈繞在心,致使我終日茶不思飯不想,以至于夜不能眠。于是乎我終究是難以抑制好奇心,在備受多日煎熬之后,再度上山,尋得當日之人,一路尋之,方知其為止止道人!止止道人說與我有緣,我甘愿拜他為師,時至今日。”

聽了焦玉的拜師歷程,馬羽不由地嘖嘖有聲,當時他與焦玉一同上山,卻只有焦玉拜入止止道人門下,不得不說真是時命也!

解釋過拜師事宜,焦玉再走回桌前,拿起之前馬羽讓他修理好的神翼鏢,再細細觀察。

相比之前的神翼鏢早已是破爛不堪,其上密密麻麻地滿布著蛛網般的刀痕,刀痕雖深淺不一、大小不同,卻是刀刀見血,雨點般的血跡沖刷不去,只是看著,焦玉都覺得心驚肉跳、冷汗涔涔,足以見得當時馬羽所面對的環境之危險。

焦玉深吸幾口氣,平復一下心情,開始開始反復試驗神翼鏢的機關,同時嘴里也不停息地問道:“你說要里應外合配合義軍奪城,是個怎么里應外合之法?又需要我如何配合于你?”

說起正事,馬羽也隨即正色,沉吟片刻,捏著下巴皺眉道:“二計也。先殺城中守將,以亂守軍之軍心,而后在城中引火生亂、散播義軍謠言,以亂百姓之民心!刺殺守將,應是不難,但后者卻無法肯定,畢竟高崗城乃是拓跋戍久治之地,城中百姓是否偏心與他尚不可知,我對此拿捏不準,需得問問你的建議。”

卻見焦玉燦然一笑:“此事你大可不必擔心,拓跋戍暴虐治民、放任手下兵將、城中豪強魚肉百姓,城中百姓皆是有苦難言,渴望義軍久矣!若得知義軍圍城的消息,定是從者如云!”

馬羽聞言,這才松了口氣,與焦玉對視而笑:“既然如此,此計定然能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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