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呀！”

原本被火腿腸的味道吸引過來，正在靠攏的貓咪們作鳥獸散。

三花平時吃得多，身體好些，依舊跑得最快。

剩下幾小只不明所以，自然是緊跟老大的腳步。

唯獨留下烏云踏雪一貓，就地在風禾腳邊撒嬌打起滾來。

風禾皺眉。

雖然做妖已久，但普通貓界的規矩她也是知道的。

老大會給小弟舔毛。

唔……只是這氣味著實有些不好。

風禾很勉強地伸出爪子在烏云踏雪身上拍了拍，示意它起來。

“先祖大人她真的不吃貓噠！”

烏云踏雪在諂媚地上滾了兩圈，爾后才對著空氣喵了幾聲。

三花狐疑，從一輛印著“保10潔”的三輪車后面把頭伸出來。說實話，它不怎么愿意放棄自己的領地。

能成為這個垃圾堆放處的老大，也是靠爪子拼出來的。

只是那綠眸黑貓的氣息實在太過恐怖，讓它有一種，只要靠近，就想忍不住跪地臣服的沖動。

血脈壓制.jpg

老大當久了，這感覺，它不喜歡。

“先祖大人說，這個，可以分了吃。”

烏云踏雪用鼻子拱了拱，火腿腸在地上滾了一圈。

其它幾小只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先祖”，再看了看那根火腿腸——

上面的圖案它們見過兩次，雖然不多，好歹有些肉。

“先祖大人還說，誰先過來誰就多吃！”

上午打尖兒沒打著，現在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候，幾小只也不管三花怎么想了，撒丫子沖過去。

古今中外，管飯吃就是老大。

見把大家給哄回來了，烏云踏雪低俯下身體，極盡阿諛地看著風禾，那大概意思是——

我是不是很棒，先祖大人，快夸夸我。

風禾：……

她剛才一言未發，烏云踏雪就連蒙帶騙地將貓咪們哄回來了。

要是放在幾千年前，花些功夫修成妖精，指不定得進人族的宮里去當個佞臣。

無奈，她伸出爪子，摸了摸烏云踏雪的額頂。

以資鼓勵，順便——

誒？這么聰明的貓咪，怎么都沒有靈智呢？

沒有靈智，則無法修煉，就算她想收個徒兒也不可以。

烏云踏雪還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它頭頂暖洋洋的，這可是它們貓族仙人的爪子。

風禾不解。

又探了一次，她才百分之百確定，這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貓兒。

而后又瞇起眼睛，用神識輕輕掃了掃幾只正在分食火腿腸的貓，果然，也都靈智未開。

也是，她安慰自己，有靈智的動物哪有那么好找，不然的話，這世界該是妖精的天下了。

遠處，那三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一狠，還是夾著尾巴回來，跟著烏云踏雪一般，有樣學樣，就地俯倒。

“你怎么還搖尾巴，跟門口大爺的狗學的？”

“哼，要你管？”

三花沒再吭聲。

烏云踏雪說的什么先祖大妖，它是不相信的，那貓族傳說已經流傳上千年了，也沒見得有貓真的見過先祖。

自己也在這地界混了好些時日，不說打遍西蜀無敵手，起碼半個五丁區不見對手。

不過這黑貓，冥冥之中讓它覺得，得是只狠貓。

它打架是很在行，但也不敢造次。

見曾經的老大如此，眾貓也不敢再吃，紛紛俯倒在風禾腿下，仿若朝圣。

一只小奶牛頗有眼色，還把剩了小半截的火腿腸推到了風禾面前。

……

有烏云踏雪的助攻，這收服工作沒費半點工夫。

眾貓咪吃罷，乖巧地在風禾面前坐成一排，舔起了爪子。

剛才用餐的時候烏云踏雪說了，先祖大人愛干凈，咱們小流浪也得好好洗澡。

“先祖大人是不是剛來人間，對咱們這兒還不甚熟悉？”

烏云踏雪察言觀色的能力簡直一流。

風禾很滿意，若是真有貓之國度，怎么也得給它封個宰相來做。

她只用微微頷首，貓咪們就將它們自己的來歷一一道來。

五小只都是典型的中華田園貓，除烏云踏雪、三花、牛奶外，還有一只小橘，一只黃尾白貓。

牛奶和小橘都當過家貓，另外三只則是土生土長的野貓。

烏云踏雪和黃尾白貓運氣好些，算是吃百家飯長大，常常遇到好心人投喂。

三花則是生在路邊，跟母親待了幾個月之后走失，吃喝都靠自己解決，捉老鼠、撈魚、翻垃圾堆都是一把好手。

怪不得能當上老大，身世是辛苦了些。

風禾伸出爪子，摸了摸三花的頭，算是撫慰。

三花只覺得頭頂迎來一股暖意，屈了屈身子。

嗯！這是來自先祖大人的鼓勵！

咦？不對！我，西蜀貓仙后裔，五丁區小流浪的守護者，四醫院食堂和垃圾房的占有者，街邊降生大三花，怎么能這么輕易屈服？

于是又傲嬌地把胸膛挺起來。

呵，可愛。

風禾眼里充滿笑意，又示意貓咪們講講人類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人類家住過！人類會給我們買貓窩，貓糧，貓砂盆，唔，還有好多好多玩具。”

奶牛那段日子過得不錯，說起來時表情還挺幸福的。

“嘁，那你還不是被趕出來了。”三花儼然對人類帶著不小的敵意。

“那還不是因為主人上學去了，她的爸爸媽媽不想養我……”

畢竟三花是曾經的老大，奶牛有點委屈，不敢多分辯。

“所以，人類都是壞蛋！”

三花斬釘截鐵。

“人類其實也沒有那么壞啦。”

“就是，人類還拿紙箱子給我搭貓窩，還會給我喂水和吃的。”

“嗯嗯，就是就是。”小橘年齡最小，只敢在最后附和。

“你不是也被人類扔出來了？”

“我是自己從陽臺上掉下來的……”小橘低頭，聲音細微。

事實上，它幾天之后從樓道里摸回去，發現那家人家里已經又多了一只布偶。

“那他們怎么不關窗戶，不來找你？而且，如果他們真的那么好，我們又怎么會淪落到這里？而且還有，”

三花轉向烏云踏雪，“那誰，你的腿怎么會被打傷？”

眾貓先頭越吵越歡。

但三花最終以絕對的優勢將其它貓咪懟得啞口無言。

人類真的有那么壞？

風禾想到自己這幾日遇到的人，除了和唐糖吵架那個高個子護士不堪了些，大都還挺善良的。

看到她狐疑的表情，三花才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小時候被小孩子拿石頭砸啦，被人扔進河里啦，被放狗追啦……

確實是有些慘。

“人類還有好多黑心的繁育基地，條件惡劣，把貓咪們關起來生小貓，有生病的就賤價賣掉。以前這里就有人為了發泄情緒，把貓騙到家里虐殺……”

“當然，更多的是一時興起想養貓，養了幾天又覺得麻煩，索性扔掉，家貓又沒有野外生存能力，只能自生自滅。可惡！

“還有的，長大了沒有小時候可愛的，也會扔掉。比如我，長得不好看，就經常被欺負……”

三花越說越是憤怒，又低下頭，有些不自信。

其它幾小只倒也沒反駁，它們遇到過的類似的事情也不算少。

這是人類主導的世界，還能怎么辦？

原來是這樣。

風禾看向眼前的三花，它皮毛黃黑白相間，毛色均勻，左右眼處又有不同，淡金色的眸子稱得黑色的瞳仁十分精神。

結合它一直以來的表現，倒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王霸之氣。

以至于它那最后一句，讓她有些疑惑：“可是……你長得，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