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們一行人,終于把觀音殿的灰燼、瓦礫基本清除干凈,在觀音殿的地面上現(xiàn)出兩灘黑乎乎的血漬:那血漬沾在地面上,血跡是被火一燒,加上沾著灰燼,更是像兩團焦炭。
鄭欣、曼塵、了塵等,臉色凝重地靜穆在天云、白云被槍殺的地方。過了一會兒,鄭欣彎下腰,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血漬,喃喃自語道:“白云啊,快要天亮了,你為什么不等等,非得在這個時候走,就這么走了呢?等到天亮時,這個世界將是一片光明哪!天云,你為了保護寺院僧侶,以身赴死,也是功德無量??!”
眾僧雙手合十,一齊誦經(jīng),以超度兩位仁慈厚德的長者亡靈。
“現(xiàn)在,煩勞各位僧侶奔赴到全縣各地,把我們印發(fā)的揭露反動當局殘殺僧侶,燒毀寺廟罪行的傳單散發(fā)出去,同時聯(lián)絡(luò)發(fā)動各寺各院的僧侶及其他同情者,組成護寺請愿團,到縣府、省府請愿,要盡量把聲勢造得浩大,激起民眾對肇事兇手以及兇事幕后指使者的公憤,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絕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编嵭涝诒娙四Ш髮Υ蠹艺f道,“我和曼塵商量過了,凌云寺現(xiàn)有的僧侶,將分成五個組,每組成員及每組所負責的區(qū)域分工,請曼塵稍后跟大家說說,請大家全力以赴,以五天時間為限,把聯(lián)絡(luò)到的僧侶及各界正義之士,都相約集中到縣城望城坡外的張家祠堂,那時候,張家祠將有一場醮事,各位招集的請愿人員,將分別安排到指定區(qū)域,以打醮的方式,參與相應的活動?!?
“現(xiàn)在請曼塵宣布分組名單及具體區(qū)域分工?!?
“各位難兄難弟,凌云寺是我們的家,現(xiàn)在家沒了,我們要不要討一個公道?”
“要!”各僧侶異口同聲地答道。
“那好,血債血償,只有大家團結(jié)一心,才能有希望?,F(xiàn)在我把分組情況及聯(lián)絡(luò)區(qū)域宣布一下?!?
各僧侶認真聽著曼塵的宣讀后,個個義憤填膺,磨拳擦掌。
“各位難兄難弟,現(xiàn)在的形勢相當嚴峻,各地團防局及民團、土匪活動猖獗,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機智完成好各自的任務,如遇危險,可適當求助于當?shù)赜螕絷牻M織?!编嵭捞貏e強調(diào)說,“我們凌云寺的各位弟兄,都必須個個都鮮活著出發(fā),鮮活著回來,不能有任何閃失,切忌盲目冒險行事?!?
……
凌云寺的僧侶們經(jīng)過簡單準備后,相繼按分工前往各自區(qū)域活動。鄭欣覺得天云、白云殉難,凌云寺毀滅不是一般的偶發(fā)事件,其中的原由不搞清楚,今后的工作勢必存在著潛在的危險。因此,他又一次獨自一人來到天云、白云殉難地,一邊哀思故友,一邊尋找事發(fā)的蛛絲馬跡。
鄭欣仔細瞅著地面上那兩灘黑糊糊的血漬,突然覺得有一處血漬很是特別:那處血漬與其他血漬并沒有連在一起,而且有一種文字符號的模糊輪廓。這把鄭欣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時而側(cè)過頭瞧瞧,時而反過面看看,然后再次小心翼翼地清除血漬周圍的灰燼塵土。此時一個口字框歪斜著逐漸清晰起來,但口字框框里面的筆畫,卻因血跡黏糊在一起,加上灰燼滲漏,還是讓人琢磨不透。
“這一定是白云在流盡生命最后一滴血的時候,想向外界傳遞著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鄭欣想著,“這或許是一種符號,理清它的意思,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鄭欣眉頭緊鎖著,蹲守在這團血漬邊冥思苦想著。
這時候,曼塵急匆匆趕了過來,告知浪云在離凌云寺不遠的一處懸崖邊跳了下去,殞命了。在他跳崖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張他留的紙條。曼塵把這張紙條遞給鄭欣。鄭欣展開紙條,眉頭鎖得更緊。
“曼塵,我知道你和凌云寺的其他眾僧都在怨恨著我,我也一直活在悔恨與不安之中。其實我早就知道白云師兄和你是地下黨員,你們的行蹤,我也略知一二。我曾擔心白云師兄是我成為方丈的絆腳石,想欲除之而后快,但又念及師兄弟情誼動不了手。直到有一天,一個香客打扮的人找到我,說有事對我說,于是我和那香客來到柴房邊,那香客從包袝里取出許多銀元,遞到我手上,吩咐我時刻注意凌云寺里是否有共匪分子活動,一旦發(fā)現(xiàn)有共匪分子活動,便讓我把消息寫在一張字條上,然后送到凌云寺外面古巖嘴的一道石縫里。此時,其實我的內(nèi)心是十分矛盾的,因為我知道白云他們所做的事,都是一些好事,幫助別人脫難解困、救苦救難的好事,我去揭發(fā)你們師徒倆,于心不忍;但我又多么想在天云方丈圓寂后,能順利坐上方丈的寶座,我一看到你們的這些舉動,心又癢癢的,對方丈寶座的垂涎,對方丈寶庫的貪欲漸漸占據(jù)上風,竟鬼使神差般地把你們師徒的信息傳遞了出去,以致最終引狼入室,造成如今無法挽回的慘劇。我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惟有以死贖罪謝罪而已!
“另外,我還有一事要告訴你們,白云在被槍殺之前,管那土匪叫什么四來著”
鄭欣和曼塵看到浪云的這段遺言后,便嘆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鄭欣仍回到那血漬旁邊,望著那個口字框凝思,曼塵感到好奇,忙問鄭欣在看什么,鄭欣指著那血漬告訴曼塵,這可能是白云在看我們暗示著什么。
鄭欣突然拍了拍腦門,突然叫了起來,“四字,對,就是一個四字!”
“什么四字?”曼塵吃驚地問道。
“你來看,你師父留下的血跡!”
曼塵連忙走到師父遇難之地,有一個血漬與身體里流出來的血漬確實大不相同,曼塵仔細辨認了一下,的確是一個四字。
“大嘴凹,土匪,四字”曼塵反復推敲著這三個詞,然后自言自語地說道,“種種跡象表明,坎四可能是個叛徒!”
“坎四是誰?”鄭欣顯然已聽清了曼塵的自言自語。
“坎四是大嘴凹的一個土匪,與樹洞,不,凡風同志聯(lián)系密切,是我們山口站預備黨員之一。但現(xiàn)在他可能叛變了,出賣了我們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