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里,香爐中的白煙繚繞,一縷一縷盤桓在梁柱上,浸入人的肺腑。
送走陳太尉后御書房就只剩知辛和沈穆清,倆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各做各的事。
沈穆清批奏折,知辛睡覺。
等到太傅遲遲到來,知辛還在睡覺。
今日的奏折批完了,知辛依舊沒醒。
沈穆清為此感到驚奇:“這孩子每天光睡覺來了?”
“王爺此言差矣,春天正是容易困的時候,皇上年紀還小,多睡會覺很正常。”
太傅:溺愛。
忍了半天沈穆清還是沒忍住:“這樣對他還是太驕縱了些。”
這下輪到太傅驚奇了:“這真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沈穆清莞爾:“只是實話實說。”
攝政王離開不久后知辛終于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因為身體原因,兒童總是要比成人更嗜睡些,更何況朱安鶴作為皇帝還要早起上朝。
但權貴為權勢經營算計,許是給她下了什么藥也不得而知。
太傅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對朱安鶴這樣稚嫩又鮮活的小孩喜歡得緊,平日在學業上也沒有多苛責她,畢竟沒有人指望她有什么治世之才。
小皇帝的課業枯燥又無聊,但她又有一顆安邦定國的心,因此耐得下性子去學習,對比其他像她這樣大的小孩來說,朱安鶴真的非常乖巧懂事了。
知辛繼承她的優良傳統,聽一會課就扯扯太傅的衣袖進行提(刁)問(難),太傅再耐心解答,一天下來知辛沒累,太傅先遭不住了。
“歇歇吧陛下,今日課程到此結束。”
老太監也適時插嘴:“陛下,太后娘娘還等著您去用膳呢。”
碧藍的晴空還掛著幾片漂泊的云彩,嫩綠的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清新可愛。
告別太傅后知辛前往太后宮中用膳,御用轎輦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
但行至半路,隊伍意外碰到了一個賊頭賊腦的小太監趴在宮墻上。
圍繞在知辛周邊的侍者們呼吸都放緩了,但看到她沒什么反應后也無人去多管閑事,一行人就這樣視若無睹地離開了。
但很快這里就來了另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領頭侍衛一揮手,立馬就去了兩三個人,將欲要潛逃的小太監抓了起來。
所有風聲都在侍衛離開后停息。
……
王府里,沈穆清靜靜地聽著剛才捉拿小太監的領頭侍衛匯報情況。
“那小皇帝路過沒管?”
“是。”
沈穆清撥動佛珠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睜開眼睛若有所思。
“去慎刑司一趟。”
幽暗的大牢里,沈穆清坐在唯一一張還算干凈的椅子上,耐心地傾聽飽受折磨的小太監斷斷續續地供出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先皇的昭儀,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她上位的過程并不光彩,在她入宮期間,一共有三位美人,兩位八子,還有一位婕妤慘遭她的毒手。
為了保證她唯一的孩子——朱安鶴的地位。她不惜以狠戾手段謀害懷孕的妃子,同時不動聲色地打壓其他皇子。
而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先皇死亡的真正原因。
不是病逝,而是毒殺。
沈穆清聽完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慢悠悠地撥弄著手里的珠串,滿含笑意開口詢問: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奴婢在冷宮當差,不小心聽到了先夫人們的談話,一時心慌才想著翻墻,王爺,奴婢當真不是奸細啊!”
沈穆清聽得好笑:“那你還真的挺‘不小心’的,今天撞到我手里,算你倒霉。”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兩個獄卒將他重新拖下去,凄厲的叫聲響徹牢獄。
“王爺饒命、王爺——”
宮里的秘辛不會讓更多人知道,而他可憐的先皇,只能繼續在皇陵里死不瞑目了。
“哎——”沈穆清淺淺嘆口氣,卻依舊微笑著,目光落在不遠的皇宮之上。
倒是這小皇帝,心眼還挺多。
安靜的皇宮里,太后一臉慈愛地看著知辛用膳,因為小皇帝的這具身體確實有些餓,知辛吃飯的速度都要比往常快上一些。
才十三歲的小孩穿著老成的衣服嚴肅地扒飯,就像在完成某種緊張的任務一樣。
太后:心軟軟。
等到知辛用完膳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太后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離開。
重重疊疊的宮人將小皇帝完全遮掩起來,太后才慢慢地收回視線。
她垂下眼簾,淡淡詢問旁邊的宮女:
“聽說下午冷宮有個太監翻墻被皇上撞見了?”
“回娘娘,皇上并未理會,后來他被攝政王那邊的人帶走了。”
“把他處理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