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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線索

紅鳥靜靜地坐在書桌前,但不斷摩挲的雙手顯示出他此時內心的焦慮。桌上平攤開一本泛黃的書籍。他已經沒有心思去工作了,哪怕還有許多文件等著處理,他現在滿腦子都只有之后的計劃。

《拉克塔干帝國興衰史》只是一個引子而已,他對于這個邊陲小國的歷史并沒有興趣,但是編纂的作者確實對禁術有獨到的理解。

紅鳥有些佩服白塵能夠從浩瀚的書海中發掘出這樣的一個作品,雖然作者的許多猜想與探究并沒有足夠的佐證,但‘等價交換’的原則已然收到了廣泛的認可。

毫無疑問地是,這樣的專家要比自己專業的多,而他指出的風險也恰到地說到了紅鳥的擔憂之處。

紅鳥清楚自己的內心在動搖,但哪怕知道眼前就是明晃晃的誘餌,他也無法視而不見。

在早上的會話中,他會給到白塵機會的第一個原因,就是他提到了命運。

其實在聽到這個詞的第一瞬間,紅鳥感到的是可笑,改命的禁術不說效果,其殘卷的級別也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接觸到的,所以關于種類的猜想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但紅鳥卻在故事中感到了一絲慰藉,他一直以來控訴的就是這無形的枷鎖,隱形的屏障處處掣肘著他,在四處碰壁的生涯中他最終意識到,自下而上的魚躍龍門只屬于少數的幸運兒,他只能依靠上方的大手提攜一把。

然此皆不足為外人道也,或許是內心壓抑了太久渴望排解,又或許是想體驗白塵徒勞掙扎的樂趣,他沒有中斷這個故事。但是之后,他閑適的心態就被打破了。

‘等價交換’原則在禁術的領域中算不上什么新鮮的事情,但對于紅鳥這樣的門外漢來說卻無疑是未知的恐懼。

白塵恐怕也沒有想到這個名詞會帶來出乎意料的卓越效果,他沒有意識到紅鳥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在被不斷擠壓的時間中,紅鳥難以在龐大的資料中找到相關的信息。

他不想了解嗎,他不敢了解!紅鳥清楚好奇的下場,也清楚自己在計劃中的地位。

紅鳥并非沒有背負風險的準備,他只是沒有想到反噬會是如此的徹底。

一開始只是認為白塵在夸大其詞,但他親眼查閱文獻后才明白,這是‘同惡魔的交易’,繳納的‘貢品’如果達不到要求,或者術式施展失敗,就要在施術者身上不斷掠奪,而且代價的數量也會膨脹地增加。

就算種類并不相同,但一切以生命為祭的禁術都對應著奪命的風險,紅鳥也清楚術式的后果恐怕是他無法承擔的。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的工作他們都放心地交給我一力承擔啊。紅鳥的笑顯得有些格外低沉,他終于按捺不住打翻了桌上的茶幾,碎片灑滿了一地。聞訊而來的仆從看見紅鳥陰冷的目光,不敢出聲,貼到地上默默收拾殘局。

枉我服服帖帖地為你們服務,一心想要得到你們的信任,成為的卻是成為承擔后果的棄子嗎。不,不對,被這樣利用才是我的價值所在,這也是為了跨越所必要的付出。

紅鳥回想起被自己殘害時,人們驚恐而不敢相信的神情,背后的寒意反而讓他漸漸冷靜下來。是的,他已經不能回頭了,動歪腦筋只會讓他更快地去世,為了出人頭地,他還可以忍受更多的屈辱。

但他也不能就不明不白地被犧牲掉!

紅鳥突然露出釋然而猙獰的笑容,他隨手扯下一截白紙并在上面飛快地書寫下一個地址,隨后呵斥住正在打掃的仆從:“不用清理了,你去把這個交給第七署的白塵探員。”

你不是要線索嗎,那我就給你一個線索,你肯定會去的吧?

他俯下身去,似笑非笑的神情讓熟悉他的仆從感到分外的恐懼。

“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

另一邊,白塵在告別紅鳥之后也沒有耽擱。他差人把之前DC區案件的資料重新整理,一邊趁此機會小憩片刻,既是彌補昨晚的勞累,也是為了沖刷出師不利的苦惱。

在得到暫時的休養之后,白塵又開始看向雜亂的資料信息,在紅鳥做出動作之前,他也不打算無所事事地等待。

算上王自得,已經有17起案件了,每次行兇都伴隨著一條無辜性命的消逝。

這個數目超出了白塵的想象,許多的死亡事件在一開始都是定性為意外或者壓根無人關注,在第六署基層人員反復地考證確認下才將它們篩分出來,歸納為動亂魔術協會犯下的惡性事件。

當看見送來文件的工作人員滿眼血絲,白塵意識到自己并非在孤軍奮戰。

能把這些事件歸為一類的原因也很簡單,謀殺都發生在夜晚,而且遺體都有無法磨滅的印咒痕跡。雖然受害者直接死因都是簡單的刺殺,但傷痕表明他們在生前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折磨。

按理說這樣的明顯線索應該是銷毀為妙,但從目前來看對方沒有任何掩蓋的意圖。

另一方面,案件的時間跨度與地區跨度都非常大,最早的案件甚至要追溯到數個月前,犯案的地區也輻射了整個DC區,無疑加大了排除的難度。

不光如此,他們也曾嘗試過分析受害者的共通之處,盡管都是普通人,但他們年齡職業不一,很難說得出來有什么明顯的特征。

這連環的事件背后,必然有著推手,不該是跳脫的隨機殺人,被害者之間一定有著無形的聯系。只是這層聯系沒有辦法浮于表面,看動亂協會較低的動手頻次也能感覺出來他們在精挑細選。

不同的觀察角度,看到的風景也是不同的,所以如果無法知道確切的禁術方式,這一題幾乎就是無解的,而且17是一個微妙的數字,它之后的18就是一個富有寓意的數字。十八層地獄也是常在禁術中出現的意向,這個術式應該已經接近尾聲。

重新梳理一遍資料只是讓過往的疑問再次一個個顯現,但卻無法看到一條清晰的脈絡,讓白塵不免得有些心煩意亂。

他決定從時間最近的王自得入手,這個男孩的活動軌跡最為簡單明確,由于家庭問題,他除了會在周末回家,其余時間都在學校度過。

而唯一的例外,是他曾在學校外的一家酒館與他的父親見面。由于王自得的遺體已經不翼而飛,無法判斷準確的死亡時間,而白塵也錯失了水房中的那場談話,所以他只能盲目地猜測那個去往酒館的夜晚,就是死亡的時間。

酒館的名字,‘何以解憂’。白塵認得這個名字,是一家在DC區小有名氣的小店,同哈雷酒館相似,匯集的都是并不富裕的公民。這會不會是線索?

白塵快速的查閱起來,但遺憾的是,遇難的17人當中僅有5人去過這個酒館,而且3人是在到訪的數天后才遇害的。這也是不出所料的事情,如果真是什么明顯的共通點,第六署早就會把它列舉出來。

那么,換個角度呢?

白塵在桌上鋪開一張詳細的地圖,低頭觀察起酒館的位置特點。它坐落在一條熱鬧的街區邊角,正好能接收到人流的吐納。

它的旁邊是一條貫穿DC區的主要道路,正陽路,交匯集散商場工坊住宅的多方人流,每天的凌晨與傍晚,這里就會變得人潮洶涌、熱鬧非凡。

在這里,會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人!

白塵突然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怪不得是DC區,因為只有DC區設計了這樣喧鬧的大道,意在創建一個不眠的街區。

如果說有一個東西能將毫不相干的DC區居民聯系起來,那就只有這條正陽路。只要你想在DC區出行,除非是有意的避開,不然一定會兜轉過這條主干的‘動脈’。

這樣的軌跡重合太過于稀疏平常,以至于白塵一開始都沒能聯想到。這明明就該是最基礎不過的常識啊!但有時就是如此,最簡單的答案反而被忽視。

其實有一種下意識的誤導,好像這種見不得人的犯罪組織一定要躲藏在城市陰暗的角落,但其實他們只要不撥開自己偽善的皮囊,他們就能安然無事地站在人潮之中。

誰也不會想到,在每天都會經過,絡繹不絕的道路上,會有惡意的眼神注視著來往的行人,精心挑選宰殺的對象。在選定目標后,他們又可以耐心地蟄伏跟蹤,直至獵物落單的一刻,再露出獠牙。

雖然白塵的猜想還需要證據的佐證,但它已經能迎刃解開許多的疑惑。然而,光有一個大致的范圍是不夠的,即使再研究17個人的活動軌跡,也無法將范圍縮小到可以追查的地步。

零散的組織、不定期的聚會,那條道路上有復雜的不確定性,有太多的地點與時機能觀測到受害者了。是的,這也是他們沒能將追查的目光放到正陽路的一個原因,它太大太多,太籠統了。

大規模的動作必然會打草驚蛇,偷摸的排查又已經來不及,怎么辦?難道有了線索,卻又要陷入一籌莫展的情況了嗎,白塵又有些心煩意亂。

“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白塵的思緒。

“請進。”

穿著得體的仆從推門而入,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從內夾層中取出一張紙條。

“這是紅鳥執事讓我轉交給您的。”

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地址。

正陽路,15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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