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失的艷陽
- 影滅之刃
- 狼群中有只哈士奇
- 4180字
- 2022-08-02 22:40:05
這一天,尹老頭的小屋,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一位半老人,身穿寬大的羽織,半邊棕紅葡萄單色,半邊藍底柔水生祥云。
屋內,環境雖然簡陋,晁舒有卻絲毫不在意,一屁股與尹老頭同側坐在炕上。
尹老頭先開口道:“有客遠道而來,本應當拿出待客之道,奈何寒舍簡陋,莫要嫌棄老頭子招待不周。”
晁舒有笑道:“老人家不必在乎。”
尹老頭點頭:“陳茶,慢用。”
“......”
推了推茶杯到晁舒有面前,桌上兩杯茶熱氣騰騰,水剛開的。
尹老頭:“我姓尹,你可以叫我尹叔。”
晁舒有認真道:“尹叔。”
尹老頭:“你說你是鬼殺隊培育師。”
晁舒有:“正是在下。”
尹老頭明知故問:“鬼殺隊可是殺鬼的。”
晁舒有:“是。”
尹老頭:“殺鬼者,可有性命之危。”
晁舒有沉默一刻,道:“稍有不慎,便會丟了命。”又平淡道:“雖如此,義無反顧。”
這回輪到尹老頭沉默。
隨后點頭:“來這鎮上可是看上了那仉家娃娃?”
“老人家果然看的明白。”晁舒有對尹老頭一連串下來這幾句話相當佩服。
看的透透的。
尹老頭問:“你與那鬼物打交道,如何。”
晁舒有心想來了來了,淡然道:“尋常之輩,自無敵。”
尹老頭眉頭一挑:“不尋常呢。”
“敵者寥寥二三之數。”
尹老頭閉目。
晁舒有端起陳茶飲用。
良久,尹老頭睜開疲憊的雙眼。
“終究要他自己選。”
......
......
臨近傍晚,尹老頭從屋中走出,到對街敲了敲仉沭家的門。
仉沭正在照顧父親,聞聲便打開屋門。
“跟著那位上山,他姓晁,其他的不用問。”
門外尹老頭神情嚴肅。
上山?
仉沭疑惑抬頭,天確實暗了下來,夜幕即將降臨。
仉沭疑惑,尹爺爺一改往日的慈祥,他的嚴肅讓仉沭也不禁思考。
尹爺爺肯定不會害我,除非他被影子......
想到仉無這不免低頭看去。
“嗙”
隨即腦袋上便挨了一個爆栗。
“臭小子想什么呢。”尹爺爺氣笑,道:“那位身穿羽織的是鬼殺隊的培育師,沖著你來的。”
鬼殺隊?
專門殺影子的隊伍組織?
仉沭心中驚呼,居然出現了殺鬼的組織,
怪不得那人有不凡的實力...
他忍不住看向街對岸。
尹爺爺屋門口,那個中年人正從里面走出來帶上屋門,立于門口。
兩手搭在布袋長劍上,長劍杵著地,正沖這邊露出微笑。
傍晚出門,入山?
仉沭在尹老頭的眼神示意下,看了眼睡過去的仉漢年,走出屋內。
夜色下的稻田很美,粼粼穗浪,渠水映殘月。
“我姓晁,晁舒有。”
“接下來入山,自由我來護你。”晁舒有笑瞇瞇的說。
仉沭摸不著頭腦,趕著進山喂熊去?
月色襯托下,在少年迷茫的眼神中,晁舒又道:“跟上我少年。”言罷,便跑了起來,速度起初不快,在于穩。
慢慢提速,亦步步穩。
仉沭跟上,不在話下。
兩人離去。
村里的李豐白走過來開口想問尹老頭,后者搖頭。
“這是獵鬼人的傳承。”
尹老頭抬頭,殘月微光。
“也是少年的選擇之路。”
......
......
深夜的山路一點也不好走,更別提跑了。
仉沭只能借著打入冠層的月光,依稀看到路面的凹凸。
早知道便帶個火折子出來,隨即想到有可能是個考驗,這好勝心就勾起來了。
即便是殘月黑夜,少年也可以憑借身體的超強神經,及時調整身形與重心,跟在晁舒有的身后不掉隊。
按理說,晁舒有也應該看不見,卻在前面跑的好好的。
嘖嘖,育師風范,頗為神秘。
某棵甜甜樹的樹枝上,茉莉鼠(一種倉鼠)懷里抱著搬新家的最后兩個榛子。
圓滾的毛絨小屁股使勁懟在樹干洞口處,里面已經填充了很多雜糧和種子,這兩個榛子同時入庫剛好卡在樹洞口。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小茉莉一個寒顫,再往后擠卻坐了一個屁墩,古靈精怪的小腦袋著急的亂竄。
似乎在說俺吃的呢!
不給茉莉鼠在風中凌亂的時間,下方傳來動靜,它忽然看見樹枝旁從下自上飛來的榛子,嚇了一跳。在榛子滯空,將要下墜的一瞬急忙伸出雙爪抓住,抱在懷里。
下面又傳來動靜,過了許久也未見第二個榛子,匆匆進了樹洞。
適才在樹枝正下方,輕盈的黑影一閃過留下殘影,又一黑影速度更盛,帶著有力的步伐掠過。
兩人速度越提越快,身影一前一后在林中穿梭。
晁舒有挑了挑眉,略帶笑意。
方才忽然有感,伸手一抓,手里便多了兩個榛子,便隨手還回去一個。
在心里謝過大自然的好意。
仉沭越發對晁舒有的勢力感到好奇,光是這分體能就頗為不凡。
再跑下去離鎮子可就遠了。
要知道對方可是中年人,而仉沭不僅年輕,以火之神神樂舞淬煉身體,又有兩年瀑布下挑擔闖石的經歷,接連數次突破極限,身體素質才達到這種恐怖的程度。
而晁舒有在前面領跑了很遠的路程,在速度達到巔峰后,始終保持步速穩定跑動,且腳下輕盈無聲,不同于仉沭,雖然也很穩但相比之下,后者的腳步聲,聲如洪鐘。
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
現在,已經跑出了平常水集鎮獵人們的活動范圍,甚至更遠。
起碼得有二十來公里。
少年就這樣一聲不吭,什么也不問地跟著。
大概猜測著深夜入山深處的目的。
月光隱約透過樹葉,斑駁地打在地上,淺淺微光。
某一刻。
前面的人影突然止步,轉過身。
“到了。”
少年在緩沖下,徐徐停穩腳步,看向前面帶著笠帽的黑影,等待下一步指示。
“對鬼仇可有仇恨否。”黑夜又是林中,看不清晁舒有的表情。
仉沭皺眉。
面對戴著笠帽的中年人的疑問,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
“兩年前的鬼在山林中復制并吞噬了生靈,那新誕生的鬼化作熊的模樣,襲擊了你們鎮上的人,也就是你的父親。”
“你父親失血過多,活了下來便已是奇跡,虛弱的不成樣子,你難道不仇恨嗎,憎恨那些該殺的鬼。”
晁舒有平淡重申。
少年想到了什么,情緒漸漸上頭。
在靠崖的深林中,那里漆黑一片。
“我恨。”
仉無想起仉遷和江奶奶。
“那些鬼,無緣無故禍害生靈,他們傷害質樸善良的民眾,將他們取代變成一個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狂。”
“鬼作為蛀蟲侵蝕著世界,玷污一幅幅美好溫馨的畫面,將毀得破敗不堪。
“把親情的溫暖,吞噬成血液余溫的家伙,我絕對不會原諒。”
少年始終冷靜的臉龐,逐漸多了一種堅毅。
“光是說說可不行。”
晁舒有似乎笑了。
“弱者沒有任何選擇和權利,只能屈服在強者的力量之下。”
漸漸,晁舒有的眼眸藍光流轉,他解開了腰側的破布,里面是一把靜靜待在鞘里的日輪刀。
“看好了。”
言畢,他繼續向前走,直到一個山洞口前。
洞口里面傳來了充滿獸性的低吼。
仉沭如臨大敵,身體緊繃。
竟然是走到了野獸的洞口,而那吼叫聲勾起了血色的回憶。
是黑瞎子!
中年人如同沒聽見一樣,充耳不聞。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洞口出現了巨大的黑影,黑影加速沖了出來,一步一步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那大黑影的體型竟是比兩年前的鬼熊還要大!
仉沭的注意力時刻關注著中年人和大黑影。
開玩笑,這人不可能無的放矢反而讓自己看了笑話。
果不其然。
晁舒有步伐加快,束發飛舞。
就在這時,左手扶鞘,右手握柄。
身側拔出日輪刀,嘴唇微動,淡然出聲。
水之呼吸,二之型。
“水車。”
沒有金屬的奏鳴,卻引出滔天流水。
不真實卻無比清澈透藍的水泛著水花,從虛空而生,出鞘一瞬,便纏附長刀。
水光照耀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臉上。
晁舒有一躍身體空翻一周發起原型斬擊,隨長刀劃過,水花滯留在空中,與晁舒有所穿的羽織極為搭配,刀光水影,美如畫。
周遭的植物在的流水的輕撫下,沿著水流微微傾斜,似乎呈現一種安靜的姿態,臣服著。
方形藍花紋透凋護手,四角平滑缺圓。
刀身是用吸收太陽光的煋煋啱爍鐵打造,刃處有淬火淬煉出的美麗浪紋,其鍛造者燒刃技術之高。
仉沭看去,頗與曾捅入腹中的那把抗倭刀神似!
只是顏色并非火焰般紅火,而是如同泉水中的白云藍天,干凈透徹。
中年人身前的大黑影被水光照亮,一頭兩丈高的棕熊露出兇狠的獠牙,竟不是兩年前那只黑瞎子,卻比兩年前黑瞎子的氣息還要恐怖。
棕熊龐大的身軀在晁舒有身前,后肢發力,抬起巨大的前掌。
那人類臉龐散發著的冷漠,危險的氣味。
面對這流動水光,棕熊沒有任何做選擇的機會。
不管接下來是要逃回洞口,還是一掌糊下來,其身形都戛然而止。
藍天流水泛著水花,從上到下,輕柔的劈開棕熊的身體。
晁舒有羽織飄蕩,左腳落地,右腳后撤,穩穩抓地。
天藍色的日輪刀在身側過力,劃過頭頂,留下水花,點在棕熊腳下的影子上。
棕熊被一記水車擊破了身體,保護影子的鬼身被破,停滯的一瞬被晁舒有毫不留情的抓住,看似輕柔一點,實際此點可破面,影子本體被受重創。
吼叫聲被淹沒,巨大的熊體被劈成兩半,血液噴射,與水花交融,漸漸消散。
“咚”
“咚”
兩半燒熊肉應聲倒地,中年人沒有更多動作,手上的刀漸漸回鞘,水花也似乎隱匿入鞘中。
影子棕熊的尸體隨之消散。
立在不遠處的少年呆若木雞。
說不出話。
這,
這么強?
如果早早擁有這份力量,我也不會在家門口...
仉沭嘆氣,
沒關系,還有機會不是?
少年搖搖頭。
水花漸漸消散。
晁舒有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渾然不在意仉沭對剛剛施展的手段有多么震撼。
“少年,該你了。”
輪到我做下定決心了嗎,
這份力量誰人能拒絕的了?
“說來也是不幸,祖輩就跟鬼有過遭遇。”
“這里的鬼可不止一只。”
“以你的體魄,放手而為即可。”
“倒是想看看你現在的極限。”
濕潤的半片落葉飄下,中年人在水光照亮的林海中抱著劍攤手。
我的祖輩?
爺爺往上的人事?
關于爺爺的事情,仉漢年并未與仉沭提起太多。
現在說來倒是有些生疏,爺爺曾經也是被鬼害了?
真畜生。
不可否認,仉沭渴望力量。
這份能夠斬斷過去,與未來交織的強大力量,就擺在它面前,
唾手可得。
此刻洞里還有鬼,
仉沭看向晁舒有。
父親和爺爺的事,
多半是尹爺爺告訴他的。
尹爺爺信任這個中年男人。
仉沭也信任。
“想不想加入鬼殺隊?”
晁舒有笑問仉沭。
“去攀更高的山,見那一抹消失的艷陽,蹚過這世上更湍的水,走向朝圣的大道,共同向著新世界進發。”
少年心中熾熱。
是的,我想。
我渴望踏上新的旅途,渴望獲得這份堪與自然匹敵的力量,渴望去追逐,了解父親想留給我的,使用生命的真諦。
懷揣著夢想,找到屬于自己的道路,這樣活著,很不賴。
兩年前的仇...
仉遷的仇,
仉沭的仇,
就都在此刻,
一起結算吧。
晁舒有抬手伸向仉沭手腕處。
“路途的風景與感悟,都將是你繼續走下去的助力,你要在前人的肩膀上,飛得更高,走的更遠。”
“此后的路,你要自己闖,我不再過問。”
手指溫柔的落下,
承道。
感受著脈搏的跳動,晁舒有的呼吸漸漸變得韻長而有力。
似乎有水汽從嘴中吐出。
順著晁舒有有力的大手,一股神奇的力量,如同溫柔的流水,從體內流向仉沭的手腕,進入身體,漸漸匯聚在額頭、胸口、腹部等地,嘴中漫布全身。
仉沭的呼吸也變得韻長,一吸一吐與晁舒有同頻,他感受到留在身體里的力量漸漸變得熾熱。
仉沭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緊閉雙眼。
等到再一次睜開,灼熱的陽光刺的他一陣目眩,遮目緩和片刻后,仉沭才試著睜開一點點,透過指縫向外窺去。
瞬間,他的瞳孔散又聚攏,雙目瞪大。
眼前的天空,懸著九個太陽。